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呢?”王環听见从主屋走出的男子问。 “薛婉用我们给的毒杀了皇帝。”院中的黑衣男子说。 王環的心忽然一跳,回过头对上王璲的视线,眼中一片冷冽。 王璲看着怀中的王環,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却仍然带着笑,“阿環,不要听。” 王環抬手甩开王璲捂住她耳朵的双手,但却让王璲顺势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年长的男子随意看过来,想了想后道,“王璲,看在她与薛婉相熟的份上我不动她,但你最好不要让她坏了我们的事。” 王璲不在意地弯了弯唇,轻哼了声,并不在意男子说了什么,而是低头看着身前的王環,轻轻笑了起来,松开了握着王環的手。 “阿環,快逃。” 王環立马转身,但转瞬而来的就是后颈处的微痛和眼前的黑暗。 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王環想,她不该让柳璵同她一起来的。 这不过是王璲的又一场算计。 王璲接住倒下的王環,含笑看向一旁的两人,态度难得良好,“两位不要忘了与王某的交易。” “我要柳璵,死在战乱中。” 王璲慢悠悠开口,好像是在煮茶煎雪的温润郎君,丝毫让人看不出他所说之话是为杀人。 年长男子,也就是萧瞿,嗤笑出声,视线从王璲身上转移到他怀中的王環,最后平静收回。 “那也请王郎君不要忘了答应我们的事,大军临城之际大开城门。” “以及,保下薛婉。” 萧瞿平静开口。 王璲笑着点了点头,“自然。” 萧瞿身后,自与两人说了薛婉的消息后便一直沉默的萧平无声看着萧瞿。 他什么都不会说。 柳璵的下场只能有一个。 死。 ----
第39章 故人今朝见 王環醒来时,已是在一辆马车上。 身上的红衣被换做了一身白衣,婵月和月昙两个婢女不知去向。 王環撑着手,从躺着的绒被上起身,探身向前推了推马车前的木门。 木门紧闭,阻力从外面传来,应是被人从外拿了什么东西挡住,让王環从内推不开。 马车内的动静引起了外面人的注意。 “女郎可是醒了?”一女声问。 王環不答,问,“你们是王璲的人?” 先前说话的女子笑了起来,“婢等是郎君分给女郎的私卫,既可是郎君的人,也可是女郎的人。” “柳璵和我身边的两个婢女呢?”王環继续问,声音平淡冷静。 “这婢便不知了,婢和阿姊的任务只是保护女郎。”女子带着笑,不知是真不知还是不能告诉王環。 王環不再问,回身坐正,待身上的力道恢复了些才在马车外的人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开口问,“我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 马车外的人一愣,没想到王環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道,“女郎放心,是婵月和月昙两位姐姐为女郎换的。” 王環嗯了声,不再出声。 马车外的人等了会儿,见王環真的不再问她了长长舒了口气。 说多错多,她是真怕自己多说了什么不该让这位女郎知晓的事。 一路无言,很快马车便在一处地方被拦下,待马车外的女婢说了什么后才被再度放行。 马车内的王環睁开眼,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敲着。 看守她的应只有两人,一个是先前与她说话的女子,另一个应当是这女子的阿姊。 而除却这两人,一路上她都未听到过旁人的动静。 当然,也不能排除王璲在暗处还安排了人。 至于所到之处,王環猜是上都城。 只有上都城的守卫才会在检查路引时用上都的官话,其他地方的守卫都甚少如此。 不一会,马车再度停下,马车外的女子敲了敲门,“女郎,我们到了。” 说完,女子便打开了马车前的那扇小门,笑嘻嘻看着王環,手中拿着一顶帷帽递给她。 王環垂眼落在那素净的帷帽上,知道自己若是不戴上看守她的两个女婢定然不会让她下马车,但她还是拂去女子的手,迈步要下马车去。 女子抓住王環的手,笑嘻嘻看着王環,语中却带着威胁,“女郎,还请您戴上帷帽,不要让婢和阿姊难做。” 王環淡淡看了女子一眼,拿过帷帽戴上,接着便下了马车。 适才她已看清,确是在上都无疑,只是她们如今所在却不是王氏在上都的宅院,而是一家客栈。四周也无什么守卫,多是做生意的小贩。 王環下来后,先前一直与王環说话的女子才笑嘻嘻伸出手扶住王環的手,却在被衣袖遮掩的地方抓着王環不让她有机会挣脱。 与此同时,自从与文慎己一同来到上都后便一直未回淮阴的韦纨歪歪倒倒地从客栈对面的酒楼出来,手中还提着壶未喝尽的酒。 在看到对面身着白衣头戴帷帽的女郎时恍了恍神,下一瞬便又自嘲似地摇了摇头。 他还真是喝醉了。 怎么会是王環呢? 感觉到身后的目光,王環回过头,看到正好也在望着她的郎君后忽然弯唇笑了起来。 “韦郎君,许久不见了。”王環高声笑道。 扶着王環的女婢立马察觉不妙,与身旁冷着脸的阿姊对视一眼后便立马抓着王環的手要将她带回马车上。 韦纨之前再酒醉,在王環这一声下也要清醒了。 看着两个女婢的动作,韦纨果断地选择搬救兵。 “文慎己!!!快出来!!!有人要在你面前强抢民女!!!” 酒楼内,身着青衣的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出来,还不等他让韦纨别再喊了,韦纨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指着前面的两个女婢便开始嚷嚷,“就是她们两个,当着本官的面便要把这位女郎带走!” 随着文慎己出来,四周陆陆续续出现持刀的玄衣侍卫,虎视眈眈看着马车旁的几人。 王環透过帷帽看向周围出现的侍卫,待看到他们腰间的令牌后弯唇微微笑了起来。 玄衣卫,帝王亲卫。 没有人能在他们的手下带走任何人。 王環看向身旁抓着她手腕的女子,淡淡笑道,“这些都是玄衣卫。” 原本跃跃欲试想要拿出袖中的刀横在王環脖子上让眼前这些人忌惮的女子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 “误会,误会,诸位都是误会。”一直笑嘻嘻的女子松开抓着王環的手,冲着已经走过来的韦纨和文慎己连连摆手。 她可不想和阿姊丧命于玄衣卫之手。 韦纨哼了声,“本官管你是误会还是什么,都给本官进牢里解释去吧!” 话落,不等两个女婢反应,玄衣卫便已上前将两人捉拿。 王環看向两个女婢,平静地揉着手腕,淡淡开口,“回去告诉王璲,他若伤柳璵,我与他再无亲缘。” 说完,王環看向已经醒了酒好整以暇看着她的韦纨和他身旁的文慎己,抬手摘下了头上的帷帽,平手至眉行了一礼,“王環多谢两位郎君,待此事尽了必亲自登门道谢。” 韦纨看着王環,无意识地甩着手上的酒葫芦,随意勾起唇,“王女郎还是戴上帷帽吧。” 王環平静看着韦纨,“为何?” 韦纨不再甩手上的酒葫芦,鹰似地盯住王環,“因为现在谁都知道,柳氏子璵,疑为先帝遗子,悯。” 王環目光闪了闪,将手中的帷帽重新戴上,坚定开口,“我要见薛婉。” 韦纨挑了挑眉,没力气似地靠着文慎己的肩,“太子妃?那我可没那本事,你问文慎己吧。” 说到这,韦纨对着王環挑了挑眉,笑得浪荡,“我们文大人现在可了不起了,褚朝律法第一人。你看到的这些玄衣卫,就是陛下为了保护他特意恩赐的。你要见太子妃,我是无能为力,但文慎己可就不一定了。” 王環顺着韦纨的话看向文慎己,不等她开口,文慎己便沉默地点了点头。 韦纨让王環上了自己和文慎己的马车,而后和文慎己一同坐在马车外,屈尊降贵地给王環当个车夫。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见白裙女郎上了韦纨的马车一下咦了出来。 “这个韦郎不愧是咱们上都最风流浪荡的郎君,这不,又看上了位女郎。” “哼,他看上了又如何,他之前被多少位女郎抛弃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韦郎啊,风流是风流,就是情路坎坷,屡遭女郎抛弃。” 看热闹的声音实在太大,不经意地就传到韦纨的耳朵里,自然也传到了马车内的王環耳中。 但王環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些什么。 王環不说,韦纨却挑开了马车前的帘子,挑眉看向王環,“王女郎,你便不说些什么?” “韦郎君的私事,与王環何关?”王環问。 韦纨哼了声,懒懒放下手中的帘子,重新歪靠在马车上。 “女郎或薄情,纨郎何足惜啊……” 文慎己听到韦纨的话,侧过头,沉默看了韦纨一眼,而后便平静回过了头。 马车内,王環淡淡垂下了眼。 她记得这句话,她曾与韦纨说过 她说,尹女或薄情,纨郎何足惜? 但她并未说些什么,依旧静静坐在马车里,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韦纨却是个不甘寂寞的,说完那句话又挑起车帘,吊儿郎当地看向王環,“女郎当初说的话韦纨一直记得。只是纨郎依旧,却不知女郎与曾经相护的兄长是否还一如当初?” 韦纨是个纨绔无疑,但他却不是个傻子,仅凭刚刚王環的一句话他便猜出王環与王璲已有嫌隙,如今说出这番话来也不过是想刺一刺王環。 王環还未说话,文慎己便伸手扫落了韦纨的手,马车上的车帘顿时又落下遮盖住了王環的面容。 “君子少言。”文慎己道。 韦纨哼了声,“我又不是什么君子。” 说是如此说,但韦纨还是收回了手,无聊地甩着手上的酒葫芦。 一路无言,很快马车便到了宫城内。 王環依旧戴着帷帽未摘下,跟在两人身后入宫。 路上的宫人虽有疑惑,但却顾及韦纨和文慎己,并未开口直言。 等到了帝王寝宫,宫人退下,韦纨也停下回身,懒懒看着王環,“太子妃和太子如今便居住在这,只不过太子近日身体不大好,见你的只会是太子妃。你自个儿进去吧,我和文慎己便不入内了。” 文慎己点了点头,看了王環一眼沉静开口,“女郎多加小心。” 王環向两人微拂一身,而后便抬步踏进了眼前的帝王寝宫。 宫殿里,薛婉早已端坐在龙椅上,含笑看着王環,“阿環,许久未见。” 王環抬头,平静看着高位上的薛婉,“许久未见,王環是不是已该称呼薛女郎一声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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