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萧氏注定有一人要背上谋逆的罪名,如果注定有一人要身首异处,那萧平便当这个人是他,他替萧瞿去死。 萧瞿放声大笑,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萧平的愚蠢不知忍耐,最后化作一滴泪滚落在地,却在回头看向褚望的一瞬间变得锋利。 “就算萧平兵变又如何?这一切都与我萧瞿无关,你们要如何杀我?平白无故杀了我吗?若如此你们与我萧氏有何异?杀我与杀边关五城百姓有何异?你们杀不了我!我萧瞿什么都没做!你们无人敢毁了自己的名声杀我!可只要我活着!你们便要永远惧怕我!惧怕有一日死于我手!” “谁说无人可杀你?” 一人慢慢走上殿阶,一步一步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手中随意持着的剑落下一滴血,却未溅落到郎君的衣摆上,而是落在玉阶上,让郎君一身白衣依旧温和如玉似天上仙人。 “萧瞿,谁说无人可杀你?” 王璲持着那把剑,掀眼看向萧瞿,微勾的唇角带笑,但手中沾血的剑却与他面上的那分笑极其不合。 白衣持剑似天上仙,剑下垂血却若蛇缠绕。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刻的王璲,不是当真想要一剑杀了萧瞿。 王環听到声音,复杂地从屏风后起身,迈步向殿外走去,却到底一句话也未说。 她不想柳璵涉足其中,亦不想让王璲如此。 那是她的大兄啊,她风光霁月半生的大兄。 她连杀妻的罪名都不希望他背上,又怎么能看着他去杀了萧瞿? 那么多人,为何偏偏要是她的大兄? 可王璲向她无声看来的那一眼却让她知道,阿兄意已决。 如同当年她问王璲为何不惜己身娶尹茹时,王璲那一句,阿兄意已决。 王璲收回视线,知道王環已经明白了他的决心,面上的笑意更盛,是献祭一样的决绝。 “萧瞿,褚皇室不能杀你,因为你萧氏为将族,只要你萧瞿一日未谋反,哪怕有先帝旨意在,萧氏百年功绩亦可保你一命。” “柳璵亦不可杀你。你虽杀他妻,但他为你亲弟,若他杀你,虽名正言顺,却是为妻弑兄,为天下不齿。我王璲之妹,其夫可愚,却不可因你背上这样的名声,遂他不可杀你。” “满朝文武不会杀你。他们顾惜自己的清誉,他们要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所以他们不会亦不敢杀你。” “但我王璲可。我王璲不要什么后世清名,我只知道,若非上天垂怜,我妹王環早已死于你手。妹環幸而得生时你亦想用我妹之命去威胁柳璵全你野心。” “萧瞿,如你所言,若你不死,我等皆要日夜惧怕。既如此,你便去死吧。” “我妹王環,绝不可因你一个乱臣贼子日夜忧惧。” 话落的一瞬间,剑光滑过,照在萧瞿的面容上,像是最后一面。 萧瞿无声倒地,双眼紧睁,不肯合上,似乎未想到王璲一句话都未让他说便将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萧平手中的剑掉落,半跪于萧瞿身前,任由宫卫将他双手反束于身后,连一丝挣扎也无。 王璲回身,身上沾着被萧瞿溅到的血,却平和含笑,向褚望俯身行礼。 “此为王璲之罪,天下可厌。” ---- 关于为什么萧平带兵进来却什么都没做,因为之前写到分散在了上都各处守卫,人不是很多,还被许若带走了一些,还有王璲的人在外等着,绝对的打不过,打也是平白无故死更多人,对于萧平来说没必要,他要的只是把罪名揽到自己身上让萧瞿活下去罢了。 最后最后,要开始收尾啦!!!
第48章 永世不绝矣 王璲所为乃褚望之愿,他自然不可能以此降罪王璲。 更何况,他远比先帝清楚,只要世上皇权尚存,臣子私权便不会消散,与世家比肩的权势便不会消失。 比起彻底铲除世家,将世家与皇族血脉相融,以一家牵制百家,才是现如今最适合褚朝的做法。 况且,若是他此刻敢对王璲动手,想必明日身首异处之人便是他褚皇室之人了。 世家,绝不会允许他伤了王璲。 越想,褚望越觉得今日他实在没必要来。 别说王璲了,就连萧平他都动不了。 萧平,褚悯也,隐帝之子,他之兄弟,褚皇室血脉。 若他杀萧平,哪怕再名正言顺,亦逃不过天下悠悠众口,天下人必然说他这一脉得位不正。 褚望头痛地摇了摇头,干脆不管王璲,下令将萧平置于皇陵,为隐帝和萧后守陵。 而后将先帝所下罪己诏广晓天下,使天下人皆知晓并非褚皇室不可容人,而是萧氏之罪不可恕。太子悯虽为无辜牵扯其中,但在知晓一切后却仍为萧氏生兵变,此罪不可饶,遂废其太子悯封号,以庶人之身为帝后守陵,以恕其罪。 萧平被宫卫带下去之时,并无挣扎,王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帮尹萱这个忙。 王環走到萧平身前,向宫卫点了点头,宫卫便停下动作,只是仍将萧平的双手束在身后。 萧平抬头,冷淡看着王環,不恼也不怒,语气平静,“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但可惜了,我萧平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哪怕当初我没被萧氏带走,齐王夺位后等着我的也不过是老死皇陵。于我而言,现在不过是人归原位罢了。” 王環笑了笑,从袖中拿出个木盒,是尹萱前几日托人交于她,请她归还萧平的。 “尹萱让我归还于你。她说,若你当日愿为她留下一刻,今日不管发生何事她都愿与你生死相随。” “她还说,她虽追名逐利,却也愿为你放弃一切,此生生死与共。但可惜,你的情太浅,终归与她无缘。此物归还于你,自此天涯不相见。” 王環将手中的木盒放在地上,最后看了萧平一眼,便转身离开。 尹萱并未让她向萧平要一个答复,她便无须多问。 但身后,萧平隐隐哽咽的声音却无形中让王環知晓了他的回答。 或许有那么一刻,萧平是后悔的吧。 王環握着柳璵的手,向原先王璲站的位置望去,却未望见人,侧头向柳璵疑惑问道,“大兄人呢?” 柳璵的心绪收回,顺着王環的视线望去,想了想后回道,“王郎君好像在方才二殿下处置萧平时便离开了,女郎要去寻他吗?” 他知道,王璲心中最重要的,或许永远只会是王環。 所以或许他也永远不会告诉女郎,前世女郎死后三年,王璲亦服毒自杀。 甚至他还听说,毒是苦的,王璲是含着梅花咽下的。 那几株,因女郎而种下的梅花。 王環不知柳璵想了什么,轻轻睨了柳璵一眼,“你还唤他王郎君?” 柳璵眨了眨眼,一下呆住了,“那璵唤他什么?” 王環轻哼了声,眸中却盈满了笑意,“当然是同我一样,唤他大兄,难不成你不想做他的妹婿?” 柳璵双眼骤然亮起,像是被烛光照亮的琉璃,“才不是!日后阿璵便唤王郎君大兄,同娘子一样!” 管他王璲如何,女郎心中独他柳璵一人! 王環弯眸浅笑,与柳璵双手紧握,缓缓迈步向宫门处走去。 此生此世,于此刻,天悯也,人幸也。 唯愿,此生相守,永世不离。 两人身后,着官袍的韦纨凑到文慎己身旁,挤了他两下。 “文慎己,后悔吗?” 文慎己暼了韦纨一眼,不发一言,不紧不慢迈步离开。 怎会不悔。 若无心悦,当初怎会恍惚失神。 若未动心,当初怎会口称恕罪。 既心随意起,又怎会不悔。 但,他为臣子,不可僭越。 慎己,慎己,不过慎独克己之意。 前世恩师为他取字慎己,是望他慎独克己。 今生他为自己取字慎己,亦是望自己,慎独克己。 与此同时,宫门前,一直候在宫外的薛婉见王環与柳璵携手出来,不由笑了起来,眉眼婉婉,面色柔和。 王環瞧见她,却是愣了一下,走上前,上下看了薛婉一眼,最后停在薛婉略微圆润的腹部,有些不解。 “你……有孕了?”王環问。 薛婉笑着点头,伸手抚了抚肚子,“已有一月,大医说是个女孩,我便留了下来。” 王環微弯下身,碰了碰薛婉的肚子,不开心地皱起了眉,“薛婉,你可别告诉我这是萧瞿的孩子。” 薛婉无奈摇了摇头,“阿環分明已猜到,又何必让婉为难?” 王環直起身,忍不住跺了两下脚,显然是气得不行。 “萧瞿都死了,你干嘛还要为他诞育这个孩子?你要让世人怎么说你薛婉?” 薛婉却笑了出来,“你以为是我心中仍有萧瞿才如此?” 王環哼了声,“不然呢?” 薛婉叹了口气,牵住王環的手,认真看着她,“阿環,我先为太子妃,又为萧瞿府中客,哪怕我是薛氏薛婉,你觉得世家之中有几人愿让我为家中宗妇?” “若这孩子是个男胎,我必不会如此,可她是个女孩,一个同时有着世家和将族血脉的女孩。今日萧瞿虽死,萧氏虽再无一人,可边关仍有出身萧氏的士卒,便是带走了萧氏一万大军的许氏,她的父辈兄辈曾经亦皆为萧氏之人。” “王環,与其让这些人被收归于皇室,我宁愿让他们为我的孩子铺路,让她日后可直通后位。褚望之后,褚朝下一任皇后,必须出自世家。不然,我世家将再不复从前。” 褚望于魏明月之意薛婉看的分明,她自然知晓这两人之间是插不进旁人的。 若要让世家出一个皇后稳固世家之权,便只能看下一代。因此,在知道腹中是个女胎时,她便选择了留下。 亦或说,这个孩子的到来,本就是因她的算计。 王環定定看着薛婉,最后冷冷哼了声,但到底还是缓和下了语气,又碰了碰薛婉的肚子,别扭开口。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日后定会受些风言风语,若你瞧得上我王環,便让她日后唤我一声環阿母吧。” 薛婉自是答应,眉眼弯弯向王環飘去,“你便是不主动提,日后婉也是要寻上门的。” 王環不说当初薛婉告知王氏柳璵身世之事,薛婉便也不提。 终归是曾经齐名于汝阳的女郎,一切皆于心,不必言说。 上都事了后,王環先是带着柳璵回了趟汝阳,处理了王拙后事之后,便再与柳璵一同回了秀水里的那座小楼。 小楼立于湖边,身后的青山连绵依旧,过了冬日的桃花开得更盛,仿若世外桃源。 小楼如旧,人亦如故。 愧之心,此世不存。 爱之心,永世不绝。 人生乐事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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