事情大白,兴国公府理所当然要拨乱反正,将梁国公府的孩子接回去改姓林,名唤林婳,百般宠爱,千般补偿,自是不在话下。 而李蘅则不消说,顺理成章就是梁国公府的孩子了。可怜梁国公府满门忠烈,几乎尽数马革裹尸,如今府上就只余下个陛下亲封的老太君,还有才堪堪成人的弟弟李传甲。 当初武安侯府摇摇欲坠,韩氏登兴国公府门求娶的其实是亲女林婳。老武安侯对兴国公有救命之恩,林婳所在的梁国公府,原先和老武安侯也是至交,梁国公去世后,赵昱一直守护着梁国公府,与林婳也算是青梅竹马。 韩氏原以为求娶林婳十拿九稳,没料到兴国公夫妇舍不得才寻回来的亲女,说李蘅也和他们亲生的一样。 李蘅为了报答兴国公夫妇的养育之恩,点头答应嫁给了赵昱。 眼下这情形,韩氏当然更看不上李蘅了。 * 清尘院。 李蘅沐浴出来,赵昱已然侧卧在床榻上,阖着眸子似乎睡着了。 李蘅扶着腰,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赵昱模样生得极出色,阖着眸子乌黑的长睫笔直。鼻梁高挺,鬓角下颚犹如尺量刀裁的一般,一切都恰到好处。 李蘅顺着他的脸往下看,赵昱身子也好看,身形修长,宽肩窄腰大长腿。尤其那副窄腰,腹肌分明,却又不会太夸张,劲瘦有力,近乎完美。 只可惜,赵昱永远都是一副禁欲板正、一丝不苟的模样。就好比现在,赵昱穿着寝衣,领口也都系得紧紧的,似乎生怕她瞧了半分去。 “安置吧。” 赵昱忽然睁眼。丹凤眼狭长乌浓,瞧人时天然带着几分锐利。 李蘅吃了一惊,应了一声,上床迈过他,在床里拉过被子欲侧躺下。 一只大手忽然揽过她的肩,赵昱将她往怀中带,眼神掠过她颈下一小片腻白耀目的肌肤,眸底平地起了波澜。 李蘅蹙眉,下意识往床里侧躲了躲,惹得腰间又一阵痛。 “怎了?”赵昱乌浓的眉皱了皱,有所不悦。 除了来月事,李蘅从未拒绝过他。何况他这么久没回来,李蘅更不该拒绝他了。 “没事。”李蘅躺平了身子。 赵昱没有再问,抽身熄了蜡烛。 卧室内一暗,李蘅察觉他贴在她身侧,胸膛滚烫,她忍着腰痛往床里侧挪了挪。 黑暗中,赵昱的大掌精准地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一把将她拖到了怀中。 李蘅闷哼了一声,腰痛得险些落下泪来。 赵昱从不多言,做事干脆利落。 在外征战这么久,终于归家,将妻子抱在了怀中,他确实很想念她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何况他们夫妻是久别重逢? 成亲后,李蘅同赵昱也做了一阵子夫妻,之后赵昱才去的边关。 她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也就是喜欢他这一副好腰,才捏着鼻子当武安侯府的穷家,否则她早撂挑子不干了。 但今日腰伤犯了,痛苦难捱,她就没多大兴致了。赵昱简直像是在给她上刑。她泪花花在眼眶里直转,赵昱就是从来都不知道体谅,她腰疼他都看不出来。 她真是越想越气恼,攀在赵昱背上的手用力挠了一下。 赵昱是行伍出身,这点伤对他自然毫无影响。 李蘅今夜与从前的乖顺不同,这叫他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成亲以来,李蘅一直很贤淑温顺,未曾有过今日这样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李蘅疲惫至极,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赵昱终于起身去了湢室。 李蘅歇了半晌,都难以起身,本就疼痛的腰身这下更做不了主了。躺在那处思量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亘古不变的姿势了。 赵昱这人,正经到令人发指,大概连避火图之类的东西都没看过。 赵昱回来时,牙白的寝衣又系到了领口,是一贯禁欲淡漠的模样,仿佛方才尽意驰骋那么久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拉开被子,背对着李蘅侧躺,阖上眸子低声道:“明日晌午,你去东城的安悦客栈,将黛娘和孩子接回府中来,给个妾室的名头。” 李蘅闻言如遭雷击,半阖的眸子猛然睁开。赵昱说什么?妾室?孩子? 成亲三年,赵昱有两年半多都在边关,她还没有孩子呢。此番得胜归来,赵昱就带着妾室和孩子了?
第2回 “嗯?”赵昱阖着眸子,等她回应。 李蘅一口气鲠在喉咙口,顿了片刻才问:“侯爷在边关纳了妾,且有了子嗣,怎么不同妾身说一声?” 她黛眉拧起,眸底起了厌恶。赵昱除了腰,唯一的好处就是专一,现在也没有了。 “受人之托。”赵昱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李蘅闻言心中一动:“是帮朋友收留的?” “嗯。”赵昱没有睁眼,只缓声道:“你身为正妻,不该太过善妒。” “是。”李蘅应了一声,还是禁不住问:“侯爷,是什么朋友?” 赵昱微微睁开眼看过来,烛火轻晃,他乌浓的眸子宛如秋水寒潭,深不见底。 他不曾言语。 李蘅垂了眸子,柔顺道:“侯爷回京之后,在朝中为官,与各家打交道,纳妾是免不得的。妾身记下了。” “嗯。”赵昱颔首,似乎对她的话很满意,重新阖上眸子不曾再言语。 李蘅看了他一眼,也不曾再开口。 她心中失望,侧身躺在床榻里侧,腰间一阵一阵的酸疼,难受睡不着。辗转着耳听赵昱在身旁呼吸均匀,她心中气更盛,恨不得探出脚踹赵昱一下。 想到可能会有身孕,她更睡不着了。 等赵昱彻底睡熟了,她睁开眼轻手轻脚下了床,扶着腰小腿打着颤开了卧室的门:“春妍。” “夫人?”春妍正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听闻李蘅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打热水进来。”李蘅朝她招手。 春妍会意,附耳过去。 李蘅同她耳语了一句,春妍点头。 沐浴过后,她披了外裳出了卧室,靠在了外间的软榻上,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夜深了,雨似乎停了,外面一片寂静。 青萍小心地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夫人,还烫着呢,晾一晾吧。” 李蘅点头,示意她放桌上。 “夫人。”青萍凑近了,小声与她道:“奴婢去抓药,听医馆的大夫说,避子汤吃多了以后不容易有子嗣。” “无妨。”李蘅淡淡回了一句。 她很快就不用吃了。 药放凉了些,李衡端起来小口小口的慢喝,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禀报声。 “侯爷,陛下有急旨……” 寝房内些微声响,赵昱只来得及披了一件外赏,出来正瞧见李蘅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药。她举止向来文雅,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侯爷。” 春妍行礼,脸都吓得白了,急报来得突然,这会儿收起避子汤已经来不及了。 李蘅倒是平静,扶着桌子站起身唤他:“侯爷。” “吃的什么汤药?”赵昱顿住步伐,乌浓的眉微微皱起。 “坐胎药。”李蘅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面不改色。 赵昱没有多言,出了门与来人说话去了。 李蘅吃了碗里剩下的避子汤,捏着帕拭了拭唇角,吩咐春妍:“我睡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她转过身,缓缓往卧室走,扶着腰艰难地往床上挪。 身子忽然一轻,赵昱从身后将她抱了起来。屈膝上床,将她安置在了床里侧。 李蘅不想看他,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赵昱随后也上了床,侧对李蘅躺着,大手探进李蘅的被窝,在她腰间轻揉。他许久不归家,今日累着李蘅了。 李蘅心里闷着气,推开他手,侧身背对着他。 赵昱手底下顿了一下,只当她是累了,替她掖好被脚。起身吹灭了烛火,在她身侧躺下。 当夜,两人各拥着一条衾被,背对着背睡了。 * “梆——梆梆——” 寅时正刻的梆子声响起,李蘅睁开了眼睛。 赵昱已然起身,穿着寝衣弯腰在洗脸架边,就着铜盆洗脸。 李蘅撑着身子坐起身,察觉旧伤不大痛了,天应当要放晴了。她动了一下,小腹处却酸痛的厉害,当是昨夜被赵昱撞得狠了。 她顿了片刻,下床去纱橱里取赵昱的衣裳。 待她取了衣裳回来,赵昱也已经走到了她身旁,微微摊开双手,等着她伺候。 成婚之后那几个月,李蘅一直是这样伺候他的。在外两年多归来,他仍然不曾忘了。 他垂眸看着李蘅忙前忙后,如画的眉目低垂着,她总是一副温软贤淑的模样。 他抬起下巴,心下甚至满意,娶妻便当如此。 李蘅替他理平衣裳所有的褶皱之后,才贴过身去,两手环着他的腰替他穿腰带。 双臂虚搂在赵昱劲瘦的腰身处,李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样的好腰以后难寻了,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赵昱低头看她蓬松披散的发丝,鼻间隐约嗅到她的甜香,有些像晚香玉的香气。她动作间不免触碰到他,引得他身子时不时的紧绷。 一切妥当,李蘅往后退了一步,随意将自己的发丝往后挽了去。 不经意的动作身子舒展,妙曼的曲线透出宽松的寝衣,袖子下滑,露出雪白纤细的一截手臂,眼波盈盈流转,莹润的唇微启,像娇美的花瓣。 赵昱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 李蘅有所察觉,出言提醒道:“好了,侯爷。” 赵昱回神,隐有窘迫,他扶着腰带拧了拧身子,若无其事地嘱咐她:“你记得去客栈接人,姓佟。” 明明是他的妻,他怎会望着她出了神? “侯爷安心。”李蘅恭顺地回了他,却在他出门之后瞬间拉下脸,将他昨夜换下来的寝衣扔在了地上,仍觉不解气,又站上去狠狠碾了两脚。 * 李蘅得了赵昱的吩咐,便不曾去玉堂院给韩氏请安。但特意派人去玉堂院说了接佟黛娘的和孩子的事,韩氏应当会喜欢这消息。 用过早饭后,她便带着春妍出了家门。 她并未去赵昱所说的安悦客栈,而是先去了清心茶铺。 “侯夫人来了,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伙计瞧见她,连忙打招呼。 这清心茶铺,本是韩氏的嫁妆,武安侯府风雨飘摇时,韩氏不得已将茶铺卖了。 后来,赵昱逐渐撑起了武安侯府,才又差人使银子将这茶铺买了回来。 如今,这茶铺的各项事务,都是李蘅在打理。也亏得她平日懒得搭理韩氏,对韩氏低眉顺眼的,韩氏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并未插手铺子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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