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避了陵渊想说的话。 陵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是害怕,而非拒绝。 “好,我马上去看,你去热水里泡泡,嗯?”陵渊松开了一些圈住她的手臂,只是环着她,看着她。 嘉恪点头,看了他一眼,极快地瞥开眼。 陵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唤宫人入内伺候,就走了出去。 “澹台银池,我喜——” 银池袍在浴桶之中,回想起陵渊的这句未说完的话,她将自己埋进了水下,咕嘟嘟地吐着泡泡。过了一阵钻出来,深深吸气。 陵渊…… 唉。 他为何能将喜欢说出口? 他是不是随意就能对个女子说出这种话? 银池从未对谁说过喜欢,即使是对她千般包容的草原王,她也没有说过。 她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好像一出口就交付了自己的心,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袒露于那人面前。 太危险了。 她心里一惊——自己竟然想着可能会对陵渊说出喜欢吗?! 一、一个太监!她怎么会喜欢一个阉人! 但阉人也有阉人的好处…… 她没羞没臊地想了想,至少不用承受某些难堪的屈辱…… 在她打听来的关于陵渊的从前,她知道他曾在这深宫中受过怎样的磋磨与苦楚,她相信他不会将曾受过的屈辱施加在她身上。 她怎么又轻易相信他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才是她应该铭记于心的准则啊! 烦死了。 银池又将自己埋入水里,嘟嘟嘟地吐着泡泡。 不多时,沈放来向银池禀报已抓住了熊鸿锦,押进了缉事司。但琥珀回来时对银池摇了摇头,说道:“抓是抓到了,但他有些奇怪……奴婢也说不上来,就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嚣张了,可能是被抓住了吧。” 银池心里有些惴惴,叮嘱沈放看紧熊鸿锦,他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阴谋诡计。 澹台璟涛大发雷霆,怒斥陵渊在大庭广众之下制止银池跳舞又抱走了她,当场喊人杖责陵渊三十大板。而之后因为还要与北戎使团周旋此事,又要处理缉事司中的南楚二皇子熊鸿锦,所以并未有别的处置,仍让陵渊全权处理一应事宜。 于是当银池来到缉事司见到陵渊时,他站在那里看着有些不舒服的样子,有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地扶着他。陵渊的神情很是不好,阴沉着脸听下面的人禀报熊鸿锦的事,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银池走了进来,所有人顿时感觉到督公面上一松。 陵渊稍稍强撑着站直了些,微微笑道:“殿下怎么过来了?”他向前走了两步,面色有些痛楚,解释道,“恕微臣不便行礼,恳请殿下免礼。” 银池看他这样子,虽没有外伤,但定是受了杖刑或是棍刑,又因这宫中能动他的只有澹台璟涛,便皱眉道:“他凭什么?” 陵渊笑了笑,说道:“小事罢了,不值殿下费心。”他探究地看着银池,“殿下前来,是为了熊鸿锦?” 银池点头:“带我……带孤去见他。” 陵渊凑近盯着她的双眸看,不满地轻声道:“要见熊鸿锦,就对我不再是‘我’了吗?” 银池横他一眼:“抓住了他,我倒有些不确信了,想亲眼见见。” 陵渊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这边请。” 缉事司后方的牢狱,一进来就觉得阴森森的。陵渊没有让小太监扶,自己走得就有些缓慢。银池的脚步也放得比较慢,犹豫着要不要扶他一把,但一直没有伸手。 眼看着关押熊鸿锦的牢房近在眼前,陵渊叹着气将银池的一只手拉起来扶在自己胳膊上,说道:“劳驾殿下了。” 银池缩回手瞥他一眼,说道:“找你的干儿子们伺候。” 陵渊笑道:“我只想让殿下扶。” 银池懒得理他就往前走,他在后面幽幽说道:“等会儿殿下若是对那熊鸿锦有什么不忍心,我可不能保证不弄死他。” 银池轻哼:“随你。”
第48章 熊鸿锦耷拉着脑袋,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看着虽未用刑,但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像是下一瞬就要死过去了。 银池紧紧盯了他一阵,看向陵渊:“他任由你们折腾?没用小型机关什么的?” 陵渊往左侧一指,那边地上有三件已经碎裂开的小型机关,看着像蛇和鸟。 银池的神色稍微松了松,说道:“让他抬起头来。” 陵渊对不远处等候吩咐的一个太监给了个眼色,那太监进入监牢将熊鸿锦的头抬起来,正对着银池。银池靠近监牢的栅栏,仔细地看了看,吩咐道:“看看有没有人皮面具。” 那太监摸向熊鸿锦的脸,十分熟练地左拉右扯上下弹撕,之后对银池摇头:“禀殿下,没有人皮面具。” 银池的脸色更松快了些,只是仍然凝视着熊鸿锦,像是还有几分不放心。 陵渊对她这番表现的原因心知肚明,定是从前被熊鸿锦的所作所为吓得狠了,这才即使抓到了也不能安心,总觉得以熊鸿锦之能总有后手似的。他微微揽住银池的肩,轻轻拍了拍,说道:“确实是他,我的人和你的人一起抓住的,还能有假?” 这是看见玹珪了。 陵渊凑近银池耳畔轻声道:“你手下的男子为何都长相俊美?你挑手下也有相貌要求吗?”他拨弄了一下她的耳坠,“等我老了不好看了,你是不是就不要了?” 银池又羞又气,极快地瞥了熊鸿锦一眼,对陵渊低斥道:“胡说什么!” 这一眼蕴含着难以摆脱的习惯性的惧意。 可以想象她在南楚时,熊鸿锦给了她多少凌虐与难堪。 陵渊立刻变了脸色,冷冷看向熊鸿锦,对那太监吩咐道:“看来你们没把二皇子伺候好啊。” 这一句阴阳怪气,森意凛然,是那太监熟悉的缉事司督公的腔调。 那太监手极快地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就往熊鸿锦的衣衫里一塞。熊鸿锦很快就剧烈地抖动起来,极为痛苦地皱眉嚎了一声。 银池看得心惊,陵渊向前挪步挡住了她的视线,轻声说道:“一些小虫子罢了。你看,他不能如何了,此后任你拿捏了。” 银池抬眼看向陵渊,她明白他是在让自己安心,让自己知道以后都不会被熊鸿锦左右。 体察上意,细致入微,是他一贯如此,还是……单单对她如此? 思及此,银池白了陵渊一眼。 陵渊莫名受了一记白眼,感到十分冤枉,问道:“哪里惹殿下不快了?” 银池:“用在旁人身上的,少用在孤身上。” 又自称“孤”了。 陵渊并未完全清楚银池到底在恼什么,但她这句话的含义他听懂了,当下笑着就想解释,却不料熊鸿锦被太监上的手段折磨到了极致,忽而爆发出一声大吼:“我不是二皇子!我不是熊鸿锦!” 银池一惊,手就攥住了陵渊的臂膀。陵渊立即一手按住她的手以示安抚,凝眉看向熊鸿锦,冷笑道:“怎么,南楚二皇子殿下,怕疼怕到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吗?” “我真的不是!”熊鸿锦带了哭腔,“我只是个影……”那太监眼疾手快地将熊鸿锦的嘴堵上了。 银池的手,已经用力到陵渊感到了丝丝疼意。 她在害怕。 陵渊揽住她,笃定地说道:“他不过是狗急跳墙,什么话都说得出!” 银池明显并不相信,但她紧攥着陵渊的臂膀,点了一下头,说道:“嗯,就是他,我不会认错。” 陵渊接话:“北戎使团那边还等着消息,熊鸿锦在他们手上被俘,南楚不会善罢甘休,与大烨无关。” 银池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两人彼此对视,都明白眼前这人不管是真的熊鸿锦还是假的熊鸿锦,他都必须是熊鸿锦,别无他路。 南楚于水路上劫掠金沙矿,虽未得逞,却致使金沙矿半数沉没深河再不得用,大烨会同北戎一起声讨南楚,责令南楚赔偿金沙矿。南楚一时没有任何回应,但在边境增派了三座机关兽,寂静无声地将兽口对准大烨。 剪星很快传来线报:熊鸿锦确实不在南楚宫中,无人知道他的踪迹。南楚太子有趁此机会重新崛起的势头,但进展缓慢。 澹台璟涛不知是怎么了,有些强硬地要与南楚对抗到底,群臣劝阻之下,他在金殿上发了好大的火,是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深夜了还坐在风华无双宫不走,不停跟银池絮叨他这些年的不容易,痛斥南楚对大烨的压制,漫骂北戎对大烨的不敬。 就在银池打算撕破脸让他离开的时候,他却又突然走了,好像他来这一趟是真的只为了倒倒苦水。 银池凝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忽而轻笑道:“病得不轻啊。”继而吩咐琥珀,“让珊瑚告诉南楚太子,熊鸿锦在孤手里,想怎么处置又想怎么用,孤愿意听他说说。” 宫外,北戎驿馆。 舒穆罗看完史那晴公主传来的消息,将信笺在火上缓缓燃烧。他召来随扈吩咐:“南楚异动,我们要抢在他们之前得到嘉恪公主。” 随扈:“是,怎么做?” 舒穆罗一笑:“费了这么久明面上的功夫都行不通,那只有直接抢了。”他让随扈附耳过来,低声道,“宫中的景妃会暗中帮手,记住找她的大宫女。” 随扈:“是!” 不知真假的熊鸿锦告知陵渊:真正的熊鸿锦应当还在大烨,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带走银侧妃,造成银侧妃不愿嫁往北戎而出逃的假象,从而挑起大烨与北戎的纷争。但他执着于让银侧妃跳“落英缤纷”,以至于错失了最佳时机。但他嗅觉敏锐,在察觉到有危险时就抢先一步离开了大烨皇宫,而只留下了一个替身拖时间。 陵渊对此半信半疑,不过还是命人加强了对风华无双宫的守卫。只是没想到几天后的夜里,沈放匆匆来报——嘉恪殿下失踪了。 陵渊一个翻身从床榻上跃起,直奔风华无双宫。宫内一切如常,守卫们和宫人们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知道嘉恪是如何不见的。最后一个伺候过嘉恪的宫女瑟瑟发抖地禀告道:“景妃娘娘的大宫女来送东西,说是孝敬殿下的,殿下不想见,琥珀姑娘就吩咐收了东西让大宫女退下。大宫女离开后不久,奴婢去给殿下送茶点,就没看见殿下了!琥珀姑娘一急就冲出去找了,现在也没回来……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陵渊一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锁着眉,微微咬了咬后槽牙。其他人都跪着并未瞧见,一旁的沈放知道这是陵渊已然大怒,连忙上前说道:“督公息怒!已经命人四下去寻了,京城封闭九门,无令不得出入!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殿下!” 陵渊冷哼了一声,说道:“都是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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