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未怪罪就好,懋黛先去迎客。” 此后,但凡是杨灵籁认识之人,想上前一步,便总是被抢先,朱氏在一旁乐的看笑话,却也是半点没差错,吕懋黛屡屡抢人却也可以道一句心切,唯独杨灵籁,站在这半晌,被迫什么都没做,可想而知,待到宴会结束,孙氏会如何指责她,怕是一句失责就能绝了她的后路。 到时,管家权便能在三房手中握的更紧,这算盘可真是打的啪啪响。而她一个算计无数,什么也没捞到,却得罪了一大波人,尤其是王氏这个婆母的她,怕是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杨灵籁冷眼瞧着这二人行云流水地做事,却是不禁笑了。 跟在后面的盈月顿时一个哆嗦,直觉告诉她,自家娘子怕是又憋了个什么损招。 “懋黛妹妹,与三嫂嫂先忙,三娘有些事,待一会儿便回来。” 可此去一趟,再也没回。 朱絮纭从始至终冷眼旁观,只是做了裴氏想叫她做的,而吕懋黛自是洋洋自得,想平白耍心思占了别人的东西,也需要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在她心里,杨灵籁便是再聪明绝顶千百倍,都抵不过一句庶女无耻。 直到孙氏身边的小丫鬟低头朝她耳语几句,原本还在笑脸迎客的脸,霎时五彩缤纷,语气质疑。 “她当真跑去莛宴正厅,会客敬茶?” 小丫鬟忙不停地点头,可吕懋黛根本不敢相信。 “何时有的敬茶一事,便是当真有,不也该归大伯母所管,为何轮的上她。” “小姐……您要不亲自去看看,奴婢也说不明白。” 可正值宾客如云,吕懋黛哪里抽的开身,真的叫国公府迎客出了笑话,她哪里担待的起,只能一心想着抽个少人空闲,可是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该到场的人全了,黄花菜也凉了。 国公府正院,轩窗四敞,金光浮跃,众人案上的红漆盘内填满了各色果蔬,云衫侍女,倒满清茶。 杨灵籁站于位上,只端一杯三花茶,拱手向前,“天增岁月人增寿,春风化雨五十载,今日是祖母五十寿诞,三娘便与此先贺祖母大寿,也是以茶会客,以果宴客。” “祖母大寿,也望各位能共沾福运,便以此茶为敬。” 而坐于位上的吕献之亲眼见她站起,又见她隔袖饮茶,面露惊疑,他曾看过宴席流程,并未有以茶会客一事,为何杨氏她…,莫不是临时改了。 说是以茶会客,众人听了也便过了,只当是国公府定的流程,往常人家也有以茶会客这一礼节,如今愈加稀少,今日见了便也只当是国公府办得尽心,礼数全些罢了,谁也不曾往心中去。 可大房、三房却不一样了,这么做无异于杨灵籁主动找茬。 “是新添的要敬茶?”吕献之难掩好奇,多问了一句。 “没添,我自己要敬的。”杨灵籁一点也不慌,将未喝完的三花茶一口饮完,空杯内又有侍女续满。 “为何……” “没什么,你…便只当我闲的。” 杨灵籁一句一答,说的漫不经心,可这确实也是真话。 朱氏与吕懋黛二人一左一右占了她的位置,只叫她成了闲人一个,可不就是闲的没事干,才主动惹事。 以茶会客,其实也就是个幌子,这宴席上谁也没在意,可她知道孙氏和裴氏一定在意,只要能给他们添不痛快,也不算无功而返。 至于孙氏之后会如何待她,这也得看一看,到底谁斗得过谁。 吕献之:“这……” 他想说不太妥,可又想起昨日她叫他回榻上睡,霎时又咽了回去 。 其实也不过就是多敬了次茶,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是旁人知晓,不也是因为礼数周全,并非瑕疵。 杨灵籁亲眼见到吕懋黛明明要气死,还要假笑,心头的那点不爽全换成了高兴,转眼又瞧到与陈繁坐在一处的杨晚娘,笑意根本停不住。 咸阳侯府与杨家还是定亲了,其实早些日子晚娘便去信来告知她,杨灵籁不置可否,该说的她也说过了,既是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不过一场造化罢了。 陈繁也未必护不住她,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尚早。 不过却是个好消息,这偌大的上京城,总算有人与她站在一处了。
第72章 童言无忌 冯氏一族人脉不算凋零, 老太太身边围着不少常多话的老姐妹,大约是近来养的身心甚好,面上比平日都慈眉善目些, 加之少了些端着, 叫一些小辈们也爱亲近。 朱氏的一对儿女今日大约是特地换的大红袄子,女孩稍小些,被哥哥拉着, 一左一右各用红绳绑着对小辫, 眉间点一抹朱砂,绢花别在发顶, 童音软糯,走路如螃蟹般有些笨拙, 却实在可爱。 哥哥就显得成熟许多,身量已然起来,带着抹额, 发尾零星垂着些银铃,说一句吉祥话, 妹妹便跟一句, 甚至为了迁就妹妹, 语速刻意放慢了些,一字一句异常清晰。 杨灵籁宴席上格外瞧了好几次,这一举动叫站在身后的盈月眼神都跟着亮了许多。 “日后娘子有了小公子和小小姐,定是要胜过万千婴孩, 是其中最为娇憨可爱的。” 原本还有些雀跃的杨灵籁, 扬起的嘴角霎时拉平, 眼神抗拒,语气惊恐, “别,大可不必。” “公子生的恭美姿仪,人多爱悦,而娘子一双柳月眉,丹凤眼,若是能两相在一处,不知该得生的何般模样,奴婢是想不到。”盈月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眼神里都要留出星星来。 此话一出,就连坐在一旁的吕献之都如坐针灸,第一是觉得荒谬,第二又觉得十分有道理,不知该怎么去想,却下意识不敢去看杨灵籁的目光。 “盈月,我看你是十分闲了,才会去想如此不切实际的东西。” 盈月:“娘子自己不想,还不叫旁人想,果真是小气。” 杨灵籁满脸扭曲,“罢了,我不与你这笨丫鬟说话。” 生孩子,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有生之年都不会去想做,或者愿意做的事。 小命不保是其一,生下来谁管谁带谁爱,难不成当个小可怜施舍块馒头便能养活吗? 不不不,简直是天方夜谭。 吕献之默默饮了一口桌上的凉酒,辛辣的感觉从嗓子落进胃里,叫他终于清醒了些。 可胸口却还是闷闷的,他不傻,杨灵籁所说的话里多少分的拒绝,多少分的惊恐,听的明明白白,心里也知晓她大概就是不愿的。 新婚夜那日,他胆怯于她的主动,亦是不想真害了她,日后若是过的苦了,真心和离,有他在,未必不能再嫁个好人家。 可现在,想着她若是真的走了,他竟是想抓住她,那种几乎砍掉一半自己的疼痛与惧怕,十分陌生,却又十分合理。 大概是这种没来由的自我认知,叫他不敢泄露,也不敢去想,之后的整场寿宴,他都心不在焉,只是不停地灌自己酒,以免心中胡思乱想的叫他自己都害怕。 盈月看的心惊,“娘子,公子他是不是饮的太多了些。” 正坐在场上欣赏孙氏与裴氏二人言语交锋的杨灵籁,意犹未尽扭头,便是一张大红脸,可只见她手一挥,反而大加鼓舞。 “男儿豪饮千百倍,心中有泪不轻弹,盈月你这操心的,莫管、莫管。” 还没待盈月继续磨叨,杨灵籁已然起身离了座位,出了大门,眼神一扫,便定在了站在内院游廊内观荷的杨晚娘身上。 二人相视一笑,一同朝着对方走来。 “早些日子便在信中喊你来,百般推辞,今是如何也得见一见我这拉郎配的媒婆了。”杨灵籁先是一口揶揄,说的人面红耳赤。 “晚娘手脚具是笨拙,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是真怕为三姐姐惹来麻烦,若是有人因我而给三姐姐添不快,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也更加过意不去。” 杨晚娘不敢隐瞒,说的真心实意,也是知晓三姐是比姨娘都要懂她的人,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说的明白,不会生出芥蒂才是最好。 杨灵籁对于这幅软蛋模样既气又笑,怎的还有人把自己不抗事说的如此明白。 “跟在我身后待了不少日子,可这窝囊性子是一点都没改,岂不是找苦吃。” 杨晚娘眨眨眼,忍不住点头道,“大约是还未吃过什么苦,所以才总是学不会。” “什么苦不是苦,你在杨府过得节衣缩食,人来欺压,这还并非苦?” 杨晚娘好脾气的笑了笑,“其实也还好,只是勤俭些,买不得什么喜欢的珠花,有些担忧姨娘受欺负。” “好什么好,你这不过是给自己的软弱找借口。”杨灵籁有些嫌弃,“你瞧这偌大的国公府,外面都说是个福窝,可真正待过的,就知道不过是个盘丝洞。” “三姐姐。”杨晚娘主动拉住了她的手,还没说话,面色就待了潮红的苗头,“能不能一直对晚娘这样好,这样,晚娘就不会害怕。” 杨晚娘有些矮,站在她跟前像个萝卜头,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还编着姑娘发髻,两条小辫子垂在胸前,随着说话一动一动,其实放在后世,也不过刚上高中的年纪。 “杨晚娘,你真没出息。”杨灵籁语气不好,却是没松开被拉住的手。 二人之后便是围着吕府内的小径闲逛,走不完的游廊,迈不完的石阶,假山之后是水,小池之后便是小楼高筑,曲径通幽处。 “三姐姐,你最近若不回府一趟?”杨晚娘扬起脖子问道。 “为何这般说?” “只是觉得近来潘姨娘有些不太对,气色看着有些差,我之前也去院中与她说些话,只是总觉得她力不从心,会不会是太过记挂三姐姐你,忧思深重所致?” 杨灵籁摇摇头,“大约是身子不太好,近来夏季闷热,姨娘便总爱食欲不振,过几日我遣人回去瞧瞧,只是这次拖你记挂了。” “怎会,只是平日走几步路而已。” …… 二人往回走至月洞门处,正巧与孙氏狭路相逢,对方身后带着几个奴婢,正冷脸教训些什么,见到她后,眼色一顿,嘴角便挂上了假笑。 “三娘与家中妹妹关系当真极好,还都是爱玩都年纪,多带人在府中逛逛也好,若是记得没错,这位便是日后咸阳侯府的世子妃了,三娘身边果真都是能人,咸阳候夫人有福了。” 杨晚娘蹙了蹙眉,为何这位孙夫人三句话,每一句都听着这般不舒服。 三姐姐带她游园,本是姐妹相聚,怎么是爱玩呢,至于咸阳候世子妃,这个称呼说的也太过拗口了些,她自己都不喜欢听,至于最后一句,三姐姐身边之人,自是各模各样的人都有,能人不错,但这话也太过暗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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