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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李蘅大度，佟黛娘的事情以后自然会真相大白的。 食不言，两人相对而坐，默默用了午饭。 赵昱小憩过后，便又动身去衙门了。 他一走，李蘅便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一整个下午，她和春妍都在屋子里翻找，将她的各种小玩意儿、用惯了的东西，还有不当季的衣裳都整理了出来。 “夫人，东西差不多都在这里了吧？”春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几只敞着口的木箱询问。 “原本只想整理一些重要的东西，没想到有这么多。”李蘅绕到边上看了看窗外：“青天白日的人多眼杂，不好往外运。等天黑了吧。” “好。”春妍应了，搬了凳子：“夫人您坐着歇会儿。” 李蘅坐下，捏着团扇扇了两下，想起来笑道：“你去将佟姨娘买的那蜜饯拿来，咱们吃吧。” 春妍不由笑了，很快便去外间将蜜饯取了来，打开盒子，放在李蘅面前。 木盒分了八个格子，每一格里面放着不同的蜜饯，有杨梅，有青梅，有枣子…… 李蘅捏了一颗杏脯放进口中，朝春妍笑道：“你也吃。” 春妍挑了一颗青梅，咬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蘅：“好甜。夫人，您真豁达。这要是换做别家夫人，可能早就连盒子扔出去了。” 谁家夫人待妾室有她家夫人这样大度啊。 李蘅笑起来：“都是好银子买的，何必和蜜饯果子过不去？ 改日你遇见佟黛娘和她说，侯爷很喜欢，叫她以后多买些来。” 春妍也笑起来：“好，奴婢记下了。” “晚上，你和我一起用晚饭，犒劳你一下。”李蘅笑道：“吃过饭你再辛苦一下，赶马车将这些东西送回去。” 名义上，春妍是她的婢女，但实际她拿春妍是当自己的亲人一般看待的。 平日只跟着她，做些近身伺候的活儿，但凡累一点点，她也舍不得叫春妍去。今日这差事就有些累了。 “夫人和奴婢这么客气做什么？这都是奴婢份内的事。”春妍满面欢喜：“再说了，夫人要脱离火坑，奴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再苦再累都值得。” 李蘅含笑看她：“咱们回家后，没有太多的银子，只怕是要过一阵子苦日子。” 春妍不以为意：“只要和夫人在一起，无论怎样的日子，奴婢都不怕。”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选个家境殷实的儿郎，将你嫁过去过好日子。”李蘅笑着打趣。 “奴婢才不嫁人。”春妍想也不想便道：“夫人这样的聪慧的人，在婆家尚且如此艰难。奴婢愚笨，脾气也不好，更不想伺候不相干的男人。 夫人还是饶了奴婢，就让奴婢伺候您一辈子吧。” 她看着李蘅成亲后过得日子，半分也没有成亲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所有男子都是这样的。”李蘅一手托腮，漆黑的眸底仿若装着繁星。 “夫人是说陈公子……”春妍小心地问了半句。 陈公子全名陈明盛，是陈太傅的嫡长孙。陈府和兴国公府是左右邻居，陈明盛和李蘅是青梅竹马，在李蘅还是兴国公府嫡女时，他们曾有过一段过往。 “都过去了。”李蘅摆摆手：“太阳下去了，摆饭吧。” 她嫁了人，陈明盛也已经娶妻了，过去的事情她不想再提。 主仆二人吃过晚饭，李蘅正挽起袖子，预备和春妍一起将木箱抬到马车上去的时候，赵昱回来了。 赵昱进门瞧见几只木箱，不禁询问：“李蘅，这些东西要搬去哪里？”
第14回 春妍背对着门口，听到赵昱的声音，惊得险些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看向对面的李蘅。 赵昱虽从不苛责任何人，但待人冷漠疏离，凛然不可犯，面对赵昱，春妍心里还是有些打怵的。 李蘅也是一惊，旋即柔声解释：“夏日用冰多，屋子里湿气重，我收了一些东西，放到隔壁房间去。侯爷怎么回来了？” 她这个理由不太站得住脚，说罢之后她立刻抛出一个问题给赵昱，好让赵昱无暇细想她说得话。 赵昱微微拧眉：“我不回来去何处？” 李蘅是觉得他会留在佟黛娘那里过夜？ 他跨进屋子，环顾了一眼那几只箱子道：“你是当家主母，这些事情何必自己动手？” 他说着，对着外面唤了子舒进来。 李蘅只能眼睁睁看着子舒带人将那些东西搬去隔壁屋子了，还好赵昱没有怀疑她。 “还有没有晚饭了？” 赵昱问了一句。 李蘅回头看他：“侯爷没用晚饭吗？” 他不是去和佟黛娘吃晚饭的？ “没有。”赵昱在桌边坐下，淡淡道：“去她那边只是走个过场，我和你说过，我是受人之托。” 他察觉到李蘅认为他和佟黛娘不一般，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和李蘅解释。 “侯爷，我懂，您做什么自有道理。”李蘅乌黑澄澈的眸子望着他，桃花眼天然含笑，很是善解人意：“我去安排侯爷的晚饭。” 她说着转身到门口吩咐去了。 赵昱看着门边的半片垂坠的青色裙角，李蘅大度到让他心里有些不舒坦。 他不禁想起副将方学忠夫妇相处的情景来，不知道方学忠的妻子，是否也是这样的宽待方学忠？ “周中书的夫人今日带着庶女登门了。” 赵昱放下碗筷，看向李蘅，徐徐开口。 李蘅怔了一下：“是来见婆母的吗？” 这件事情，她不知情。 “嗯。”赵昱微微颔首。 李蘅会意道：“我知道了，明日清早我去娘那里问一声，早些将人给侯爷抬回来。” 中书舍人的夫人领着庶女上门见韩氏，还能有什么事？其实照着规矩，这些个人家想将女儿送来武安侯府做妾，应当第一个送来给她过目才对。 但她在武安侯府说了不算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这些人大概觉得找韩氏更有准头。 赵昱既然提了，她就帮他把人迎回来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谁让她今日还是武安侯夫人呢？ “谁让你抬人进来了？”赵昱皱眉，眸底闪过一丝羞恼。 他不过在床上迫切了些，那也是因为久别重逢，李蘅以为他是什么成日里想着床上那点事的人么？ “侯爷不必害羞。”李蘅唇角绽开温软的笑意，清澈的桃花眸将他望着：“我这几日身上不方便伺候。 佟黛娘又是受人之托，侯爷不能留宿在她那处。另外娶几房小妾，也是天经地义的。往后有人登门，我会好好替侯爷物色的。” 她说着缓缓垂下眸子，纤细浓密的鸦青长睫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她眸底的情绪。 “不必了。” 赵昱起身快步进了里间。 不知为何，见李蘅如此，他心里很不快。 李蘅并不曾察觉他的不快，起身叫春妍收拾桌子，自个儿则进里间，如往常一般找出赵昱的寝衣，伺候赵昱洗漱安歇。 赵昱盯着她忙碌的身影，一言不发。 整理妥当一切之后，李蘅松了口气。 越过靠在床头阑干上翻书的赵昱，她在自己睡得那一侧铺上小垫子，拉过薄被躺下了。 “侯爷，早些安枕吧。” 她尽职尽责的软语提醒了赵昱一句，便阖上了眸子。 赵昱回来时间虽然不久，但实在将她折腾的够呛，今日可算可以早些睡了。 赵昱捧着书没有说话，书也没有翻页。 耳畔传来李蘅均匀的呼吸声，他不由侧眸看过去。 李蘅规矩的平躺着，侧颜漂亮精致，宛如瓷捏玉雕，鼻梁翘挺但不夸张，唇色柔和有淡淡光泽，说倾国倾城也不过分。 赵昱不知不觉便望着她出了神。 待回过神来，蜡烛已然燃了一半，他起身熄了蜡烛，回到床上。阖上眼睛，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至四更的梆子响起，他才睡了过去。 ＊ 炎炎夏日，艳阳高照。 屋子里虽然用了冰，李蘅心里还是有些烦躁，她来月事虽然不会腹痛，但身上总归会有些不适的。 “外面蝉鸣好聒噪。”她倚在软榻上，懒洋洋地吩咐：“春妍，你去让他们把外面树上的蝉粘了吧。” 吵得她心焦。 春妍答应了一声，抬步去了，不过片刻便匆匆走了回来。 “安排下去了？”李蘅抬头看了她一眼。 “夫人。”春妍上前扶她，脸色紧绷：“老夫人带着四姑娘来了。” “我们都要走了，你不必害怕。”李蘅拍了拍春妍的手。 春妍抿紧唇瓣用力点头，其实她不是害怕，她是担心夫人，要不是夫人不许，她早骂韩氏一百次了！ 赵月茜扶着韩氏，从外面走了进来。赵月茜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儿，看到李蘅望过来，她高高抬起下巴，对着李蘅“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得意洋洋。 再看韩氏，冷着一张脸，很是不悦的样子。 “婆母。”李蘅屈膝行礼，看这对母女的神情，韩氏这是捉住她什么把柄了？ 她心念急转，转瞬便有了答案，莫非是茶铺那里走漏了风声？ 茶铺结余的银子，她已经拿回来一部分了，若不是等这银子，她这两天就能走了。 韩氏并不理会李蘅，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赵月茜松开手在她身旁站着，幸灾乐祸地看着李蘅。 “李氏，跪下。” 韩氏目光严厉的盯着李蘅。 她面色难看，心里却是欢喜的，她已经拿到了李蘅的错处，今日，便是李蘅被休弃之时！ “婆母。”李蘅抬眸望着韩氏，缓声询问：“不知儿媳何错之有，竟叫婆母如此生气？” 想明白是茶铺的事之后，李蘅并不惧怕。她和赵昱说想开官酒坊时就思量过了，一来能拿到赵昱手里所有的银子。二来茶铺的事情败露也不怕，她毕竟“纯良贤淑”，赵昱对她没有怀疑之心。 “我叫你跪下。”韩氏对李蘅的表现很不满意。 想象中，李蘅乖顺跪下惶恐求饶的情景没有出现，李蘅居然还敢反过来问她？ 看来真是她儿对李蘅太好了，以至于李蘅在她面前，骨头都硬了起来。 “李蘅，我娘叫你跪一下，你听不到吗？”赵月茜仗势欺人，指着李蘅开口。 她跟着娘来这一趟，就是要看着李蘅被赶走，也好解解心头之气，最好是能把那副青金玉头面要过来。 她惦记的东西不能到手，实在煎熬得很。 李蘅不理会她，看着韩氏道：“婆母，在儿媳心中，只有犯了错处的人才要下跪。 儿媳不知自己何错之有，还请婆母明白告知。” 她说话不疾不徐，语气不卑不亢，事已至此，她不必要再做小伏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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