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一干丫鬟也跟着忙了起来,她们负责分派衣料鞋履,也忙得脚不沾地。 时间过得快,虽只是初夏,但人潮一挤,即便只是站着分配东西都有些热不住,她身侧的裴温已经搁下粥勺,准备到身后歇着了。 临走时,裴温身后的许知善转身看向一边有些薄汗的顾清宜,贴心问道:“清宜表姐,你可要过来歇歇?” 顾清宜回头,看向眼神亮晶晶的许知善,友善的回笑:“多谢表妹,但不用了,表妹先去喝茶罢。” “哦......这样啊,那表姐先忙。” 话还没说完,一边的裴温拉了拉许知善:“走吧,真是手酸得紧......” 两人在粥蓬后面临时摆的四角方桌边坐下,丫鬟下人们都在忙着布施,她们也没等着人伺候,许知善将小炉点了起来,准备温茶水。 她微微抬眼,对面坐着的裴温眼神呆愣的盯着一处,许知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是三人忙碌的身影,就是不知是在看裴汐,还是顾清宜呢。 许知善手微微撑着下巴,感叹道:“清宜表姐真是闲不住呢,哪像我,只想躲懒,不过这样也好,母亲就喜欢良善纯良的,这两个嫂嫂我都很喜欢。” 裴温像是被戳到痛脚,嗓子里冷哼一声:“装腔作势......” 在府上对谁都爱答不理,清冷如幽月一样,在外人面前,就勤劳得忙里忙外,热心的帮忙,倒真是爱演戏。 许知善笑了,杏眼也跟着弯了起来,不过她没有搭话,眼神不移的盯着顾清宜那处,不知在看什么。
第9章 故人 顾清宜捏着绢帕擦了擦颈侧的薄汗,继续分着布袋里分好的馒头,每个布袋里都有五个白面馒头,只需人提着袋子分下去就好。 眼前突然伸来一只豁了口的陶碗,顾清宜神色如常,也没留意人,将袋子递过去:“五个馒头,拿好......” “!!”她的话音未落,手上的异常让她眼底浮上惊怒。 这人,借着袋子的遮掩,捏了她的指间! 可下一瞬,她方要喊出的话却被堵在嗓子眼,眼前瘦削的少年抬起脸,顾清宜瞳孔一缩,清晰的瞧见了那掩在那如蒿草般乱糟糟头发下的正脸,即便面容干裂灰脏,却无比熟悉。 眨眼间,这少年在身后队伍的催促之际,看了眼眼底震惊的顾清宜,宝贝般的抱着馒头就走了。 她嘴唇一抖,没有出声,忙继续分着馒头,不敢让身侧的幸栖看出异样。 忽然,身侧传来裴温由远及近的声音:“顾表妹,你下去,让我来。” 顾清宜:“.....我” “累了就下去,看着你分个馒头,动作慢死了!”裴温的话有些不客气的打断。 裴汐听见动静,笑着安抚道:“表妹先下去歇息歇息,这人手够,不妨事的。”裴汐也累,但她是郡王府嫡女,日后更是春和长公主的嫡长媳,贤良淑德的名声对她很重要。 “嗯,那多谢五表姐了。” “哼。”裴温鼻息轻哼回道,真是好会演戏,许知善的话点醒她了,长公主不就喜欢好名声的吗?她也会,她也可以。 幸栖看了眼顾清宜,见她坐去小桌边,放心的继续手脚麻利分着米面,越干越有劲儿! 许知善热情的为顾清宜端了盏茶水:“清宜表姐来了,唔,快些喝盏茶水歇歇。” 她没有推辞:“多谢表妹。” “清宜表姐,”她手上微微托腮:“总的没见表姐几面,我竟觉得与表姐一见如故,我在府上也没什么玩伴,日后可能常常约表姐出来聚聚?” 顾清宜看向她:“自然可以。” 心底却暗自思索,春和长公主明明是下嫁,上柱国将军本不该纳妾,更别说有个庶出,但就是在春和长公主去皇家祭祀那几日,丈夫误饮了同僚的药酒,与春和的贴身丫鬟睡在了一处。 惹恼了公主,可想而知,春和顾忌许知善生母的贴身侍奉情谊,只灌了避子汤,扔到庄子眼不见为净,可惜一年后,丫鬟却产下一女,许知善生母自知对不起春和,但稚子无辜,许知善生母便书信一封,而后自缢于梁上,换得许知善被接回府上。 顾清宜以后是长公主的儿媳,对她有利的是少于许知善接触,但许知善豆蔻之年,瞧着模样纯良,淡淡之交也无妨。 许知善轻笑:“其实说来,我还是挺羡慕清宜表姐的,听说安州物产富饶,百姓和善,民风也是......” 话音未落,粥蓬那处却突然嘈杂起来—— “你们郡王府怎么看人下菜碟?!” “就是!我们哥俩是从外地来的,就只分这点苎麻布,这是存心欺负我们!” “......我大哥说的是,今天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比下,裴汐显得细弱的声音解释:“今日份数快分完了,要是需要,等这月十五,郡王府还会......” “老子不管!我今日天没亮就排着队,凭什么要等!” ...... 顾清宜听见吵嚷,又见一瞬间便围满了闹事之徒,忙起身上前,想将裴汐拉回来。 蓦地,手腕被人牢牢拉住,许知善一脸惊怕的凑到她身边:“那边好危险啊,清宜表姐先不要过去。” 顾清宜皱眉,手上想挣开,却没想到许知善瘦弱力气却比她大,好在这时去打水的幸栖回来,她迅速的拨开人群: “安敢放肆!”说话间,“锃”的抽出腰侧的配剑,利落地动作加上那泛着幽亮的剑刃让人群一静! 察觉到手腕一松,顾清宜眼神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许知善,但抬步却顿住,人群西侧,她瞥见那熟悉的身影! 顾清宜咬咬牙,眼见着幸栖平复了争乱,也没注意着她,提步往西边追了去,因动作太快,那春辰色的掐腰裙还荡出了一些飘逸的弧度。 身后的许知善上前,笑意盈盈的将顾清宜那掉在地上的绢帕捡了起来,揣进袖袋中,周遭混乱,无人发觉。 明风着急的跺了跺脚,看着围在身侧的李家亲戚和裴温等人,只放心的看向幸栖:“幸栖姑娘,我家姑娘的脚扭了,可能先送我家姑娘去医馆?” 幸栖收了剑:“这是自然,我即刻就送四姑娘过去!” 话音一落,她面色一顿,像是发现不寻常的环视一圈,顾清宜人呢! “......你先送你家姑娘去医馆,我即刻就到。” 明梦不依了:“大公子不是让幸栖姑娘保护我们吗?那......”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汐打断:“也好,幸栖姑娘瞧着有威严些,就在这守着,我们先过去。”因脚上的剧痛,她最后几字泄出了颤音。 这时,许知善贴心上前:“我陪四表姐过去吧,方才清宜表姐说绢帕丢了,去东面寻了,咱们先不用等她。” 她话音一落,余光里见幸栖脚步一顿,转身就往东面走,去了反方向,眼底笑意更甚,手上越发用心的搀住裴汐,往医馆走去。 ... ... 皓月当空,晚风习习。 郡王府松柏院早已经挂起上六角灯笼,灯火通明,与之相反的是主厅一室静谧。 李娥看着跪在正殿上的两人,顾清宜和裴温。 一人玩心大发,到了日暮十分才寻到,这两人也不相助姐妹,任由汐儿被人推搡,脚伤严重。 文姑站在一侧,看着胸口起伏尚未消气的郡王妃,轻声提醒:“王妃......” 果然,李娥深吸一口气:“你们二人,起身罢。” 这责罚庶女,罚就罚了,但这顾清宜...... 先不说是表姑娘,责罚了传出去不好听,这好歹也是未来的许家儿媳,是该收敛些。 顾清宜始终垂眼看着膝下跪着的蒲团,虽是细山草织的,又铺了层织锦,但跪了半个时辰,膝上也耐不住生生地抽疼。 听见李娥压抑的声音,她跟着裴温再次行礼:“多谢姨母。” 半秋眼底掩不住心疼的上前搀着顾清宜起身,李娥看着两人弱不禁风的模样:“你们别觉得我苛责,觉得我心中只有嫡女。世家大族,最重要的是什么?族亲不团结相帮,咱们要是只顾着自己独善其身,兄弟姊妹不团结,不用旁人使袢子,自己都能晃散了。” 顾清宜低垂着的眉眼看着桌角,要是能瞧见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但面上还是规规矩矩听训的模样。 不等李娥张口再训,屋外文酒的声音传进屋中:“郡王妃,大公子来了!” 顾清宜回神,眨眼间,屋里的烛火被男子带进来的清风吹得细微晃了晃,一身月影色长袍的男子走到了堂中:“母亲。” 李娥变脸极快,方才还怒气未消的模样,如今就是笑意堆满面颊:“文酒,快些给大公子看座!” 裴霁回早见殿中站着的两人,一身春辰色衣裳的顾清宜实在是太过惹眼,另一边的庶妹也是,眼睛有些红肿,看出来是被训哭了。 修长的手指接过丫鬟递来的安神茶,他状似无意问道:“母亲这是有要事相商?儿子可曾叨扰了?” “诶,说什么扰不扰的,快些说说,今日让你办的事如何了?”话一落,她想起屋中还有两人,挥挥手放人:“你们先下去罢。” 突然想起什么,郡王妃叫住人:“对了,清宜,你四表姐腿伤了也不知什么情况,几日后长公主的赏荷宴,你准备准备跟着我过去。” “是,清宜多谢姨母提醒。” 一边的裴温眼底闪过几丝希冀:“母亲,那我......” “你姨娘前几日流了身子,原本念着庙会重要的缘故让你一起过去,如今回来了,你合该好好在她塌边伺候伺候,才不算失了孝道。”李娥笑意不达眼底说道。 站在裴温身侧的顾清宜清晰的瞧见她双肩微微一瑟缩,手微微往后背着的动作,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其实知道裴温对许知谨的心思,顾清宜的心思是复杂的,也许是始终认为,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够不到,所以她很放心。 ......又或者,她不想承认的一点,许知谨现在对她来说,就是熟悉些的、可为夫婿的陌生人,她还,没那么上心。 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晚风,半秋提着的灯笼也跟着一晃一晃的。半秋轻声道:“今日姑娘跪了许久,膝盖肯定淤青了,奴婢回去烧些热水,用热帕子给姑娘敷一敷,要不是姑娘不喜欢药味儿,是该用药油揉一揉的。” “嗯,用热帕敷一敷就成。”她不喜欢药味,还是因为母亲的缘故,母亲缠绵病榻,她每日担惊受怕,久而久之,不管什么药味,都能让她心里排斥。 半冬看着姑娘强装仪态,咬咬唇更加用力的搀住人,“对了,姑娘,从姑娘回来就见姑娘心不在焉的模样,是出了什么事了,还是姑娘遇到——” “半秋,”顾清宜嘴唇一颤,突然打断半秋的话,看着像是太着急了,而后语气和缓了些,“我只是没逛过上京的庙会,一时迷路了,姨母说的对,是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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