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到永延殿,芙潼在半道上晕死过去。 上了止血粉的手腕因为破开取血的伤口过深,滴滴答答又流出来,落在青玉石上。 扶送她回去的宫女怎么都晃不醒她,急坏了,一行人去叫太医,一行人去请司沂。 唐舒窈服了混合血熬的药,身体经年累积在体内的寒毒终于全都清了出来,又喝了滋补盈亏的汤药刚刚躺下去。 听到宫娥前来禀告司沂,说芙潼手腕流血不止,晕倒不省人事。 司沂脸色突变,猛站起来,呵斥问道,“怎么回事?!太医去瞧了没有?” 宫娥连忙点头,战战兢兢把刚刚在路上芙潼遇到尚衣局宫娥,送婚服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巧尚衣局的宫娥俱在,司沂下令个个都赏了二十巴掌。 虽然只是多了一句嘴,邺襄女会不会猜出来了? 现在唐舒窈的毒已经解了,她的作用大打折扣,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绕是如此分析透彻,司沂的心里依旧止不住跑马似的慌乱。 欲迈步出去,榻上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的唐舒窈,佯装翻身,伸手险些要碰拽住他的衣角。 “.......” 司沂垂眸,止住了步子,他闭眼深呼出一口气过醒神,他慌怕什么?一定是疯了。 邺襄女再重要能抵得过唐舒窈重要吗? 最后关头,不能出错。 一个药奴而已。 司沂又坐了下去,守在唐舒窈身边,绕是如此,他心里依旧没有平静。 吩咐人找林简,叫太医去看芙潼,有事随时来报。 唐令呈从太医口中得知她姐姐快要无碍了,不好去探看,转步去永延殿找芙潼,想警告她姐姐和太子的婚事在即,不许她插足。 奈何守卫森严,怎么都进不去,只能折出宫,去找孟璟淮算账。 “你的玉佩根本就不管用,她见了你的玉佩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孟璟淮当时在宫中已经知道了药材被芙潼吃了下去。 邺襄的医官当时就说过,药材可能会在小公主的体内起一些反用,譬如失忆,更有甚者造成记忆混乱。 认不出来玉佩,应当是第一种反用,小公主失忆了。 孟璟淮安抚唐令呈。 “家妹应当还在与我赌气,不知能不能再劳烦唐公子,安排我与家妹见一面,我当面与她说清楚。” 很快就是姐姐的婚期,唐令呈眼珠子一转,“小爷可以替你安排,让你见她,不过不是让你跟她叙旧,等她考虑清楚。” “而是你直接带她走,就像你当初答应小爷的一样,你兄妹二人消失在满江。” 芙潼这一晕,接连睡了许多天。 只能吃些流食,司沂以为是她看过婚服,隐约猜出了唐舒窈要嫁给他的事?故意试探跟他耍的装病把戏? 为了摆正位置,也为了冷静,司沂故意晾了芙潼几天,没有来看她。 奈何几日了都不好,太医来说她发起了高热,司沂这才信了,是失血过多。 芙潼中间浑浑噩噩动了眼皮子,几次没有醒,嘴边咕哝着冒话,额头上都是汗,一直重复嚷着不要,母妃,不要死,不要杀。 司沂守着,知道她在梦魇,却又无法让她彻底醒过来。 若是她真的猜出来了,司沂没有想不到对策怎么应对,他也不知道邺襄女昏迷的日子,心里莫名没有着落。 他究竟在慌什么,邺襄女不是还没死吗? 宫内有条不紊地在筹办着太子殿下娶妃的婚事。司沂想着,趁她昏迷的日子里,将婚事办了也好。 省的邺襄女知道,又要费口舌解释,恰好能瞒的话,就瞒过去。 谁知,就在他婚期将近的前三日。 芙潼睁眼,醒了。 司沂吁松一口气,轻笑着朝她伸手要碰她的脸,芙潼不知怎么的,打了个寒颤,偏脸瑟躲了过去。
第22章 ◎她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才抗拒他的亲近。◎ 司沂的笑僵在脸上,手也顿在半空中。 摸空的指尖微颤时藏着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和失意。 旋即,眸中划过一抹怒愕与不满,是不是她全都想起来了?故而抗拒他的亲近。 司沂心头无端的不知所措一阵,又很快被他的怒气和胜券在握的理智给镇压。 唐舒窈的寒毒已经彻底根除,这段时日也养得差不多,邺襄女就算想起来了全部,对他也没有威胁。 左不过就是那一身血肉再不能为他所用。 如今她孤苦无依,别说能不能逃离他的这块地方,就算逃,又能去哪? 若是她真的想起来,那就将她永世囚在他的身边,总之小药奴手无缚鸡之力,是无法与他抗衡的。 思及此,司沂心头略松。 邺襄女的这一身血肉纵然不能够为他所用,也绝不能到别人的手里为别人助力,所以即使她想起来了,也不能走。 可看她的样子,和之前也没有分差。 比起想起来全部,更像是前几番尚且沉浸在梦魇所带来的惊惧当中,没有回神。 瘦弱的肩骨很是单薄,仰头用一双汪汪的眸子怔看他,脸蛋又小,纤长的睫毛沾了冷汗在颤抖。 端着孤弱无依的款儿,骤然叫司沂的心中一疼。 明明目的达到,太子已经不用再曲意哄着芙潼了,可手比思绪更快一步,将芙潼给拢抱住,又一次轻问她怎么了? 好在这一次,小姑娘没有再拒绝他的亲近。 将芙潼揽到怀里,司沂用行动隔断她与梦境的联系,轻吻在她的额面,温声细语。 “你睡了很久不醒,我担心坏了,若是你一梦不醒,真出了事,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虽然是谎话,不知道为什么,司沂却觉得说出了他的心声。 难不成果真如林简所说。戏做久了?他也沉迷戏中了,假戏真做? 大掌包住小姑娘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肩窝。感受她气息的鲜活。 芙潼闭上眼深呼吸,堪堪醒神。 乍然从梦里抽身,她整个人还是痴愣的,闭眼休憩很久,才慢慢从急急喘息当中渐渐的平静。 芙潼自晕过去后,又陷入了梦中。这次开始的梦很长,开始是非常美好的。 芙潼看到一个缩小的自己,手里捏着纸鸢的线,在一片满是花海的宫殿里穿梭奔跑游玩,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宫殿和司沂带她来的宫殿比起来要小很多,在芙潼的眼里比这里更让她觉得亲切温暖。 那种感觉,就像是家。 她的身后跟着很多婢女,追逐着她,护着她,唤她小公主,让她慢一点,别摔了。 终于玩累了,小芙潼跑上宫殿的高台,赖到雍容华贵的美妇怀中,叫她母妃,蹭着她撒娇。 旁边还站着一个慈祥和蔼的男人,揉着她的脑袋对着她笑,是小芙潼的父皇。 小芙潼好调皮,不是在花海里穿梭跳舞,便是在宫殿里奔跑嬉闹,她总不正经坐着,婢女们总是追不上她。 她调皮捣蛋十足孩子气,做了错事也没有人责罚,所有人都宠着她。 上书院时,她不听话,答不出来夫子问的问题,有一个很漂亮温和的大哥哥,他总是给芙潼解围,帮芙潼撑腰。 日子就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下去,芙潼快要沉睡在梦里了。 寻常的一日有人进献了一株漂亮的花草。 芙潼躲在屏风后偷看偷听。 进献的人说这是一株神药,能救活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父皇母妃听了并不开心,看着神药,仿佛它是洪水猛兽,是灾祸。 也的确是灾祸,上门求药换药的人越来越多,父皇母妃不仅没没时间陪芙潼玩耍,更不准芙潼再出宫殿门。 芙潼偷偷地想要将祸害人的药材丢掉。 没有等到芙潼的计划实施,梦里出现过很多次的尖叫声又出现了,伴随着呜鸣的号角声,还有刀枪剑戟碰撞声。 四面八方,梦里的宫殿在坍塌,漂亮的花海被人践踏踩烂。 打进来的士兵,身上穿着的服饰,和林简身上穿的有些相似。 芙潼被拽藏起来之前,晃眼见到带兵打进来的那个领头男子,他的面容跟司沂好像,只是泪水模糊了眼睛,隔得远,实在无法确认。 再然后就是之前重复出现过的梦境,母妃将她藏匿,那株药材不知何时被制成了药丸, 芙潼摇头不吃,她太想动了,怎么都动不了。 她不想吃这颗药,也想起身去看刚刚晃眼见到领头人究竟是不是司沂。 ...... 重复之时,第二次在梦里,芙潼又听到了那道发号施令的声音,和司沂的声音,真的太像了。 这会是巧合吗? 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还只是芙潼的胡思乱想形成的梦,未免太真实了些。 脑子里好乱。 所以在芙潼骤然醒过来的时候,见到司沂的脸,见到他伸过来的手,才会下意识的避开。 如今又听到耳边男人轻哄的声音,芙潼的鼻酸莫名的酸涩,有些想哭。 司沂曾经都说了,梦里的一切和她没有干系。梦而已,未免太荒唐了。 荒唐归荒唐,一切又真实到仿佛真的发生过,这还是第一次芙潼开始新生怀疑,那些梦境里的画面,会不会就是芙潼的过去? “你又做梦了。” 芙潼点头,虚弱呜咽一声应嗯。 司沂抚着她汗津津的后背,“别害怕,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刚要张口照旧回答司沂的提问,芙潼睁开眼,视线看到手腕上取血的划痕。 “……” 想到梦里进献神药那个人说这株药材的神用,若真如梦里芙潼吃了这株药。 那么芙潼能够救活司沂的妹妹就不是偶然,不是司沂所说的因为她的生辰八字。 话到嘴边,噎了回去,脑子乱麻麻的芙潼敛下睫,就没有据实回答。 她也害怕说出梦里的一切,让司沂与她生了嫌隙。 只说和之前一样,有很多人在哭喊着救命。 司沂眯眼说,“你昏迷了很久,就一直在重复梦到这些吗?”刚刚她避开了亲近。 芙潼点头,扑到他的怀里,抱得很紧,“司沂...梦里太吓人了。” 司沂的怀疑被小姑娘的哭声和紧紧攀附的绵软打岔,应当是多心了,她只怕是被吓怕了。 司沂给芙潼换了安神的药,让她少出门,芙潼显然是真的被梦魇吓狠了,时常自己坐着发呆,也不如之前好动。 看她呆焉焉的没有了生气,司沂做了很多吃食给她也没有见她笑,有心想带她去散散心,却也不行。 婚期逼近,转眼就到了成亲当日。 因为是打着给皇帝冲喜的名头,亲事选在宫内永延殿办,没有在东宫。 前一夜便锣鼓喧天了,芙潼夜半问司沂是什么声音,起身要看,被司沂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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