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萧平身后看守他的人便将他推上前,一把推至萧瞿身旁。 此刻不只是萧平,便是萧瞿也都不相信王環就这样放过了萧平。 萧瞿眯了眯眼,心中琢磨起王環如此的缘由,口上却依旧不松口。 “王女郎,便是如此,萧某也不会放你王氏之人进城,还望王女郎不要让萧某为难。” 王環嗤了声,抬眼看向萧瞿,仿若居高临下,“我王環要带人进去何须你萧瞿首肯?” “王女郎,难道你要强闯不成?”萧瞿眼中狠厉。 王環却笑了起来,“萧将军怕是太久未回上都,连上都的规矩都忘了。其一,我为柳璵之妻,以帝后之名可有亲卫相随。其二,我为世家女,百年来皆有世家之人可带私卫直入上都的帝旨。所以你萧瞿,从无资格拦我王環带人入上都。” 王環说完,笑盈盈错过萧瞿的眼看向他身后,“文大人,王環说的可对?” 文慎己不紧不慢从萧瞿身后走出,先向王環行了一礼才答道,“正如女郎所言,女郎可带私卫直入上都。” 萧瞿面色难看,他只顾着看着前面的王環,倒未想文慎己会突然到来,让他进退两难。 而文慎己会来,自然是因柳璵。 萧瞿死死盯着文慎己手中奉着的那一道玄色旨意,咬着牙出口,“柳璵他难不成是要反了不成?” 文慎己淡淡看着萧瞿,“萧将军真会说笑,天子乃褚朝正统,如何谈得上反?若真要说反,该说是萧将军反才是。” 话落,文慎己将手中的旨意奉上,“陛下给萧将军的。” 萧瞿抬手便夺过,不过一眼便合上,冷冷看了王環一眼,转身便向城内走去,也不管身后还被绑着不好动作的萧平。 王環也不在意萧平还在前,笑着看向文慎己,问道,“是先帝的那封罪己诏?” 文慎己看了萧平一眼,点了点头,“正是那道旨意,只不过并非先帝亲笔书写,而是陛下誊抄的一份。” 萧平目光闪了闪,但还是未停下自己欲追上萧瞿的步子。 王環叹了口气,看着萧平狼狈蹦着跟在萧瞿身后的背影,“他到底还是一心向着萧瞿。” 文慎己顺着王環的话看了萧平一眼,而后垂下头,“但这正如女郎所愿,不是吗?” 说完,文慎己不再继续谈及萧平,而是另转到了柳璵身上,“女郎可要去看看陛下?” 王環慢悠悠转过眼,看了文慎己一眼,并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 正当文慎己以为女郎这是默认之意时,王環却突然开口。 “文大人,宫中那位陛下,还是我夫柳璵吗?” 此时此刻,在宫城中急得团团转的柳璵还不知自家女郎在怀疑他,只是担心萧瞿会破罐破摔,直接在上都城外便动手。 “璵便不该同意女郎这样冒险!谁知道萧瞿会不会突然发疯?”柳璵在殿中踱来踱去,半刻也停不下,只要停下他心中便不停颤抖,王環倒在血泊中的一幕便会在他的脑中不断浮现。 他已经失去了王環一次,再无第二次机会了。 柳璵急得不行,韦纨却没什么反应,吊儿郎当地倚在殿中他特意让宫人为他搬来的靠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陛下,急什么,文慎己做事您还不放心?若是王環出了什么事,他这个纯臣说不定会直接以死谢罪。”韦纨懒懒说道。 只不过说完后他却笑了下,吊儿郎当地躺着,不再开口。 他也真是大胆,当着柳璵的面也敢直呼王環之名。按规矩来说,他此刻分明应当唤王環——娘娘。 韦纨懒懒掀了掀眼。 可上都皆知他离经叛道、放荡不羁,他便是不守礼法,谁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等他继续说什么逗一逗一看便急得不行的柳璵,殿前的门便一下被人推开。 映入眼帘的自然是王環,只不过因着大父王拙的缘故,一向红衣入眼的女郎着了一身白衣,却更显清冷。 似天上仙,不可得。 韦纨恍若平常地扫过,扫到文慎己身上时自觉起身,向两人拂过一礼,转而便退身离开殿中,不窥探两人私言。 只不过在从王環身侧走过的一瞬间,韦纨还是说了句。 “女郎节哀。” 说的自然是王拙。 王環侧眸看去,微颔首,“谢过韦郎君。” 殿门无声被关上,殿内只余王環和柳璵。 好像自王環进入殿中便被忽略的柳璵终于忍不住开口,出口的声音可怜又委屈,让人心疼。 “阿環……你不要阿璵了吗?” 柳璵的模样一如曾经,琉璃一样的眼眸依旧好看的让人心喜,只是相比于郎君曾经眼中的澄澈明净,此刻的琉璃色的瞳眸,看起来却像是琉璃玉碎,破败不堪。 王環抚了抚柳璵的眼睛,垂眸带笑,轻轻发问。 “我如何不要你了?” ----
第46章 先帝罪己诏 “阿環自进入殿中便不看璵一眼!”柳璵的头窝在王環颈间,委屈开口。 王環弯眸,戳了戳柳璵气得鼓起的腮边,“我如何不看你了?只不过是阿璵如今的模样与以往不同,倒让我不敢确认。” 柳璵一下愣住,抬头呆愣愣看着王環,眼中涌出泪,下一瞬就直起身胡乱将身上的外衣扯掉,只余一件白色单衣,一眼看去显得格外可怜。 “璵不要这身华衣!璵还是女郎的阿璵,女郎不要丢下阿璵。”一滴滴泪珠涌下。 却轻而易举地让王環不再去想前世今生的区别。 就像文慎己所言,前世与今生,除却生死之别外,又有什么区别? 从始至终,柳璵依旧是那个冬日柳枝下悄悄看向她的郎君柳璵,王環也依旧是那个王氏红墙下一眼便看见柳璵的女郎王環。 王環轻轻叹了口气,蹲身将柳璵落在地上的外衣拾起,拍了拍落在地上的那一面,起身又将外衣给柳璵披上。 “好了,是我的错,我们阿璵还是从前那个阿璵,与从前并无区别。”王環柔柔道,像是哄着眼前的郎君。 柳璵顺从地让王環为他披上外衣,乖乖巧巧看着眼前的女郎,像寻不到家多年却又一朝遇到主人的小动物,依赖,却又隐隐带着不安。 柳璵悄然抬眼看了一眼王環,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决定说出真相。 他不能骗女郎。 而且……女郎说了,他还是从前的他。 “女郎……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柳璵小心翼翼问出口,临出口却还是先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害怕王環不能接受。 听到柳璵这样问,王環一下笑了出来,睨向柳璵,故意问道,“怎么,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不是柳璵?” 柳璵眨了眨眼,不解中带着几分为难,“璵自然还是柳璵……”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柳璵,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他这样说自然也没错。 只是,他虽还是柳璵,却连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今生幸得妻存的柳璵,还是前世年少失妻的柳璵。 “但璵……”柳璵张了张口,还是想要继续告诉王環一切。 但王環却伸手止住了他的话,俏皮地眨了眨眼,“你又怎么知道我还是从前的王環?” 柳璵一下愣住了,痴愣看着王環,眼中的难过更甚。 他清楚地记得王游说,哪怕重来一次所有人都能恢复记忆,但王環不会。 因为他们都是两世结合后的他们,但王環,永远是曾经的王環。 哪怕王環历经生死,她拥有的也只会是今生的记忆。 他们从过去的轨道回到现在,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曾经,但对于王環而言,这永远是现在。 而且,他其实并不想王環回忆起前世,不想让王環再经历一次被至亲之人算计的难过。 今生的王環知晓王拙的恶,可前世的王環,却是真真正正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死于王拙的算计。 “女郎……” 一滴泪从柳璵眼中掉落,无声落在王環伸出的手上,像是骤雨溅落,惊人心魄。 王環却摇了摇头,轻轻拂去柳璵眼边的湿润。 “我想说的是,从我看到记事时起,王環或许便不是一开始的王環了。” “所以我们,从始至终便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是他们,却也都是他们。 王環轻轻开口,心中笼罩的那一片雾气无声散落,再寻不到踪迹。 将柳璵眼边的泪擦完后,王環弯唇笑了笑,戳了戳柳璵的面颊,不再与柳璵说这些前世今生的事,而是转而与他说起了萧瞿。 “阿璵猜猜萧瞿何时会按捺不住?”王環问。 柳璵将身上的外衣拉好,而后与王環对视一眼。 “最迟五日!” 后世记,帝元年。 汝阳王氏女王環入上都五日后,其兄王璲携王氏七千私卫及一路各城一成守卫直入上都城。 至上都,已有五万人矣。 同日,萧瞿之妻,边关许氏,于萧氏带走一万士卒,不知去向。 大朝殿中,柳璵玄衣墨冠,高居其上,身旁一道素色屏风,影影绰绰露出些许女郎的身型轮廓。 但除却女郎的身影外,屏风中还隐隐有一男子身影,只是因屏风的遮挡看不清容貌,只叫人觉得是护卫之流。 朝上诸臣屏声沉气,俱都等着今日或许生死不知的萧瞿上殿。 是独自一人以朝臣之名入殿,还是千军万马杀入殿中,端看这一日。 褚朝大军便在城外,今日死的不是新帝,便是萧瞿。 哪怕萧瞿再不想在今日起事,他亦不得不动。 朝臣皆等着萧瞿杀入殿中,但事实却让他们意外。 萧瞿身后空无一人,只他一人穿着朱衣朝服一步一步带笑入内。 韦纨看了萧瞿一眼,嗤笑了声,“萧将军今日还真是让我等意外。” 萧瞿暼了韦纨一眼,对他话中之意心知肚明。 褚朝之人皆等着他今日带兵造反,可他就是不如这些人所愿。 六万大军被许若带走一万,萧氏只余五万,而褚朝这边加上王璲带来的人,早已超过六万。 便是城中部署一半皆为他萧氏之人,他今日起事也是胜败两分。 所以他干脆一人独自上殿。 他并未造反,这些人哪怕再想杀他也杀不了。 可只要让他活着,他就能寻到机会将一切翻盘。 萧瞿向高位俯下身,难得不张狂,“臣萧瞿拜见陛下。” 柳璵看了看萧瞿,微微垂下眼,不去看萧瞿。 眼前之人,是他兄长,却也是想杀他的兄长。 而王環不希望他日后背负杀兄之名,所以今日一切皆不需他开口,他只要做一个朝臣眼中的提线木偶便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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