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懒散地躺在榻上,十分享用女人柔情蜜意的按揉,慢吞吞地敷衍:“你也知道朕政务繁忙,行宫这么远,朕来一趟也不容易。” 慧念手中力道加重,又揉捏了几下,气哼道:“哪里是陛下政务繁忙,我看是陛下后宫佳丽太多,早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于女人的拈酸吃醋,皇帝淡然置之,一点都没想去安抚的想法,继续闭目养神。 慧念满腔热情撞了个空,这下气急,全然没了白日里德高望重的大师模样。 她眼眸流转,无声冷笑几声,便换了个话题:“陛下,那柔安公主的确长得很像苏娘娘……” 忽听提起苏嫣,中年帝王舒缓的面色骤然紧绷,鹰目猛地睁开,阴狠狠地看向身后的慧念:“你忽然提她做什么?” 慧念直勾勾看着他,沉默不语。 皇帝想起什么,坐直了身子厉声警告:“朕最后一次警告你,休要打朕和苏嫣女儿的主意!否则,别说只是区区的你,即使是这护国寺,朕也可以给你拆了!” “陛下为何这样说?我是个出家人,只不过是看柔安公主长得漂亮招人喜欢提了一嘴罢了,再说了,苏娘娘当初来行宫时,我与苏娘娘也有过几面之缘,如今见着她的女儿了,便想要亲近一二。” 皇帝冷哼:“慧念大师这副样子去欺骗世人也就罢了,朕还不清楚你是什么人?否则,你当初又是如何爬到朕的榻上的?” 慧念脸色极其难看,“若非陛下当初许诺会赐我位份,我如今还会留在这护国寺吗?是陛下言而无信,才导致让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尼姑!” 慧念本名项慧楠,本是一农庄人家的姑娘,却因家中生活穷困,便丢弃了她,这才使她被护国寺的大师捡回了寺庙。 她自小便出家修行,可她本性却从不甘心做一个整日吃斋念经,长伴青灯古佛的尼姑。 是那一年,皇帝带着苏嫣来行宫过冬,她一眼便看上了这个俊朗的九五之尊,为了摆脱尼姑的身份,她使劲浑身解数才总算爬到了皇帝的床榻。 那事后的第二天,被苏嫣亲眼撞见。 犹记得当时,皇帝分明当着苏嫣的面许诺说会将她带回皇宫,赐她妃位。可不知为何,皇帝夜里和苏嫣大吵了一架,第二天便推翻了这个诺言。 什么君无戏言,都是狗屁! 多年后,慧念才想明白,恐怕皇帝默认她爬龙床,只是为了一探苏嫣的想法,后得知苏嫣不仅没吃醋且全然不在意,激得皇帝便当苏嫣的面承诺会纳她为妃。 可最终,他还是为了苏嫣,推翻了这个承诺。 这么多年来,皇帝每年来行宫避暑过冬,她就跟见不得人一样,只能夜里偷偷摸摸来伺候他。 这叫慧念如何不恨? 皇帝翻身站起,整理好自己松散的衣襟,冷目看她:“慧念,你在朕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这辈子都抵不上苏嫣的一根头发丝,如今你竟还敢打苏嫣女儿的主意?你当真认为朕舍不得对你下手?” 慧念随之也站起身,拢了拢衣衫,唇角微勾,笑盈盈道:“我提出来的事情,陛下也很心动不是吗?” 她话音一落,皇帝脸色顿时多番变化,慧念便知,戳到皇帝䒾㟆的最在意的地方了,便更加肆无忌惮地笑道:“如今苏嫣已死,陛下思念苏嫣到夜不能寐地步,多年来早已有了心结。我前些日子给陛下传的书信提到的事,难道陛下心里不是也想这样做,才带着苏嫣的女儿来了护国寺?” 装什么情圣?装什么慈父?不过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虚伪男人! 皇帝紧紧攥着拳头,愤恨怒视她:“你给朕闭嘴!这件事,朕还没有考虑清楚。” 此时烛火刺啦一声响,慧念伺候皇帝多年,早就摸透了他的想法。 她勾唇冷笑,幽幽道:“陛下,错过了这个机会了,慧念今后可就找不到别的方法帮陛下,永久让苏娘娘留在陛下的身边了……” 皇帝背过身,眼神望向窗外,风声吹打雕花窗,又像是在敲打他蠢蠢欲动的心。 雅彤伺候姜沐璃用了晚膳后,见她满脸遮不住的困意,心知是想睡了,“夜深了,公主若是疲乏,就早些休息。” 姜沐璃莞尔一笑,正想应下,忽然感觉窗外晃过一道人影,警惕地问:“门外是不是有人?” 雅彤转身看去,只见烛光照映出门外两道宫婢的身形,笑道:“那是奴婢安排值守在门外的宫女。” 只是宫女吗? 可为何她方才感觉影子是晃过去的? 雅彤猜测姜沐璃是因为怀有身孕,这才疑神疑鬼,便道:“公主不必担心,奴婢会歇在外间为公主守夜的。” 思及这里是护国寺,皇帝都在这里住着,怎么会有歹人来害她?想必是看错了吧。姜沐璃嗯了一声,便褪下衣服躺入榻上。 雅彤放下帷帐,吹灭了烛火,顷刻间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甫一入榻,姜沐璃沾枕就来了倦意,没过多久,人便睡得极其沉了。 窗外天色漆黑如墨,护国寺西厢房寂静无声。 后半夜,厢房门口值守的几名宫女蓦然感觉后颈疼痛,旋即扑通倒地,随着一道瘦长的身影逼近,缓缓推开房门。 雅彤睡在外间,并没有很沉,多年的宫廷教导已经让她听到一点动静便能顷刻转醒。 迷迷糊糊间仿佛看到一道身影从门口闪了进来,她猛地坐起身掀起被子,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却被蛮力打晕。 雅彤晕倒在地,模糊的视线最后一幕便是看着那道人影,朝里间行去。 “公主……快……跑……” ** 寒月微露,护国寺最尊贵的一间厢房内。 皇帝从睡梦中惊醒,口中喊着苏嫣匆忙坐起身,屋内漆黑一片,他心里惊慌得不行,高声喊着:“王永良!王永良!” 半晌没有声音回应。 直到屋内被烛光点亮,皇帝才看清自己并不在紫宸宫,这才想起,来护国寺之前因为路途不方便,他便让王永良暂留行宫,没有一同跟来。 梦魇后的心神也缓缓定下,忽见来人朝他走近。 皇帝抬眸睨了一眼,“这么晚了,你来朕屋里做什么?” 慧念大师坐在紫檀八仙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饮下去后,笑道:“天都快亮了,陛下还睡什么?快起来,我可是特地给陛下准备了惊喜呢。” 皇帝不耐烦应付她,翻身躺下:“你能给朕什么惊喜?办事不力的废物,朕要你打造苏嫣的铜像,都一年了还没做好!看来这护国寺,朕迟早也要换人来掌管!” 慧念放下茶盏,满含怨气瞪了皇帝后背一眼,随后慢悠悠道:“既然陛下不想看这个惊喜,那我便只能将柔安公主灭口了。” 忽听柔安公主几个字,皇帝登时来了精神,连忙坐起身瞪她:“你说什么?你把她怎么了?” “你敢动她试试?信不信朕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慧念冷笑一声:“陛下当真情圣,就连苏嫣的女儿,你都如珍如宝般去呵护,只是不知这柔安公主,会不会像苏嫣那样恨您?” 皇帝睡意全无,铱誮怒着脸下榻,一步步直逼慧念面前,掐着她的脖子警告:“你若再敢提苏嫣,朕会让你死的很难看,说到做到!” 慧念没料到皇帝会气成这样,因呼吸不顺,脸颊涨得通红:“陛下……放手……” 皇帝又加重手中的力道,在她只剩一口气时,愤怒甩她落地。 慧念瘫坐在地上咳嗽几声,过了许久才喘过气来,“陛下,枉陛下自诩深情,可陛下竟能连苏嫣的女儿都不放过,你说若是苏嫣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女儿怀有陛下的孩子,她会有多恨陛下?” 闻言,皇帝浑身僵硬地转身,瞳孔里蕴满了震惊,好半晌,才颤声问:“怀了身孕?” 慧念看着他震惊的面色,也面露不解。 皇帝全然失了态,上前蹲下来牢牢按住慧念的双肩,面露惊色:“你再说一遍,她怀了身孕?” 慧念忍住肩膀的痛意,咬着牙道:“没错,我也会点医术,方才摸了她的脉象无意诊出来的,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快三个月了!” 简直连禽兽都不如,那小姑娘比他儿子年龄还小,竟然能下得了手? 闻言皇帝仓皇不已,连连后退几步,整个人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惊了好半天才怒吼一声:“柔安人呢?你快带朕去见她!” 慧念撇了撇嘴,“陛下急什么?” 皇帝见她还不紧不慢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提起她的衣襟,一巴掌甩了去,“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认为朕是好性子?” 慧念忽然吃了一巴掌,耳廓嗡嗡作响,唇角都溢出了血,她呸了一声吐出血水,才踉踉跄跄站起身。 她背对皇帝站着整理衣襟,眼底狠戾掠过,阴沉沉地问:“在陛下眼中,是不是你的女人里除了苏嫣,我们什么都不是?” 皇帝讽刺地笑了几声,“朕是天子,从来只有朕决定把谁当人的份,其他女人在朕眼中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倘若当初不是想借用你来试探嫣儿心中是否有朕,又岂会让你一个秃驴爬上朕的龙床?” 说罢,他用力一推,“废话少说,快带朕去看柔安公主!” 慧念忍着脸上的痛意,不情不愿打开了护国寺最静谧的厢房门。 冷寂的月色从门缝照映,皇帝阔步踏入,一眼便看到躺在榻上睡得毫无生气的少女。 见此场景,他怒转过身指责,“你把她怎么了?为何还晕了?” 慧念进屋后关紧了房门,也不搭理皇帝的怒火,径直走到紫檀桌旁落座,“陛下莫急,不过是中了点迷药罢了,晚点便会醒来。” “你没事迷晕她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朕的女儿做这种事了?” 慧念用力放下手中的茶盏,冷目扫来:“陛下优柔寡断,迟迟下不了决心,我这是为陛下分忧,又做错了什么?” 皇帝微怔,脸色顿时百般变化,过了许久,咬着牙说:“朕在信中跟你说了,朕做不出来这样狠心的事,让你莫要打她的注意了!” 慧念冷笑几声:“陛下倘若没有起这个心思,这次为何偏偏要带苏嫣的女儿来护国寺?什么上香祈福,冠冕堂皇!”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自欺欺人,他那样心狠又肮脏的人,若非因为起了这心思,何必要将人大老远带过来? 皇帝被戳穿了心中的恶意,沉着脸来回踱步,心里纠结万分。 苏颜对他笑,埋在他怀里撒娇,最后又愤恨瞪他,再也没有对他露出过一次笑容的画面频繁在他脑海里穿梭。 他想将有那样笑容的苏嫣永远留在他身旁。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时。 他忽然顿住,转过身,紧绷着脸看慧念:“你当初提的事,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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