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想起什么, 上前半步凑近了一些, 一股清淡的香气传来, 顾清宜微微皱眉, 这香味怎么有些...... 少年看她没有排斥的往后躲, 唇角也染上笑意, 他压低声音道:“幼安姐姐还是尽早与许知谨解除婚约, 一来,他不配, 二来,我查到当年长公主让幼安姐姐同他们定亲, 分明另有隐情......” 话音还没落,街口陡然传来一阵喧嚣—— 是那些流民所的汉子又喝酒闹事了。 上京的流民所不管妇孺老幼,交代了路引和籍贯,都会收容。这两年都护司接手外州来的流民还会每日发放膳食,对于老幼无力的,还会每月给些救济钱。 可这一来二去,就会多了些身强体壮的青年好吃懒做,在流民所混吃混喝。 这几日闹事的多了几起,正是因为都护司下了新命令,凡事手脚健全的,一月之内的必须找到役职,搬出都护所,这些混子本就是外州来的,听过都护大人的名号却没领教过手段,自然不知其中厉害,连着有恃无恐的闹了两起。 龄安皱眉:“原想只是那边流民所闹事,如今连青松巷都闹起来来了。幼安姐姐今日先走,我护送你去主街。” 顾清宜猛地拉住龄安,纤细的手握住他腕骨明显的手臂,龄安来不及惊喜,就察觉到巷口的不对劲,猛然回头。 只见巷口多了一人,一个醉汉穿着褐麻短衣哼哧笑笑,有些喝酒喝混了的的眼神看着两人,宽肥的腰上挂着个葫芦酒壶,开口也是熏天的酒气,他开口吆喝:“呦呵,林和?你这小白脸不是找到了东家了吗?竟然跟着个天仙似的姑娘在一起?这模样倒真是比滟怀楼的小姐还馋人几分......” 显然是当初龄安在流民所认识的人,他满口污秽,语气轻浮调戏。 然而不等他说完,陡然发出一身惨叫“啊!”龄安毫不手软的脚上一踹! 这小白脸似儿的林和脚上一踹石头,石头便带着力道直直踢上他脑门,李全察觉手上有些黏腻的濡湿,低头一看捂着的手:“娘的,让老子见了血!你他娘的小白脸,吃熊心豹子胆了!” 说完,他眼红斥目抽了根巷口晒的柴火木棍,脸上混了血的横肉微抖,眼神狠厉的走来。 顾清宜和龄安二人都没退,龄安跨步上前,捡起地上散落的帷帽,珍视一般的拂了拂灰:“幼安姐姐先带上,免得脏了眼。” 话音一落,他扭头看向醉汉走来的身影,眼底有闪过几丝嗜血。遗世独立一般站在墙角的顾清宜确不担心,若是还在安州,将来龄安还会父亲为她挑选的护卫,毕竟,他是一众少年中武艺出挑的。 她没有带上帷帽,视线落在了少年的脚上,这脚看着还有些不利索,还是得慢慢的将养着才能好。 蓦地,醉汉传来哼哧的惨叫,顾清宜回神见龄安一棍子打断了男子的腿,可他却丝毫没有停手,轻笑一声,手上将那手臂粗的柴火高高抡起,直直对着醉汉的头...... “顾龄安!”顾清宜出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眨眼她已经跑到顾龄安身前,双手拉着他的手臂想让他放下,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龄安皱眉:“他嘴脏,就该让他永远的闭嘴。” 他肤色有些病白,如今神色如常的说着嗜血的话,让顾清宜好像与印象里的人发生了重影。 顾清宜身子一颤:“打断他的腿当做教训就已足够,何必因一句话取了他性命!” 李全捂着鲜血淋漓的左腿,趴着哀嚎,方要说话,却见悬着的棍子骤然落下!瞬间,他的右腿也传来剧痛,李全仰头哀嚎,伴随着龄安平淡的声音:“幼安姐姐说得对,那我听姐姐。” 他脚下像是踢死猪一般的踢了踢断了两条腿后面色苍白的李全,嗤笑道:“滚吧。” 顾清宜良久回神,眼底惊色未收,看向唇角带着笑意的少年:“顾龄安.......你” “救命!救命!官爷救命!” 李全冷汗如雨下,视线迷糊间看见走来的军卫打扮,撑着力气爬向街口,大声呼喊。 不等顾清宜二人反应,她分外熟悉的声音传来:“谁在哪里!” 她脊背一寒,这声音......是幸樛。 下一瞬,马蹄声渐近,幸樛声音再次响起:“大人,前面狭巷有人。” “去看看。”男子吩咐道。 顾清宜顾不得其他,拉过龄安,往后转是死胡同,竟是无处可藏。 小巷的树荫和高墙隔绝了午后的日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夹杂着墙上的苔藓气味,竟让顾清宜有些压抑慌张。 身侧的顾龄安突然跨步上前,挡在了她的前面,近乎将她的身影遮住。下一瞬,裴霁回和近侍幸樛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一个穿着甲胄的军卫将疼昏了过去的李全翻了个面,看清衣着打扮和血肉模糊形状奇怪的双腿,军卫心下一骇:“禀都护大人,是流民所里的人。” 说完,径直看向巷中站着的两人,一活计打扮的男子样貌不错,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一位女子的身前,这女子被挡了大半,只露出些衣摆。 但可见姑娘露出的衣服料子是夏装软烟罗,惯来是世族姑娘的用料。这巷子本就只有三人,显而易见是发生了什么,也看得出这李全是被谁人殴打的,瞧两条无力的腿,当真是好歹毒的手法。 军卫心底轻叹,这肇事的两人也只能自认倒霉,今儿都护大人来流民所听到闹事声,酒肆乱事没遇到,倒是撞到这事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清宜缩在龄安背后,心里鼓跳如雷,努力维持镇定。 裴霁回没有细看,只瞥了一眼冷声吩咐:“将人全都押回去。” “是!”军卫声音高涨,好像等着立功一般积极。 一边的幸樛侧目看向前面站着的主子,一脸难言微微凑近了些:“大人,好像是......表姑娘。” 裴霁回骤然回头,幸樛压低声音解释道:“前面的男子是上次庙会找表姑娘的男子......” “等等。”幸樛话还没说完,裴霁回当即出声吩咐。 军卫愣了:“大人?不押了?” 裴霁回的目光看向对面的两人,姑娘还在少年的身后躲着,少年人相貌清秀,刻意装扮了也掩不住那英气俊朗,瞧着倒不像个侍卫。 “你先下去,带着人去隔壁酒肆瞧瞧,不要让挑事的人跑了。”幸樛吩咐。 原来如此,军卫忙应声:“是,小的遵命。” 顾龄安一脸平静地看向站在巷口外的男子,一身绯色的官服称得他面如冠玉,又似高不可攀的皑皑白雪,午后的阳光打在男子的身上,光影间让他五官越发立体分明,神色莫辨。 一人在树荫苔藓的小巷,一人被阳光洒落的巷外,一明一暗无声的对峙。 顾清宜听到了幸樛的吩咐,微微碰了碰龄安的衣袖,挡着也无用,岂能躲得过裴霁回。 不料就是这一轻微触碰衣袖的动作,让顾龄安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雨过天晴,带着笑意,乖巧道:“幼安姐姐,是都护大人来了。” 顾清宜没啃声,看向脸色发冷的裴霁回,见了个礼:“......大表哥。” “听母亲说,顾表妹今日不是和众姐妹一起逛街么?怎么来到这青松巷了?还就你一人。” “我......我是适才想起身边的嬷嬷家中有人在这里开了间铺面,就想着过来瞧瞧。” “是么?那彪壮男子怎么被你主仆二人打残了?”裴霁回唇上噙着淡笑,直接开口点破了顾清宜和顾龄安两人的关系,没打算虚与委蛇。 顾清宜看左右只有他们四人,不等开口解释,一侧的龄安就嗤笑一声:“李全污言秽语,冲撞了幼安姐姐,我自然要给他一个教训,难道我还能任由他继续满嘴发臭口吐秽语不成?” 顾龄安这话太冲,他好像没意识到面前的男子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顾清宜拉了拉他,让他语气和缓些,可没意识到她自己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就是亲昵的维护之意。 “方才确实是那醉汉言语冲撞羞辱,龄安也是一时看不过去,这才下手重了些.......” 裴霁回不知怎的,心里难得有些不舒坦,因着这不舒坦,他语气越发冷:“既是他言语在先,那就按律法处置便是。” “律法?”顾清宜面上浮现毫不掩饰的慌张和担忧。 幸樛体贴的上前解释:“念事出有因,但他将李全双腿具伤,当受十鞭刑。” 顾清宜面上紧绷,伸手挡住了顾龄安:“不可!龄安腿上有伤,如此鞭刑,定是受不住。” 裴霁回嗤笑:“受不住?” 龄安眯了眯眼,看向顾清宜,语气安抚:“幼安姐姐不必担心,不过是受鞭刑罢了,我还是能忍下来的。” 顾清宜皱眉,看向裴霁回,裴霁回眸色微冷,像是让步一般:“既然李全挑衅侮辱在先,念在你是顾刺史的旧部,自然可以宽恕一次,之后不管是何种缘故,再这般行事都护司定严惩不贷。” 他转而继续道:“看日头不早了,表姑娘也该回府了。” 顾龄安下颌紧绷:“都护大人不是忙着巡视么,幼安姐姐几时要回去,我到时定安全送到,怎么人几时回府也要管?” 裴霁回眼眸是彻底冷了下来:“她如今是郡王府的姑娘。” “只是表姑娘而已。”他话音一落,身侧的顾清宜已替他捏了一把汗,轻斥道:“不可无礼!” 裴霁回看着二人,语气不紧不慢:“表姑娘也是郡王府的姑娘,裴某作为表兄,于情于理,都管得。” 言毕,他深深看了眼一边的顾清宜,转身出了狭巷。 一边幸樛会意,转身出了巷子将裴霁回来时的马匹准备牵过来。 一时只剩下二人,顾龄安看向顾清宜的神色有些惆怅:“幼安姐姐这是要回了吗?” “是,你多留意些,要是有些什么消息也先别急,我过几日就会让半秋来一趟。” 龄安看向她:“旁的姐姐不必提醒我,就是姐姐要堤防些裴霁回,我瞧他方才的模样,倒不像是好心会帮我们的人,还有,幼安姐姐的婚事......” “这我知道,对了......方才忘记问你,你身上熏的何香?” 顾清宜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顾龄安轻松的神色一顿:“我现在是下人,并未熏香啊,幼安姐姐说的可是这个?”他从袖口拿出一个破旧粗糙香囊:“这是寻常的香料,很像当初在安州的仙紫玉兰香,我这才戴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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