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 邹卓想到一会要进去复命,就紧张的手脚发冷汗,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入内回禀:“陛下,禁军在悬崖附近找了整整一日,除了白天的尸体之外,再无任何收获……” 等回话的时间好似格外漫长。 就在邹卓以为谢缚辞没听清,准备再复述一遍时,这才听到书案后传来阴森低沉的嗓音:“继续找,朕说了万锦山都要给朕翻起来,以及附近几百里的村落,一草一木都不准放过。” 皱卓领命,拱手应下。 接下来的时间里,禁军接连找了七日,万锦山附近所有的村落几乎每日每夜都有官兵来搜查,惹得百姓纷纷有了怨言。 最后谢缚辞下令目标放大,将整个崇山都搜了一遍,还是无果。 整整七日了。 除了那具与姜沐璃身形相似穿戴一样,且看不清脸的尸体,禁军毫无收获。 直到第八日。 邹卓又回仁明殿复命,这才等到皇帝下令让禁军撤回,返回长安皇宫的命令。 ** 虽说姜沐璃“死”了的消息,过去了将近八日,但白氏仍旧没有掉以轻心,是每隔两日就会给姜沐璃换一个隐蔽的宅院休息。 直到第九日,温锋传来消息称皇家车马已从行宫顺利返回了长安。 白氏问:“可打听到阿臻的消息?” 温锋道:“据探子来报,皇帝回程的队伍里除了小皇子之外,并没有看到一个小男孩。但后来去查了前几日回长安的队伍,发现阿臻是随同淑贞公主母女二人一起返回的长安。” 白氏这才放心,“看来阿臻暂时性命无忧,阿璃你也先可以安心了。” 姜沐璃知道弟弟被小郡主母女保护着,顿时感动不已,所幸弟弟暂时无碍,否则她真的很对不起爹娘了。 心里悬着的大石放落后,姜沐璃轻颤着眼睫,还是没忍住问温锋:“姨父,我想知道小皇子的消息……” 温锋看了一眼白氏,白氏朝他点头,温锋这才温声道:“阿璃你放心,小皇子没事,虽说皇帝带着小皇子在行宫留宿了八日,但最后还是亲自带回了长安。据探子的消息,皇帝派了多重禁军时刻盯着小皇子的安危,除非是皇帝十分信任的宫人,不准任何人近小皇子的身。” 听到舒舒安好,姜沐璃眼眶微红,哽咽道:“那就好……那就好。” 白氏抚上姜沐璃的葇荑,柔声道:“阿璃,看来皇帝还是很看重小皇子,想必小皇子留在皇宫,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若是让一个月余大的孩子跟着她到处躲躲藏藏,不仅多有不便,还对孩子的身体有极大的危害。 在皇宫,有皇家御用太医可以时时刻刻照顾小皇子的身体,又是锦衣玉食供着,怎么都比跟着姜沐璃过得好。 姜沐璃实在想念舒舒,还是没忍住流下泪来。 自打舒舒出生后,就从未离开她这么久……那孩子,夜里定会很想娘亲的。 可她心里的想念,无法对任何人述说。 白氏轻轻擦拭她的泪水,又试探地问:“阿璃怎么不问问皇帝如何了?” 谢缚辞? 姜沐璃眼睫濡湿微动,茫然地看向白氏。 她昏迷被带出行宫之前,记得听到谢缚辞被刺杀的消息,当时那种震惊又心里猛然沉落的感觉,她无法形容。 只知道自己第一时间是担心的。 尤其听到这几日,他都没有放弃寻找她的倔劲,更是一股难言之情从心底弥漫开来,最终化为苦涩。 事到如今,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对谢缚辞究竟是何种感觉了。 三年前在江州,她最绝望之时是他救了她一命,那时她便将他藏在了心里,即使几年后再度相遇,她也不敢妄想,没有奢望过与他发生什么。 从东宫起,她和他之间实在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起因却是那样的不堪,更多的是互相折磨。 她承认。 她曾爱慕过他,但也恨过他,怨过他,多重复杂的情绪交叠,早已将她对谢缚辞的感觉,摧残得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内心。 但她很清醒明白的一点,谢缚辞是她仇人之子的骨肉。是那个害惨了阿娘,导致阿娘年纪轻轻郁郁而终的先帝的亲儿子。 她注定无法与谢缚辞毫无芥蒂的相守。 当初因为被他欺骗怀了舒舒,才不得已留在他身旁,生下了和他的骨肉。 可现在有机会逃脱,她不该再念着他才对。 更何况,他也要有皇后了…… 如今他如何,往后他如何,都与她没有任何干系了。 姜沐璃眼眸微沉,像做了一个大决定:“姨母,他的事从现在起,已与我无关了。” 白氏轻轻呼气,满意地笑了笑。 这几日她其实心里也在隐隐担心着,担心阿璃会对狗皇帝的儿子动了真心,会舍不得离开皇帝。 果然,一切都是她多心了。 不愧是阿嫣的女儿,与她娘一样心性这般坚韧,拎得清。 ** 与此同时,长安皇宫。 皇帝携带皇长子从行宫返回的当日,便带着皇长子住进了紫宸宫。 谢缚辞回了皇宫后,一口气都没歇息,震怒下命人抓了四皇子谢西辉的生母邓美人来了金銮殿。 邓美人作为先帝的后妃,已晋升为邓太妃,先帝驾崩后她便跟随一些年龄较大的妃子在后宫战战兢兢地生存。 冷不防被一众禁军二话不说揪到了金銮殿,她还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何事,就被谢缚辞迁怒,都未给她求饶的机会,被当今陛下斩杀于金銮大殿。 鲜血一路流至殿外的白玉石阶。 邓太妃被斩杀的当日,她的母族均被满门抄斩,以及但凡与四皇子来往甚秘的所有人,皆被皇帝清算了一遍。 整整一夜,金銮殿的地砖已被殷红的血迹淹没,皇帝手段狠辣,状况惨不忍睹。 殿内全体上下的宫人这两日连呼吸都不敢重一息,生怕陛下失了神智抓他们泄愤。 皇帝的冷血残暴行为终究引起了朝臣的不满,这样不顾罪责虐杀先帝的后妃,又清算了四皇子的母族,这种事,朝中的清官自是看不过去。 血夜的第二日,早朝时,连着数名清正廉明的官员纷纷上奏表达了他们的意见。 谢缚辞黑眸微眯,抬手一挥,就命身侧的吴毓将四皇子及邓太妃的罪行公布于众。 谢西辉意图谋杀皇帝,理应处死。 得知真相,朝臣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散了朝后,郑老丞相面容焦虑,走得颤颤巍巍,嫡长子郑克尧搀扶在侧,压低了声道:“父亲,您可要撑住啊。” 郑老丞相正直花甲之年,从新帝登基起,已是历经三朝的元老,这次回长安本可以颐养天年,但因舍不下江山社稷,仍旧每日都会来上早朝,清流一派的文臣对老丞相的勤勉尤其崇敬。 可没人知晓,方才的朝会,他耗费多大的精力才抑制住满腔的激动。 “尧儿……当真吗?那对姐弟当真是岐儿的子女?” 郑克尧道:“儿子查了几个月,甚至还追查到了江州,虽说那对姐弟俩的父亲叫姜轩,可儿子亲自去问过姜府的邻居,他们口中的姜轩,儿子确认无误就是弟弟。况且邻居也说那姐弟二人有我们郑家祖传的手绳,端午那日,姜沐臻也曾去过映波湖畔,不出意外儿子捡到的正是姜沐臻的手绳。” 郑老丞相嘶哑着声:“这么说,岐儿的闺女就是陛下后宫那得宠的后妃?” 郑克尧颔首。 半个月前的行宫满月宴忽然取消,虽说陛下并没有对外宣称是何原因,可郑家自是有能力打听到其中的机密。 满月宴当晚,陛下在行宫遇刺,那得宠的后妃被四皇子掳走,最终与四皇子一同掉落至万丈深渊。 陛下推迟了八日才回长安,想必也是确认了后妃的死因。 郑老丞相得知自己儿子已逝世,连自己的孙女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也去世,当下痛哭不已。 ** 时间流逝,转眼半个月过去。 因姜沐臻还没带出来,白氏只能带着姜沐璃在长安城外躲躲藏藏,所幸谢缚辞回了长安后并没有在长安之外四处搜查。 但据温锋得到的消息,自从皇帝回皇宫后便没有停下大开杀戒,众臣惶惶不安,生怕哪处出错被皇帝揪出来处罚,宫人更是如履如临,小心谨慎。 姜沐臻目前没一点消息,白氏等人目前只能静观其变。 这日皇城,紫宸宫内。 谢缚辞坐在书案后脸色阴沉地翻阅奏折。 近日谢缚辞心情不虞,手底下办事不力的人尽数遭了殃,这段期间他夜里都只浅眠了一个时辰,只因时常会在夜半中惊醒。 醒来便会提着剑在紫宸宫内神志不清地乱挥,口中还在胡乱喊着:“缘缘你等着,朕这就来救你……”最后又会变得咬牙切齿,森然狠戾:“朕会为你报仇,将害你的人全部杀死!” 吴毓日夜伺候在侧,见陛下白日里正常,夜里陡然变了人一般发疯不断,更是心疼不已,只能一次又一次劝着陛下。 可夜里陛下发起疯来,是什么都听不进啊! 唯一庆幸的是还有小皇子在,小皇子从行宫回来后便一直住在了紫宸宫,只要小皇子一哭,就能将陛下神智拉回一半。 陛下会抱着小皇子安抚,再逐渐转好。 日子就这样过了半个月,陛下近两日总算正常了许多,夜里没有再失去理智发疯拿剑乱挥了。 正这时,吴毓眼前掠过一本奏折,便听陛下低哑的声,沉沉道:“这是怎么回事,这群贪官污吏是谁提议从轻发落的?都给朕抓来,全部砍了脑袋!” 吴毓躬身将奏折捡起,看了一眼:“陛下,吴大人虽说贪污了,可吴氏家底雄厚,在朝中有不少重臣与吴家来往密切,若是这样处死了,恐怕会引起不小的抗议。” 谢缚辞背脊靠在椅后,慵懒地抬眸,眼底不如以往沉浸无波,现在看向人的时候,时时刻刻带着阴鸷的狠毒。 他嗤笑一声:“这不正巧?结党营私,罪加一等,将为吴鸿运说好话的大臣全部都给朕抓起来送诏狱去!” 随即,猛地站起身:“朕的大晋不养这些乌合之众!” 吴毓冷汗直冒点头应下,这厢他正躬身欲退出紫宸宫,便看到一男一女的幼童往紫宸宫奔来。 崔姣姣作为淑贞公主的掌上明珠,更是陛下的小表妹,紫宸宫在先帝在世之时她便来去自如。 但今日,她显然极其不愿来,甚至一直拽着前面的男孩,不准他再往里闯。 姜沐臻推开拦住他的几个小太监,刚踏入紫宸宫内看到谢缚辞正凉嗖嗖看着他,顿时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坏人,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我姐姐都逝世二十多天了,你为何还不给她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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