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宫廷小花园,清如记不住名字,这宫廷里大大小小的花园实在太多了。 白日里在殿前伺候的一个小宫女告诉她,穿过这小片曲径花园,便会到宫人们的住处。 这是一条捷径,但她从未走过。她打了个寒战,想着花园避风,倒是可以一试。 花园里除了花,还有些灌木和几棵榕树,工匠引了护城河的水,在此处形成一条窄溪,除了供王室赏水景,还有防御作用。这里的花树是为了遮掩长定门而特意栽培的,且曲径不好走,有假山石密布,像个迷宫一样,夏末秋初总有厉害咬人的蚊虫滋滋乱飞。 别的不说,滇王宫花园造景还是无与伦比的,仿佛滇地人自来就有侍弄花草的才能,稍稍摆布,各类花草树木便错落有致地相应成景,既不喧宾夺主,又能吸人眼球。 清如觉得,这地方特别像记忆中的某个场景。 清心水榭。 就是了,只是花木品类不同,溪流未能汇聚成潭。 她沿着鹅卵石小径往前走着,花园外的烛火余光稍微能点亮小路,溪流附近也点了灯,虽然微弱,但在周围漆暗的环境下,还是能分清楚水和路的。 忽然,清如觉得鬓边掠过一丝清风,撩起额角细发,不禁转头,这才闻到风中是带着金桂香的。 桂花可食,最宜烹茶,香入心脾,激起情欲。 她所知道熏金桂香的,只有一人。 李佑城出现在她身侧,似是跟了她许久,终于耐不住了,才转到跟前,挡住去路。 “阿如。”他轻声道。 “李校尉?” 她言语表情与他莫名疏远,李佑城不禁皱眉,倾身过去,微微弯腰,直视她双眼。 “你今日……生气了?”他话音很轻,一双眼睛渴求着什么。 可清如却不大自在,被戳穿后更加心烦。 “……没有。”她回。 李jsg佑城直起身子,想着确实得坦诚相待:“你今日为何出现在长定殿,还与我说那些话,我想知道缘由。” 清如笑了笑,敷衍道:“我晨时就领了差事,忙得不可开交,自己都顾不上,怎还管得了别人?李校尉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了,就莫要再问了。” 李佑城右手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抽了回去,他这才明了,她心里定是怨他得很。 于是换了方式,道:“阿如,你我约定过,要彼此照应,彼此依靠的。” 清如依旧低头,目光在草木间游荡,点头:“嗯,李校尉放心,关于神花教,我定会找机会帮你。” 又抬头,笑道:“还有你回去后升迁一事,我也会竭尽全力的,你大可放心。” 李佑城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只好劝解:“阿如,别这样,别对我如此疏远。” 清如忽想到今日他在大殿里的种种欲擒故纵,老谋深算,与滇王等人打暗语,便直说:“我与李校尉也算好聚好散吧,李校尉是要谋大事的人,且规划很清楚,眼下正是天时地利人和,我没有资格插手。而我……也有我的事,也不便你来插手。” 李佑城深呼吸,按捺住情绪,尽力缓和问:“你想要做什么?孤军奋战吗?那个二王子不是良人,莫要与他纠缠。” 清如不想听他说教,往外轻轻推了推他,侧身欲走,却被他拉住袖口,一把搂进怀里。 他身上热得很,隔着薄衫能感觉到剧烈起伏的心跳,清如挣扎不过,只好把头歪向一侧,不与他脸对脸。 “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没有陪你,对吗?”他压低声音,气息呼在她白皙的颈子上,“阿如,我没有丢下你,昨日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冷淡了你,且我乃大顺武将,一路送你过来已经让人生疑,在王宫里……不便太过亲昵。” 清如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可生气的时候,再确凿的理由也只会成为填炉的柴火,越烧越旺。 “我何时与你亲昵过?李校尉别毁我清白。”清如依旧不看他。 “阿如……”李佑城心里被割了下,隐隐作痛,他环过她的双肩,试图让她与他面对面,目光更加殷切,语调也更加卑微:“是我不好,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我向你认罪。” 可能因为夜黑风高,抑或溪流激荡,草木摇晃,清如觉得,若自己再不与他和好,他可能会改变主意,从此两人形同陌路,那样不是好的结果。况且他已经放低身段,自己也须给他台阶。 细想来,他确实也没什么错,只不过是自己把他看得太重要罢了。 可为何自己会这样? “好,我知道了。”清如一时分不清思绪,心乱如麻,遂点了点头,避开他,转身,只想快点回居室。 李佑城几步拦住,见她着急,长话短说,目光深切道:“你昨日与二王子说了什么,你允诺他了什么?” 清如快步甩开他:“没什么,不干李校尉的事。” 他心中忧虑,不问明白怎能踏实,追着她道:“怎么不干我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绝不允许你只身涉险!” 清如顿脚,他这话暧昧又合理,让她不知如何回答,可话说到这里,还是讲明一切比较好,省得两人不清不楚: “李校尉,你送我至滇国,我很感激,我说了会想办法回报你,可请你不要逼我太紧,这样我会乱了方寸,看不清前路,到时候血本无归,我可能会怨你一辈子。” 清如看见李佑城的眼睛闪过一丝忧恼,四目相对的一刻,两人的心思无处遁藏。 李佑城终于心绪失控,走到她身前,与她只有一指的距离。 他低首,她仰望,可卑微与难过却是从前者的眼中流出的。 “乱了方寸的人,是我吧……”他急切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更想确认对方也和自己一样,动了情。 “乱了方寸的人,是我;忧心忡忡的人,是我;彻夜无眠的人,还是我……一夜一日,若你对我没有任何回应,那我所做的一切,便是死局。” 李佑城更加深情地凝着她的眼睛,目光陷入她的心房,仿佛把她看穿,道:“你呢,你也是,和我一样,对吗?” 清如撇开他的目光,“我不懂李校尉在说什么。” 可心脏却跳动有力,快要挣脱出躯体。 李佑城不再说话,他心里知道,她怎么可能不懂,他们之间早就形成默契,仿若前世今生的缘分,再大的隔阂也不过是情爱催化剂。 恰在此时,花园外传出两宫女议论的声响:“刚才还有声音,怎么又听不见了!” “何人在此?扰乱宫规,可是要治罪的!” 其中一个宫女见没人应答,却也不放弃,提着灯笼,大着胆子沿小径往里走。 清如心惊,不敢喘气,下意识抓住李佑城的衣袖,他也正想拥她入怀,于是很自然地裹着她,轻来轻去往前走,如暗夜一缕烟,无声飘进一假山后侧。 假山由怪石堆码,不规则的边缘叠放在一起形成几个小的山洞。 李佑城弯腰护着她进到一个稍微大点的洞子里,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 清如觉得背后湿凉,不禁用手摸了一把,是山石吸了潮气,聚成水滴,沿着石壁流下来。 她瑟缩一下,用力裹了裹双肩。 也正是这一瞬,她听见李佑城极其细微的叹息,接着,自己双腿离地,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清如没忍住,惊呼出声! 李佑城伏在她耳侧,声色温柔:“怕什么,又不是没抱过。上次医官说你不能受寒,忘了吗?” 她方才的惊呼声也引来那位提灯宫女,外面的人还在探查,灯笼的光越来越近,映得洞前的绿草泛出莹光。 清如不敢呼吸,视线扫过李佑城的脸,他也凝神在那片草间,可奇怪的是,眼里并没显露一丝一毫的畏惧和担忧。 可她不想就这样前功尽弃,好不容易接近王室核心层,若真被发现与人私会,被降了罪,那真是冤大头! 她推了推李佑城的头,“你出去!” “为何?” “让你出去就出去,你是贵客,她们不敢把你怎样,我趁机逃了!” 李佑城不可思议瞧她,打趣道:“你果然过河拆桥!”拿手刮了刮她饱满的鼻尖,却说:“我不会出去的。” “你……”清如一口火憋在胸口,“那你倒是想办法啊!快!” 李佑城讷讷,确实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里面什么人?石洞里的,什么人?”灯笼照到李佑城袍角,银丝花纹反射出光泽,提灯的宫女猜到一二,颤声问道。 忽然,李佑城摸到腰间系的物什,一个想法让他兴奋起来。 “办法……倒是有一个。”他咬了咬下唇,心有顾虑地看看清如。 “什么办法?”清如捉住他衣领,两眼泛光,急不可耐:“快说啊!” 突然,她想到李佑城在边防驻地房间里对她说过的话,诸如“双手沾了太多的血”“并非善类”云云…… “你不能杀人!”她小声嘱咐,怕他手刃那无辜宫女。 李佑城一愣,回道:“……我不杀人。” “哦哦,那就好,不杀人就好。” “只要不杀人,其他别的办法……都可以吗?” 清如苦笑,怎么一向利落的人,在节骨眼上如此墨迹? 索性捶他一拳:“快点啊……” “啊……”的尾音没容得发完整,就被他用双唇夺了去。 而她还在他怀里,被他的宽袍大袖紧紧裹住,正如此时他柔软温湿的嘴唇。 清如目瞪口呆,紧抓着他领口,屏息任由着他细腻摩挲。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试探,却极为诚恳,唇与舌小心翼翼交缠在一起时,又忽然放肆深入。 清如觉得,自己所有呼吸和所有心思都静止了,就连身子都被他紧裹住,仿佛融进他的血脉身躯。 外面的人越走越近,她自然也知道,这么晚在这种地方,除了私会,男女还能做什么?可好奇心驱使,她将灯笼提得近些,乍着胆子弯腰看了看。 这一看差点叫出声来! 洞中男人将女人楼在怀里,忘情亲吻,女子的脸和身子完全被男子挡住了,两人就这样缱绻在一起。 她脸红心跳,本能想厉声打住,却被置于那男子脚边的一个东西晃了眼——镂雕黄龙玉环佩,世子专属物。 宫女似明了什么,忙提着灯转身,一边疾走一边对另一位宫人佯装笑道:“是我听错了,原来是两只猫仔,这里飞虫太多,咱们快走吧!” 待脚步声走远,洞中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确切地说,是许清如松了口气。 而李佑城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于是她拿手推推他的脸,企图从他满溢的欲望里挣脱。 喘息和亢奋被强压下来,李佑城不紧不慢从她濡湿之处退出唇舌,鼻尖相抵,他沉沉叹了口气,喃喃乞道:“阿如,别躲着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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