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月无奈:“哪里潦草?满城都被你整得红艳艳一片,整整有七日之多——再说,就是潦草,那也已经过去了,难不成你还想再成一次婚?” 沈潜一时没有说话。 许明月侧过头去看他,却对上一双微微发亮的、笑吟吟的眼睛。 他道:“不可以么?我一直想着再娶娘子一回。” “不是骗来的,娘子也不觉着委曲求全,也不会在洞房花烛夜提旁人的名字。” “不可以么?” 许明月看着他含笑的眼睛,一时晃神。 忽然又是一阵爆竹响声,原来是新娘下了轿。 一众人又簇拥过来,将二人拥到了刘府大门前。 这一桩没头没尾的小话于是结束在喧闹声里。 而刘府正锣鼓喧天之时,府尹府上却一片寂静。 往日重重看守的地牢,因着一场喜宴削去了近半的守卫。 交班之际,几个人影闪入地牢,不多时传来人身倒地的闷响。 - 新娘被送入洞房后,婚宴便开席了。 有要鏖新娘的,一尽被刘大哥闷声拦下了,以新郎罚酒作结。 最后人醉醺醺的,话也说不清了,才找到许明月这里来。 “我……我今日太醉。劳团团去,与红绡说,我醒过酒再来……” 许明月答应过了,便先将醉得不知事的刘大哥交给了沈潜,自己往后院去。 到了新房之中,秦二姐早早摘了盖头,盘腿坐在床上等她。 许明月关上房门,走近前去:“二姐,大哥他被灌得太多,托我来知会你一声,他晚些过来。” 秦二姐伸手来迎她,顺势从她手中接过一枚字条来。 又与许明月对过眼神,便展开字条。 读过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他身边有人照看么?” 许明月答道:“沈潜在一旁看着。” 秦二姐道:“行,那我便放心了。” 她顿了顿,似乎忽然想起什么:“对,你前些日子要的兵书,今日刘舆府上的人正好采买了。你是今日就带走,还是在我这儿放些时日?” 许明月想了想:“在二姐这儿放些时日吧,待我回京,再来找二姐取。” 秦二姐了然:“好。那书买来才不久,但书页已经有些泛黄,倒像是等不及要叫你翻看的——你可要去看看?” 许明月沉默片刻,点头:“到底是因我才买来的,该去看一看。” - 依着秦二姐的话,绕过几座假山,便到了刘家的藏书阁。 刘家底蕴不浅,藏书阁也有一众家丁把守。 入到阁中,说明了来瞧“兵书”的来意,便有人领着径直走过几排书柜,后又启了一道暗门。 许明月走进暗门,外头的人便又将门阖上。 门内是一条燃着昏暗烛火的小径,走过小径,方才是一间屋室。 室中一扇屏风,隐约可见对侧屈膝坐在榻上的人影。 那人影沉声道:“都说了,饭食放门口,不许进来。” 许明月便停了脚步,轻声道:“李小将军,是我。” 那人影一僵,许久,方道:“许明月?” 许明月应声,他却又半晌不做声。 烛火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好一阵,屏风对侧才传来一句:“你过来吧。” 许明月绕过屏风,终于看清榻上人如今的情况。 眉角眼梢,俱是青紫与狰狞的才愈合的伤痕。肩部裹着厚厚一层纱布,已叫血水渗透。腰腹被衣衫遮着,但隐隐也能瞧见纱布的影子。 再想起国子监门前策马长街的李小将军,对此时的李乘风似乎是一种残忍。 李乘风沉沉咳了一会儿,随手将榻沿的披风取下来,信手系好绳结,咳嗽声才渐息。 他看向一袭烟粉色衣衫的许明月,扬唇笑了笑:“真是想不到,最后倒是你把我救了出来。” 许明月道:“李小将军受我牵连,受苦了。” 李乘风却哼笑一声:“你倒喜欢往自己身上揽罪。是沈潜招惹的我,同你有什么关系?长得好看些,还真把自己当红颜祸水了?” 许明月无奈笑笑,不同他争辩,只走近了,道:“暗室阴冷,委屈李小将军带伤忍上几日。待到我与沈潜回京,自会有人来送李小将军回北疆。” 李乘风听罢,皱起眉来。 沉默片刻,总算还是开口:“我说,你如今也看清楚沈潜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还要同他回京?” 许明月也顿了片刻,答道:“这到底还是我与他的事。” 李乘风也沉默许久,轻笑一声:“倒是我多管了。” 许明月怔了怔,正斟酌着如何开口。 那头李乘风却自顾自想了会儿,一时压不住火气,自己也管不住自己说什么了:“真是,早知我不该接下这份活计。别送你,别同你攀谈,别在沈潜面前为你争风吃醋。” “要是不干这些事,他也想不起来找我的麻烦。现在倒好,人也没捞着,好也没讨着,平白叫人上了十来日的刑——只落得个多管闲事的下场。” 他说着,气得笑出声来:“现在在这儿嘛,靠些小姐书生救济。回到北疆,还不知道要怎么让人笑话——呵,真行!” 噼里啪啦地,就这么说了一通。 许明月垂着眸子,静静听完了。 倒没待她回应,李乘风先一抬眼,瞧见她垂着眼睫斟酌说辞的模样。 没忍住,闷闷地又开口了:“……我憋闷久了,没人说话,随口诌的,你只当是耳旁风好了。” 许明月摇摇头,却道:“都是有理的话。” 她认真道:“李小将军赏识我,我受宠若惊。但人心这东西,纵是自己的也难管住。正像李小将军管不住,才会受我牵连;我也管不住,所以不能遂李小将军的意。” 李乘风闷闷应道:“我听明白了。你不必说了。” 许明月默了一会儿,最后道:“此处的主家与我是挚交,李小将军若有任何要求,只管说,不必忧心欠下人情——此事本是我欠小将军的。” 李乘风看着她,忽然又笑笑:“算了,这种事哪能算清?你不欠我。我走时自会留够金银,也不欠这儿主家的。” 许明月没有再答话,只将随身带着的一枚玉饰取下来,递将过去。 “待到我们回京,会有一位行商到此处来,将这枚玉饰给他看,他便会带李小将军回北疆。” 李乘风接过玉饰,握在手中转了两转:“挺精巧。” 也不待许明月接话,他便又道:“才一炷香,你这就把话说完了,就要走了?” 许明月愣了愣,答道:“本也是托词看书才来的。” 李乘风笑了笑:“你被看得真紧——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被这样拘着。” 许明月也只笑了笑。 两人点头作别,她便转身又往门外去。 在她将将要走过小径时,李乘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其实早在那个肥员外府上,我就想同你说。其实我武艺高着,能护你周全。” 许明月脚步未停:“是我素来没有求他人庇护的习惯。李小将军武艺高强,一定能觅得良缘。” 暗门堪堪阖上,挡住门内回音。 ---- 逐渐健康,努力恢复日更中…… 以目前的手速,补更好像不可能了,被我咕咕掉的小天使们非常抱歉!! 要不被咕咕的小天使们留个评我认一下ID呢,然后如果之后的文还有喜欢的,我可以为爱加更!(好破烂的弥补方式啊,浅浅给小天使们滑跪一下orz)
第42章 = 初五日李乘风被劫走之后,沈潜却好像没事人一样。 除了街上来往搜查的官兵变多了,全然瞧不出有这么件动辄影响朝中大局的事发生了。 大约是因着许明月的关系,刘府也压根没有被纳入搜查的范围。 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 中旬,沈潜下江南要处理的事情,水患也好,粮灾也好,都收了尾。 梁淼被一番表彰后,来寻许明月讨了一幅字,便回顺天府去了。 没几日,沈潜与许明月也收拾好了行装,准备返京。 许府门前,围了一堆的人。 许家的也有,刘府的也有,不相熟而只慕沈潜的名来的也有。 秦二姐站在最靠近马车的位置,为许明月整理衣衫。 “此去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再见了。这回可真要多来信。” 许明月浅浅笑着回:“这回不会忘了。” 两人眼眶都微微泛红,最后是刘大哥走上前来,将秦二姐揽走了。 走时还留下一句:“若有任何事,都只管往刘家来信。” 而后给了沈潜一个意蕴颇深的眼神,直叫沈潜颇有些委屈地朝许明月看。 柳三哥不知为何,这一回却没有来送许明月,只托人带了张字条来。 上书:“一怀愁绪,几年离索。山盟无有,锦书难托。”① 不待许明月看分明,沈潜已将字条截去,扫过一眼,丢进车中的暖炉里。 许明月有些好笑,但想想字条所写,又觉得烧掉才是最好的。 后头来的,多是金陵当地的官员。 许明月便倚在车中,一面瞧着沈潜面色冷淡地将人敷衍打发了,一面捧着他煮的茶浅浅啜饮。 待到客人都打发走了,许明星才垂着头走过来,同她道别。 金陵的书肆最终还是定下来要关张,有大半原因,是许明星对打理书肆向来不上心。 如今许父逝世,许明月又不在府上,侧夫人只对打点金银有经验,莫姨娘更是什么关窍都不通。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关张了这头的书肆,将三山街许氏书肆的名头冠到顺天府许明月新盘下的店面去。 正巧前些日子京中来了书信,解梦生集了一众国子监的生员,已将她要的话本写好了。 国子监对面的铺子装点罢了,京郊的刻印厂也寻好了,供书的行商脚客,许家这边的名簿上多着,许明月也联系好了,名簿也带上了。约莫回到京中,书肆就能开张。 只是在锁三山街店门的时候,心中还是有几分寥落的念头。好像要将许家、将自己扎在金陵的一块根剜走。 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许明星这些日子来都有些自责。 许明月哪里瞧不出来,待他走到跟前,便宽慰他:“我走了,这头书肆店面交接的事,就全依仗你了。” 许明星总算打起些精神:“阿姊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许明月点头:“还有侧夫人与莫姨娘,也都辛苦你照料好。过些时日,要好好地到顺天府来寻我。” 许明星又说:“阿姊放心。” 说完沉默了会儿,脸慢慢涨红,却不再说话。 许明月等了会儿,问:“还有什么话,只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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