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她哪儿来的钥匙! “哦,我有一位朋友,是春秋时期那位能工巧匠鲁班的后人,”祁寒嘴角挂着笑,淡定地把方才开锁用过的工具塞回袖子里,“他曾赠过我一把万能钥匙,几乎能打开这世上所有的锁。如此实用,我回头真得好好谢谢他。” 祁寒不疾不徐地走进来,蹲在王太医身前。 “害怕吗,”她讥讽地眯起眼,不再笑了,冷冷地睥睨他,“你这样的恶人,也会害怕吗?”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塞子。 “满口谗言佞语,狗吞良心的歹人,还是永远闭嘴为好,”说着,祁寒毫不犹豫地伸手,捏住王太医两颊,在他惶恐的眼神中,将瓶中毒药灌进了他的喉咙,“虽说你马上就要被处斩了,但与其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我更期待,能看到你比现在还惊恐的表情……那样我才觉得畅快,颜太医和颜家几十口冤魂在天上看着,也才能得安慰……” 王太医大张着嘴,发出咯咯的声响,他觉得嗓子火辣辣地,声带痛得像有碎石子在割,又像是自己灼烧了起来。 她是谁?她到底是谁?她想做什么?如果只是想要太医院使的位置,也太大费周章了!而且她为什么总提颜敬翊?十几年前的案子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那是第二天了,他被押送到刑场。 嗓子已在前夜被祁寒毒哑,此刻的王太医压根儿发不了声。 身上戴着重重的枷锁镣铐,他只能看着祁寒走过来,看着她对刑部官员说:“在下尚医监太医,特奉成王之命,来检查犯人有无异样,以免影响午时行刑。” 王太医拼命地挣扎着,身子一次次撞击在囚车的木栏上,鼓眼暴睛,嘴里发出可怕的声响。 “稍安勿躁。就快下黄泉了,许多亡魂在奈何桥对岸等着你呢,一定很‘热闹’……” 祁寒佯作为他检查,凑近他耳畔,低声笑道:“我还有个秘密,藏了好久,一直忍着没告诉你呢……”
第294章 亡灵 祁寒侧过身,遥望不远处的刑场,还有那洗不清血孽的断头台。 “我父亲就义前,可有同你说过什么?” 她眼眶干涩,面无表情,喃喃道。 “我时常在想,他会是怎样一个人……一定是慈眉善目,平易近人的罢……善良,勇敢,正义……是伟大的医者,是我一定会崇敬的人……可我翻遍脑海,都想不起他的容貌,也好像,从没听过他的声音……” 王太医起初还弄不明情况,不知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直到有个可怕的念头蓦然窜入头脑。 难道说。 难道。 难道她是——“今天是你人头落地的日子,亦是我颜家蒙冤而亡的第十六年整,我说,这一切,皆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信吗?”祁寒回转过来,眼瞳冷如利刃,再次靠近他耳畔。 她用仅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阴恻恻道。 “你也许见过我罢——既然你称我父亲一声老师,那你或许,也曾见过我罢?” 若不是囚车狭小,王太医肯定会吓得跳了起来。只见他面如土色,魂不附体,抖得像筛糠,拼命地想往后退,身后却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容许他后退。 “没错,”祁寒悄悄将一根细长的针刺进他太阳穴,直到完全没入。“我怎么敢忘记你呢,我的家人怎么能忘记你呢……” “我们,来找你复仇了啊……” 剧烈的疼痛令王太医四肢痉挛,口吐白沫,眼球血管凸起——但比起身体上的剧痛,更折磨他的,是精神上的崩溃。 ——王魏,我始终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等我做了鬼,不去投胎,定盘桓于世间,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 ——你,迟早遭报应。 你迟早遭报应。 你迟早遭报应。 祁寒拽着针尾的线,迅速将针拔了出来,不留一丝痕迹,针眼微不可见。 但那种极致的、头脑欲裂的痛,直接击垮了王太医濒死前的自我意识。 “我说了,不止要你死,更要你以最痛苦的方式,向我颜家谢罪。” 她扶正王太医的身子,退后几步,与负责看押的狱卒们交谈打趣道:“是不是每个死刑犯被押到了刑场,都这般害怕脑袋落地啊?害人时天不怕地不怕,换作自己死到临头……瞧瞧,都吓得屁滚尿流了……”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人间,毒辣刺目。 王太医被刽子手按住脑袋、狼狈跪地的时候,还觉得晕眩而无法呼吸。 他不甘,不甘所获名利与荣耀化为乌有,不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断头台。 早知如此…… 当初真该搜遍大都城,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杀千刀的小女孩找出来。 当初真该把这家屠得干干净净,确保没一个活口,不留一丝后患。 临死前,他仍不甘地想着。 午时三刻一到,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刽子手高举起大刀。 王太医愤恨地望向人群,迎着穿透云层的刺眼的阳光,搜寻着害他落得这步田地的祁寒。 猛地,他惊惧地仰起头,嘶声尖嚎起来,目眦尽裂。 就在祁寒的身边,就在她双肩两侧,他竟瞧见了——颜敬翊和颜夫人的身影!!! 他们并非厉鬼模样,只如过去最平常不过的那般,面目沉静。 似是虚无缥缈,又好似被环镀了金色的光芒。 他们一同望着他。 静静地望着他。 被他害死的亡魂,此刻无声地望着他。 是他们来寻仇了。 是他们来寻仇了。 是他们来寻仇了! 普照的阳光之下,一切罪孽无处遁形。 他逃不掉了……
第295章 牵手 灿烂耀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身上。 明明没有风,祁寒却忽觉颊侧发丝被什么轻轻拂过。 她倏然怔忡,下意识向身旁看去。 然而什么也没有。 刑场上,刽子手的刀破空落下,骨肉断裂,鲜血迸溅。人群齐齐惊呼,吵嚷得像煮沸了的一锅粥。 原本瞪着通红的眼,眨也不眨,多么想认真地,铭心刻骨地,记住这大仇得报的一幕。 可那一瞬间,祁寒还是不受控地蹙眉,紧闭双眸。 面庞失了血色。 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忽然,一只手从后伸来,覆上她冰冷的指尖。 那人沉默着,将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她,那么温柔,那么坚定,没有一丝轻佻,不含半分杂念。他似是在用这种无言地方式给予她安慰,支撑,抑或是最简单的陪伴。 祁寒怔忪,眼底噙着泪,缓缓转过头。 见到来者是谁,意外地,没有从他掌心抽离出自己的手。 与此同时,逐世也在回望她。 满目温煦平和,正长身玉立在她身后,恰为她遮挡住了炎炎烈日。 他虽已乔装过了,脸上粘着假髯,乍一看委实难辨身份,足以完美地隐匿于人群中。 可那双剑眉下的桃花眸,依然灿若繁星——那是唯独属于他的标识,是她遑论见过无数次、都会为之心头一颤的眼眸。 但她直到现在,却都还在莫名地抵触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愫。 没来由的恐慌,也没来由地心酸。 从来无解,除了回避。 …… “总算让恶人得到了应得的报应,该暂松一口气才是,为何瞧着你……似是不大开心?” 河堤绿荫下,逐世与祁寒并肩走着。 他刻意放缓着步伐,每每开口说话时,总是略微向她那边侧着身子。 “这还只是个开始,”祁寒心间涌上深深疲惫,“往后,还有更长,更艰难的路要走……再不会如眼下这般轻松容易了……” 她顿了顿,自嘲地垂眸扯唇。 “而且,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啊……你也知道,王太医获死罪,仅仅是因为他在皇城投了夹竹桃——不是因为他曾经陷害我父亲、害我一家被诛九族——颜家蒙覆的不白之冤,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得以洗刷了。” …… 对簿公堂的当日。 御史大夫、太师玉昔帖木儿,突然不请自来。 那人对成王附言低语了许多。 祁寒原本胜券在握,但瞧着他们窃窃私语,再瞧见成王脸色的变化,内心忽然生萦起不安。 果真,成王拟定判词后,一拍惊堂木。 “今查证,太医院使王魏,谋杀怯薛之罪属实,投毒之罪属实,性质恶劣,其罪当诛,斩立决。” 成王故作威严,当即命犯人签字画押,然后令手下将其移交诏狱。 只字未提旧时的冤案。 “殿下——”祁寒简直不敢相信,成王竟如此草率地结案了?“请殿下明鉴!十五年前颜太医的冤案,请您为之平反——” “什么十五年前?”玉昔帖木儿冷笑一声,厉色道:“颜某之罪,是圣汗定的,不会出错——你在质疑天子圣谕?” “可人证就在这里啊!”祁寒吼得撕心裂肺,指着格鋆大声说:“人证就在这里!他已承认是他撒谎!颜太医没有窃取马钱子,没有给太子投毒,颜太医无罪!” “寒姑娘,”成王低声道,微皱起眉,朝她使了个眼色,“少安毋躁。” 他不清楚原委,也不理解祁寒为什么执拗如此。她为何一定要在王太医的罪状里加上颜敬翊之案?在成王看来,反正王太医的结局只有一死——因何罪而死,有那么重要吗? 堂下,祁寒咬牙,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到了这一刻,好不容易能为颜家正名,明明就差临门一脚,她再也无法忍气吞声。 “请殿下为颜家平反!”祁寒如鲠在喉,坚持道:“殿下向来方正不阿,今日当着外头成百上千的百姓,若仍顾忌强权而泯灭正义,恐辜民心,不孚众望——” “祁氏女,休得僭越!”玉昔帖木儿高声怒道。“你再寻衅滋事,便一并问罪!” 祁寒怒极反笑。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扯着王太医的枷锁便道:“难道太子遇害案,也要不了了之了?太子之死,颜太医沉冤莫白,非王魏一人所为!有个手握重权、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在庇护着他!难道这些都要不了了之了?” 说着,祁寒低头,冲王太医冷冷道:“告诉他们真相,告诉他们幕后主使是谁!只要你指正真凶——” 对方却极为不屑,“我指正了,能免除死罪?” 祁寒霍然僵在原地,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太医有气无力地抬起脑袋,说:“昔日栽赃颜太医,是我一人所为……至于太子之事,不存在任何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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