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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檀香看着完颜明走神，他的确神似苏俊，不过说话时眉眼间带着一股琢磨不透的感觉。苏俊的俊朗里不掺杂一丝杂质，仿佛山间的一阵清风徐来，完颜明就复杂得看不出他的底色。完颜明念出的女人名字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心意，至少在赵檀香眼里，完颜明对他念出的女人丝毫不在意。 “我是喜欢你。”赵檀香直言不讳，完颜明起先一愣，很快表情平复，“因为我长得像苏俊。” “是，除了皮囊，没有其他原因了。”赵檀香接着说。完颜明脸上一阵失落，“我除了皮囊，并非没有其他长处。” 门外传来李嬷嬷的请安声，“皇帝陛下。”李嬷嬷声音洪亮，听得完颜明一笑，“看来他多少在意了你。”完颜明打开窗户，纵身一跃。赵檀香站在窗口看，完颜明身手矫健，在屋檐转角一拐，就不见了踪迹。赵檀香继续往窗外看，直到身后冰冷的声音响起，“病刚好，又要再受寒不成？”赵檀香回过头，“见过皇帝陛下。” 完颜洪发现桌子上的元宵，“你想吃这个？”赵檀香摇头，“我不想，可有人方才眼巴巴送来，请我吃上一口。“完颜洪走到窗前，“这样好的身手，我知道是谁。”完颜洪不动声色地把赵檀香拉回来，“你病好了，可以进宫了吧，还是你要继续留在这浣衣局？” “浣衣局中有姐妹们作伴，妾身喜欢这里。”赵檀香回答，她把姿态放低，语气坚定。 完颜洪拂袖离去，“罢了，朕许你继续呆在这里，这里窗外的风景独特，让你舍不得离开。” 月下嫦娥正在浣衣局的大堂中起舞，她一举舞到了完颜洪的面前，看起来不经意的舞蹈，目标明确地围绕着完颜洪，月下嫦娥鲜红的嘴里叼着一支酒杯，递送过去，看着眉目传情的月下嫦娥，完颜洪坦然接过，“最难消受美人酒。今日起，你就入宫吧。”月下嫦娥连忙跪下谢恩，“妾身谢皇帝陛下。”月下嫦娥欣喜若狂，金国后宫开始按照赵国的制度，把皇帝的嫔妃们分了等级。西夏公主李玉原是贵妃，诞下皇子后，完颜洪把她册封为皇贵妃。皇后耶单燕也有了身孕，后宫里属皇贵妃李玉风头正劲。唐扩家族的贵女唐扩月，也是完颜洪新近宠幸的嫔妃，唐扩月被册封为妃，唐扩月的弟弟唐扩容也被完颜洪重用。 陈大眉趁着浣衣局中众女恭送月下嫦娥，她溜进赵檀香的房间，“你可是惹怒了皇帝？他一出你的房间就把月下嫦娥召唤进宫。” 赵檀香端起桌上的元宵，“女儿吃了一个滋味不错，母亲可要尝尝？”陈大眉在桌边坐下，看着元宵发愣，“也不知道你父王吃饱了吗？金国天寒地冻的，他一个从小被人伺候惯了的王爷，如今吃苦了。”陈大眉和陈细眉开始没有了金人的骚扰，得益于赵吉年轻的嫔妃们完全吸引金国贵族阶层。赵玉珠身体刚复原就要接待金国贵族们，浣衣局中剩下赵玉珠、赵珠珠两位公主，任谁都想尝试赵国公主的滋味。赵玉珠整日魂不守舍，任由金人摆布，她看见怀里抱着团棉絮的黄玉娥，眼里闪过一丝泪。 赵有仪远在渠城，黄玉娥毕竟年轻，虽然举止疯癫，却总有金人强行表达“爱慕”。黄玉娥时而举止与常人无异，时而嘴里念念叨叨，夜里有人找上门，她就把怀抱中的襁褓递给陈细眉“照料”。赵有德的妻子唐春花、妾身小怜、惜惜也颇受金人的欢迎，三人原先嫁给赵有德，一连数年都没有怀孕，这下在浣衣局中承蒙金人连番“光照”，肚子竟然先后大了起来，陆王妃见了掩面而泣，只道是“罪过”。陈大眉倒是坦然，“看来有忠不娶妻纳妾还是对的，不然也要关进浣衣局中，怀上金人的野种。” 赵檀香在镜子前仔细看，她开始着手梳起当年小刘贵妃的醉神仙发髻，陈大眉看赵檀香摆弄头发分外不解，“你又不进宫，整日摆弄头发给谁看？”赵檀香按照记忆里小刘贵妃的发髻不断地重现在自己的脑袋上，小刘贵妃的发髻少说也有上百种。 “自然是给皇帝陛下看了。”赵檀香说，“完颜洪既敬佩朱莲皇后的贞烈，自然心里看不起苟且偷生的赵国人，他原本可以直接宣我进宫，非要每次让我选。他不要跪下谢恩的顺从女子，他要的是拒绝他的贞洁烈妇。” 陈大眉起身帮赵檀香挑选发簪，“你一连两次不进宫，就不怕他腻了你。月下嫦娥可也是赵国后宫中百里挑一的宠妃，这回月下嫦娥进了宫，还不得牢牢抓住皇帝的心。” 赵檀香顶着一头醉神仙的发髻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他会来的。”据传小刘贵妃创造的醉神仙发髻，就是一副发髻松垮的模样，好像刚刚起床后来不及梳头的发髻上偏偏插着金钗。赵檀香顶着醉神仙发髻上床，她笃定明日一早完颜洪就会到她面前。 完颜洪带着月下嫦娥入宫后，迫不及待地宠幸了月下嫦娥，却在第二天一大早离开皇宫，闯入浣衣局。赵檀香在睡梦中惊醒，赫然发现完颜洪立在床头。完颜洪见赵檀香云鬓凌乱，衬托出一副姣好的容貌，金钗斜斜歪在一旁，“昨夜可有人在此过夜？”赵檀香大笑，“这里是浣衣局，金国贵族男子们可不抖在此地过夜吗？”完颜洪又羞又恼，他俯身下去，吻住赵檀香，赵檀香丝毫不反抗，完颜洪直起身看，“看来你被男人吻惯了。”赵檀香只是笑，笑声凄厉，“这里的女人们哪一个可以抵抗？” 完颜洪起身，赵檀香一把抓住他，把嘴对了上去，“主要皇帝放了我母妃等人和我父王团聚，赵檀香愿入宫服侍陛下。”完颜洪正欲说话，嘴唇贴上赵檀香的唇，赵檀香就像儿时千百次看过陈大眉对付赵偲一般，她把双腿紧紧缠绕在完颜洪的腰间。完颜洪呼吸急促，以往是他临行后宫，这一次，竟然被赵国郡主占了上风。 赵檀香的发髻摇摇晃晃，头上的金钗跌落在地发出声响，完颜洪怀抱住赵檀香，“今日就进宫，我封你为妃。”赵檀香把头靠在完颜洪的肩膀，感受到他猛烈的心跳，窗户开了一个缝隙，窗外的人影一闪而过。完颜洪在浣衣局赵檀香的房中呆了一整日，这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不上朝。 完颜洪离开浣衣局已是三日之后，册封赵檀香进宫的圣旨抵达浣衣局。随后，完颜洪下旨陆王妃、陈大眉前往渠城与陆王赵偲团聚，独独遗漏了陈细眉，对陆王府邸的其他女眷们也没有安排。越王府的女眷们听后羡慕不已，越王死在北上途中，留下她们在浣衣局中伺候金人。 陈大眉拽住陈细眉，“等檀香再去和皇帝请恩典。”陈细眉摇头，“我留下来，和檀香、添香有所照应。还有郡王妃，夜里常常要我看孩子。”陈细眉看起来丝毫没有离开浣衣局的想法，比起寒冷的渠城，浣衣局的生存条件好多了。 蔡娇娇听到渠城，忍不住问萧丽，“渠城，就是我爹爹在的地方呀。”萧丽点头，”娇娇快快长大，长大后去渠城找爹爹。”萧丽自然是舍不得蔡娇娇继续北上吃苦，渠城天气比上都更为寒冷，然而萧丽也明白继续把蔡娇娇留在浣衣局显然不是好主意。 赵吉出发到渠城前，唐扩将军、耶单石将军前来请安，两名将军下跪对赵吉行女婿之礼。唐扩容私下告诉赵吉，赵恭已正式迁都南京，继承帝位。赵吉听到赵恭继位，不由得喜上眉梢，无论如何，赵国社稷保住了。 赵檀香换上新的妆容，高高的飞天发髻上插着一只凤凰金钗。她坐着软轿一路抬进金国的后宫，轿子落在一处宫殿前，宫殿新挂的牌匾上写“檀香殿”。
第51章 火烧嫦娥 亭台楼阁之上，一个蒙上面纱的女子在跳舞，她穿着点缀宝石的华贵衣裳，舞姿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惆怅。亭台楼阁是新近搭建好的，木制的亭台四周围了一圈的柴火，耶单燕端坐在楼阁前，赵檀香、李玉立在旁。 耶单燕语气温和地说，“听闻赵国舞姬跳舞乃是天下一绝，本宫特意搭建了这座亭台，邀请两位一同欣赏。”耶单燕眯起眼看，原本有着异域风情的长相的李玉，就分得完颜洪的几分宠爱，成为整个金国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现在又来了个赵国的赵檀香，生得容貌艳丽，虽然还是个少女，美得不似凡人。赵檀香和李玉站在一起，让人一时之间不知该把目光放在谁的身上。 耶单燕坐得四平八稳，浑然不顾赵檀香和李玉还是站着，李玉抬了抬眼，“怎么，皇后请我们看舞，不用坐吗？”耶单燕笑了，“赐座。”耶单燕有意在两位异国妃子前摆上皇后的威仪，金国出身的妃子们在耶单燕面前向来是低三下四的模样。 李玉自持是西夏的公主，自幼被西夏王捧在手心里宠爱，在耶单燕这里受一点委屈都会跑到完颜洪那里要个说法，加上她诞下完颜洪的首个皇子。久而久之，耶单燕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教训她。至于赵檀香，年纪轻轻，一进宫就封妃，独自住在一处宫殿，可见完颜洪待她与旁人不同。 赵檀香看向亭台上的月下嫦娥，轻薄的衣衫在寒冷的北国里显得格外显眼，月下嫦娥入宫后获得完颜洪的喜爱，月下嫦娥把在赵国宫廷里习得的本领全数展露，完颜洪逢人夸了又夸，说月下嫦娥步步生莲。眼下，月下嫦娥冻得浑身颤抖，听到舞曲，犹如一只木偶，手脚牵引，开始跳舞。 耶单燕吩咐，“本宫冷了。”她身旁的奴仆们围着亭台生起火，零星的火苗逐渐蔓延，围着月下嫦娥形成一个火圈。月下嫦娥的舞蹈中透露出决绝，赵檀香目不转睛地盯着月下嫦娥，她想起李神仙的幻境，原来她当年看见亭台楼阁中的跳舞的女子竟然是月下嫦娥，身着华丽的衣裳，独自在着火的楼阁上跳舞 。幻想与真实重叠在眼前，赵檀香明白了李神仙的幻术并非幻术，而是预言。就像大刘贵妃对她说的那句话，“可怜的小东西、以后也是要颠沛流离的。” 赵檀香明白耶单燕是要刻意在她和李玉摆出皇后的权威，耶单燕生得相貌平常，做事心眼毒辣。李玉看着火苗，脸色发白，精致的面容轻微地抖动，李玉嘴唇张了张，还是不敢说话。李玉在心中惦量，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惹怒了皇后不值得。尤其耶单燕此时也怀了孕，要是诞下皇子，势必压过后宫众人。 赵檀香倒是神色自若，她默默观察耶单燕的表情，赵檀香原本也是不谙世事的贵女，无忧无虑地长大，但耶单燕哪里知道赵檀香在北上的途中经历了多少生死离别，又目睹了多少人伦悲剧。以往的赵檀香死在了北上的途中，现在的赵檀香内心深处住着一个黑暗的深渊。 火势蔓延到了楼阁，月下嫦娥还在跳舞，赵檀香想起蓬莱仙境中看月下嫦娥跳舞，就像仙女落入凡尘，到了金国，月下嫦娥就要在舞曲中葬身火海。 赵檀香比划起手指，口中默念咒语，不管她历经了多少惨烈的生死，她至少不希望月下嫦娥烧死在她面前。天空飘起细雨，雨水渐渐落下，耶单燕皱眉，“罢了，扰了本宫雅兴，都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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