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芭蕉叶也生得茂盛,还有几棵梅呢,这时节正是赏梅的好时候,再过两月就谢了。” 白玉安看向管家点头,目光落在主屋上,抬脚走上了阶梯。 林管家会看眼色,又忙跟着介绍道:“主屋内是早就布置好了的,一应东西皆齐全的。” 白玉安步子顿了顿,又站在了门槛外看着屋内布置。 屋内朝南六面窗机明净,一套的梨花木桌椅,地上还铺着整面地毯,面前又是一副竹林求贤的挂画。 阿桃和魏如意被屋内的精巧奢华布置看得呆了,两人放了东西又迫不及待往内室去瞧。 白玉安未再朝内室走,站在挂画前看了看,才朝着林管家问道:“沈首辅可还有其他话?” 林管家看着白玉安温润脸颊,竟有些不敢对视那双清明双眼,错开眼道:“我家大人只让我来接待白大人安顿。” 白玉安垂眼默然。 林管家看白玉安不说话,亦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踌躇一下后才又道:“若是白大人无其他吩咐的话,那我就先退下了。” 白玉安便点头,让阿桃去将人送到门口。 阿桃送完人回来,见白玉安还在前堂处,不由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白玉安转身看着庭院翠竹,低声道:“我不安心。” 阿桃看着白玉安脸上淡淡神情,不由开口:“是不是上次沈大人过来,瞧见我们城郊宅子简陋,想帮帮公子呢?” 白玉安看了眼阿桃,淡淡敛眉:“他这样的人,可没这样的好心。” 阿桃一顿,想起那日沈大人来探望时,两人似乎的确是没什么好语气,也跟着有些不解。 魏如意在里面收拾东西,见人迟迟没有进来也走了出去。 她看着两人站在门口,忍不住道:“公子,外头天冷,先进来吧。” 冷风吹着的确是有几分冷,只是白玉安心里想着心事,就忽略了。 呵出了口白气,白玉安仰头看了眼院墙上的积雪,这才垂下眼眸往屋子内走。 她想不透沈珏的意思,但她也不愿欠他的人情。 晚上的时候,白玉安正趴在床榻上让阿桃擦药,旁边正烧着银丝细炭。 阿桃手上动作着,又看着白玉安小声道:“公子要不去给人写两幅字画卖些银钱?” 暖色烛光将白玉安的脸色映得柔和起来,她眼睛闭了闭,低声问:“没银子了么?” 阿桃就道:“今日公子说要去给沈大人租院子的钱,即便给两贯钱也不是小数目了,公子又被罚了俸禄,别的倒能省些,可冬日里还要买炭,这样下去,剩的银子也不够了。” 阿桃说完本欲再说,可张张口,到底又止住了。 想当初她家公子高中时,来送银子的人络绎不绝,仅仅只是为了结交她家公子而已。 别的人还只是个二甲进士,私囊里早不知收了多少银子了。 可偏偏她家公子清正,就连人家拿着银子来买字画也不愿,全靠那点俸禄维持着。 要她说那些当官的谁又没贪个银子,可公子与老爷一个德行,两袖清风的,又有几个人说声好了。 白玉安回头看了眼阿桃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她要说什么,那些话她不知在自己耳边说了多少回了。 她默了默,看着暖色烛光出神, 晚上沈珏从宫里回来时,林管家就连忙提着灯笼跟了上去:“大人,今儿下午时白大人已经在院子里安顿好了。” 沈珏的步子不停,只是随口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林管家想了想:“白大人倒没说什么,从进了院子后,白大人也没怎么说过话。” 沈珏点头,步子一顿,眼神就看向了林管家:“偏门的事儿可说了?” 沈珏那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林管家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一慌,流着冷汗道:“奴才忘了说了。” 嗯了一声,沈珏只道:“不必提起。” 他说罢摆摆手让林管家退下,又独自提着灯笼往后院走。 也不知怎的,他竟有些想见见白玉安。 想起那日他苍白如美玉的病容,真真是惊心动魄的好看。 那样好的皮肉,也不知他用了他给的药没有。 只是此刻夜里寂静又月上中天,他夜里回的晚,这时候怕那人是早就睡了。 沈珏脚步又是一顿,还是又转身往书房走去。 总之日子还长,白玉安不过他掌中之物。 跟在沈珏身后的随从长松,看着沈珏忽然调转的步子,往后院看了看,夜里乌漆嘛黑的,后院定然也是赏不了什么景的。 但后院的那道门却是通着那位白编修的院子。 长松不敢揣测沈珏的心思,只连忙跟在了身后 第17章 宫门口碰见沈珏 第二日白玉安去上值时,翰林内的几位同僚见了她,还是免不了过来客气安慰几句。 她也都一一客气回应着。 白玉安明白这些不过是些官场客套,真出了事情,也无一人站出来说话。 翰林内的杨学士见了白玉安,就将他拉去了里头屋子内说话:“在牢里可受了苦?” 白玉安摇摇头,笑道:“不过是些皮肉痛,并算不得什么。” 杨义海神色沉重,看着面前这个自己十分欣赏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他拍拍白玉安的肩膀道:“你可怪我不替你求情?” 杨学士自白玉安一入翰林便十分照顾,白玉安便忙道:“我从未怪过杨先生。” 说着白玉安的声音一暗:“只是杨先生勿怪玉安当初未听杨先生的话。” 杨义海叹口气摇头,摸了摸胡须,走到朱红窗前,看着外头的青砖低声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让你受些苦也好。” “如今的司礼监也已形同虚设,里面的人也早被沈珏换成了自己的人。” 说着杨义海才转身看着白玉安道:“你上那几道折子,批与不批,都在沈珏手里。” “你这次长了教训也好,免得下次再这样一根筋了。” 白玉安看着杨义海,低声道:“现在沈珏一人独大,朝野里难道没人站出来反对么。” “司礼监的人说换就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怎么回事,这样勾结在一起,往后谁又能制衡沈珏?” 杨义海负着手看向白玉安:“你老师那一派老臣,当初是最反对这件事的,可结果又如何了?” “那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执笔太监还不是被落了罪名换了。” 杨义海说着又叹声:“而你老师王太傅,三朝元老的老臣,还不是说告老还乡就告老还乡。” ”到底这结局也算好的,也能在乡下颐养天年。” 白玉安沉默,又看向杨义海:“沈珏这般掌权,太后难道不说什么么?” 杨义海冷哼了声:“太后?她一个后宫女人又懂几分朝堂上的事情。” “这些年沈珏提拔上来的人不少,府中门客更是众多,朝堂上说话的分量更重,背后拥护的自然也不少。” “皇帝还太小,即便是太后也还要沈珏主理朝堂。” 白玉安默默听着,耳边又传来杨义海的叮嘱声:“我今日特意叫你来说话,是想让你往后先好好做好手头上的事情,等明年我便举荐你往国子监去。” 白玉安一愣,随即道:“我前头还有往年的编修,杨先生举荐我,我怕别人有意见。” 杨义海便笑道:“翰林是个清闲地方,你一直待在这里也学不了什么。” “前些日子,我本想让你去跟着我一起让你做圣上侍读的,但看你这性子怕惹恼了皇帝,还是罢了。” “且你去国子监最后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还需得吏部批了才行。” ”不过到底你还年轻,到时候就看你造化了。“ 白玉安神情低垂:“杨先生的好意我知道的,只是我本对这些无意,也没那么在意结果。” 杨义海一笑:“是你老师托我照顾你,我只是力所能及的帮你而已。” 白玉安有些感动,朝着杨义海抱手垂眉:“玉安今日谢过杨先生指点。” 杨义海笑着拍了拍白玉安的肩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白玉安才退了出去。 出去后的白玉安坐在桌案前,翻了翻手上看了一半的通志,旁边的温长清就靠了过来。 “我那药可管用?” 白玉安笑了下:“自然管用的。” 温长清凑过来搭在白玉安的肩膀上道:“那今日下午下值了,去画船赏景品茶如何?” 白玉安无奈的将温长清的手拿开,才道:“今日下午我得去看看老师。” 温长清微微有些失落道:“本来还约了魏兄的,那只能改日了。” 白玉安笑了下,温长清又关切道:“那日见你病得厉害,现在咳嗽可好些了?” 白玉安点头:“比起前两日已好多了。” 温长清就道:“咳疾是最难好的,这些日子你就别凉着了。” 听着温长清这些婆婆妈妈的话,白玉安淡笑着听着,眼睛却看向了手上的书。 下午的时候从翰林出来,白玉安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高寒,就连忙走过去道:“高兄。” 高寒身上还穿着公服,见到白玉安叫他,温和的脸上才微微有了些笑意。 他着看向已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玉安,他低声问道:“身上的伤可好了?” 说着他满目关切:“我记得前两日来看你时,你还吵着身上疼。” 白玉安抿唇笑了一下:“早好了,高兄不必担心我。” 高寒点点头,带着白玉安边往宫门走边道:“老师出来这些日子一直在等你,我已经送了帖子过去了,正好你今日便跟我一块去看看老师吧。” 白玉安心头有些难受,看向高寒忙问道:“老师这些日子可好?” 给了白玉安一个放心的眼神,高寒低声道:“你放心就是,老师毕竟是老臣,都察院的狱吏也不敢下重手,现在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白玉安这才放心,又与高寒说了几句话,快走到宫门口时,白玉安却遥遥见到沈珏站在了宫门外的马车旁。 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位官员,看他一脸冷漠的与人说着话,眼神里都是漠然。 又见他的眼神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白玉安微微觉得有些不适,便偏过了头。 今日的雪并不大,零落的一场小雪,却依旧让周遭一切都寂寥起来,白玉安不由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呵出了一口白气。 旁边的高寒又道:“这次见了老师,过两天老师或许就要回老家了,到时候我再来找你,一起去送送。” 白玉安默然的点点头,看着地面青砖缝隙中的枯黄杂草,一时如鲠在喉。 走到宫门外,沈珏还站在远处,中间的飞雪点点,白玉安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却总是感觉沈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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