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人从外入内询问嘉恪长公主有何需要,实则是来监看她以免逃脱。银池先让琥珀对那宫人说了几次她正在小睡,那宫人第四次来询问时便有些急了,直接往里闯,后见到银池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冷淡地斥道:“北戎宫人这么不懂规矩?自去掌嘴,孤听不见可不算。” 那宫人见她仍在殿中便立即下跪求饶,之后跪在殿外掌嘴。琥珀对外说道:“竟敢冒犯大烨长公主殿下,着实该死!没有殿下的允许你不准停,不然立即拖出去打死!” 外头的宫人自然称是,琥珀又道:“殿下小睡片刻,若再来打扰立即报至你们王上跟前,看会如何处置。” 之后外头除了掌嘴的声音便没了其他动静。琥珀对银池轻声说道:“奴婢看一时半刻不会如何了,主人趁现在?” 银池点头,立即起身更换之前那个打晕宫女的服饰,又贴好北戎女子人皮面具,独自由角门而出,趁着暮色向早已约好接应的宫墙边走去。琥珀会留下稳住那群宫人,待银池脱险后施展功夫速速离开。 宫墙边候着的是陵渊安排的人,名为裂风,是个身量颀长气韵冷峻的年轻男子,与银池不过是在陵渊的安排下见过两面。此时银池扮成了其他人的样子,本以为还要说些先前的切口才能互认身份,不料刚走近些许,扮做宫中守卫的裂风便迎了过来,微微点头致意低声道:“殿下见谅,此处不便行大礼。请快随属下离开此地。” 这句话很是平常,但银池却听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便问道:“出事了?” 裂风直截了当地答道:“史那端照遇刺生死不明,王宫很快就要戒严了。”
第73章 银池在裂风的安排下刚离开王宫不到百米,王宫便关闭各个宫门守卫倍增。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后,银池向裂风询问此事,裂风答道:“史那端照被正刺中心口,当场就倒地没了动静,现在不知死活。刺客服毒自尽了,目前不知是何人所派。” 银池奇道:“监国未准备妥当之前断然不会取史那端照的性命,你推测是何方势力所为?” 裂风:“殿下恕罪,属下确实不知。目前只知监国府邸大乱,不知是因断雪姑娘得手还是因史那端照遇刺之故,还在等消息。” 银池点头,叹道:“史那端照还一心想着真正掌权,这若是死了……” “都不担忧他若死了对你有何影响,倒是替他惋惜夙愿未偿?”一人推门而入,笑看着银池,语调还在拈酸吃醋,“对你这弟弟还真是上心呢。” 银池双眼一亮:“你来了?” 裂风见陵渊入内连忙上前行礼:“尊座。”之后极有眼色地迅速退了出去。 陵渊还带着一身急于赶路的疲惫,双眸却因见着银池而灼灼生光,几步靠近银池就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抱了一会儿才喟叹道:“亲眼见到你平安无事,才觉得我这心放下了。” 银池在他怀里发笑:“没见到的时候心都放不下来?”她在他心口戳了戳,“那你还能吃饭睡觉吗?”她抬眼看着他笑,“也没见你清减呢。” 陵渊见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上去。柔情四溢之间察觉到银池的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的腰,笑意愈发弥漫在陵渊的脸庞上,将银池更紧地搂住,更深地吻下去。 裂风在屋外守候,知道尊座与殿下许久未见,须得多腻歪些时辰。裂风接连见了几个前来报信的下属,将消息在心头思索了一番,对屋内沉声说道:“尊座恕罪,属下有急事禀告。” 屋内似是什么声音顿了顿,接着听到陵渊轻轻清了清嗓子,说了声“进”。 裂风很快地跪地行礼,目不斜视地垂着眼,假装完全没有发现嘉恪殿下理了理略略散乱的云鬓,也没有发现尊座整了整有些松散的衣襟。裂风声音沉稳地说道:“禀殿下,禀尊座,据线报,属下认为史那端照已死,监国已死,目前掌权者未定,王族中的两方势力正在相争。属下认为此时是拿下北戎的好时机,但有一事属下认为极为紧急——”裂风抬眼看向陵渊,“史那端照遇刺一事背后的主谋,极大可能是皇上。王都之中已查到‘麒麟卫’的踪迹,他们似乎还有别的目的,属下已派人隐秘追踪。” 麒麟卫,是独属澹台璟涛的卫队,个个都是精锐死士,不达目的不死不休。他们原本应当潜藏在澹台璟涛附近护卫他的安全,竟然出现在北戎还刺杀了史那端照,这实属非比寻常。 陵渊当即微微变了脸色,问道:“可有看见铁隆?” 铁隆是麒麟卫中的一等高手,极少离开澹台璟涛身侧,一旦有他出现意味着此事必成,否则他绝不会离开。 裂风:“属下还未查实到铁隆的踪迹,会仔细查证后再报!” 银池脸上倒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并没什么所谓:“不关心国政的人一出手就是刺杀一国之主,他的图谋……”银池笑了笑,“那铁隆是冲着孤来的吧?” 陵渊显然也是因此担忧,对裂风下令道:“你与断雪最近护卫在殿下身边,不得有丝毫差池!” 裂风应下,又道:“敢问尊座,若追查到铁隆该如何处置?” 陵渊:“能杀便杀。” 裂风再次应下,退了出去。 银池看着陵渊发笑:“难得欣赏督公大人面露紧张之色呢。” 陵渊的神色并未疏解,颇有些忧虑地说道:“裂风的消息从未有错。皇上若是想拿下北戎大可对你我下令,但他直接弄死了史那端照,说明已不信任你我,甚至明冉也被牵连。史那端照死后的北戎定然生变,在此乱局之中取你性命再嫁祸北戎,对皇上来说一举多得。” 银池笑道:“何以见得不是来取你性命的?” “铁隆不是我的对手。”陵渊轻蔑地判定,“若要取我性命,麒麟卫当倾巢而出,或可一试。” “哇哦,”银池故作夸张地拍了拍手,“厉害啊督公大人。那你寸步不离地保护我不就行了?何必将裂风和断雪都拘在我身边?” “为求万无一失。”陵渊认真地看着银池,“我自然会与你寸步不离。” 银池笑吟吟地看着他,语调玩味儿:“不能有失啊?我在你心里这般重要?” 陵渊笑了笑,捏了捏银池的下巴,叹道:“你是故意气我吧?这还需要问么?” 银池笑道:“若我真的死了,你……” 陵渊一根手指轻摁在她的唇上不让她说下去,露出点含冷的笑意说道:“那这方圆百里的人就都别想喘气了。” 银池挑眉:“你这是不是冲冠一怒?” 陵渊:“你说是便是,总之你不能有事,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 银池抬手就拔了自己的一根头发递到陵渊眼前,笑眯眯地说道:“这可怎么好,督公大人要怎么处置我呢?” 陵渊握住银池的手抬至嘴边就咬了上去,留下一个牙印,惹得银池叫了一声。他一边给她揉手一边故作恶狠狠地说道:“你伤自己,我也不会轻饶。” 银池“哼”了一声就要甩开陵渊的手,陵渊握得很牢并没能甩开,反被他握得更牢,顺势握住了她的臂膀将她带入怀中,狠狠锢在怀里不让她挣脱,在她耳畔咬牙切齿:“这世上也就是你,将我拿得死死的。” 银池在他怀里笑出声,奖赏似地亲了亲他的下巴。 北戎局势因史那端照和监国的死亡而陷入混乱,王都各处被四方势力盘踞,在其中通行需要各种手谕通牌,时不时会引发乱战。银池的人手很快发现南楚细作在其中翻搅风云,意图在北戎扶植一个傀儡王上助力南楚。银池与陵渊立即安排应对,与南楚人几次三番交锋,最终将暗中安排谋划的南楚大将活捉,用以与熊辰彦交涉。 北戎王族内争夺王位的各方势力的能力皆不如史那晴,也不如已故的监国,南楚大将很轻易地压制了其他不好控制的势力,将其中一个辈分高却年轻的皇叔推上风口浪尖,想以这位皇叔为日后的傀儡皇帝。如今这皇叔也被银池的人拿下了,唯唯诺诺地表示谁支持他登位他就与谁的国家达成修好协定。银池听到这话就笑了,只对前来听命的明冉说了一句话:“仰人鼻息还提要求的,留着也是祸患。”明冉明白这是自己可以全权处置的意思,便带人武力制服了另一势力并推举了其中的一个皇子与那皇叔相抗衡,惹得那皇叔很快派人前来求和,希望大烨还是支持他为好。 熊辰彦在此时以穿山甲型机关兽潜入北戎王宫深处,将正在宫中准备登基的皇子拿下,将王都中其他王族都软禁在宫中,以南楚军全面掌控北戎王都,对外宣布北戎归顺于南楚,甘愿成为南楚的附属国。北戎军群龙无首不知进退,熊辰彦命北戎王族对各自的军队发出命令归顺,然而银池命明冉提前一步掌控了距离王都最近的大军,与自己的军队将王宫合围,逼迫熊辰彦释放北戎王族并立即投降。 熊辰彦对此没有回音,但王宫地下渐渐传来隆隆的震动与轰鸣之声,像是有什么要从地下破土而出!银池判定这是穿山甲机关兽打算破土攻击,连忙吩咐众将士直奔王都边缘三处最为重要的场所——炼造兵器的刀兵所、炼造金银的御金阁、豢养和驯兽的百兽园。果然震动轰鸣追到这三处地界就逐渐停止,不再进前——陵渊大赞银池当机立断且判断准确,这三处场所牵系北戎命脉,熊辰彦不会轻易损毁,否则即使掌控了北戎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修缮,根本无法利用北戎的一切。 不过大烨军退至这三处场所,除了固守并无其他进攻之法,穿山甲机关兽在地下并未远离,一直虎视眈眈。银池对穿山甲机关兽知之甚少,只是听说过却从未亲见,更不知晓要用什么才能出奇克制,但万事万物万变不离其宗,既然穿山甲总在地下穿行,便命人朝着王宫方向隔十步向下开挖并用火油浇灌,在向王宫方向突进时听到地下轰鸣声就点燃火油,让机关兽无法向上突破火层。 大烨军如此这般虽然缓慢却也逐渐向着王宫进发,纵有穿山甲机关兽从地下翻腾而出,却也因被火油焚烧有所损伤而战力大减,被已能围攻机关兽的大烨军很快剿灭。待逼近王宫已是深夜,一向灯火通明的王宫却是黑漆漆的难以辨路。明冉令将士点燃带火箭矢向宫内射发,又以蛇形机关兽开道,先锋军率先进入王宫,遇北戎王族直接悄无声息地绞杀,不停歇地搜寻熊辰彦的下落。 银池并没有随军进入王宫,而是在陵渊的陪伴下站在能俯瞰王宫的角楼上,看着先锋军的火把一路亮入王宫各处,仿佛一路将北戎王宫点亮似的,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短时间内皇权几经更迭,原本能与大烨和南楚一搏的北戎,如今已再难有抗衡之力。” “大烨不会动荡至此,”陵渊含笑看着银池,“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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