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脱似的,两只前爪抱着小姑娘的腕子,活像个耍赖皮,两只后腿瞪着她的手掌,惹得她一直笑。 少年眼神阴郁盯着猫。 一有了猫,更不记得问他了,玩了好一会,猫跳走了,她累了坐在石凳上,用手扇着红扑扑的脸蛋。 司沂想给她倒一杯茶水。 忽而意识到,宅子里,只有一个杯盏,是他用的。 她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用的东西肯定比这个好千万倍。 瓷白的杯盏,很干净,少年拿出来之前悄悄背过身擦了很多遍。 没有茶水,只能给她倒一些水。 太素了,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司沂忽然觉得,他应当去备办些东西。 “你喝些水。”司沂倒给芙潼。 小姑娘倒也不娇气,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没被嫌弃之余,司沂忍不住在心中想,她真是没有戒备心呐。 见到她身上的细汗粘连着鬓边的发丝,司沂忽然很想伸手帮她给拿掉。 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他不敢。 只怕吓到小姑娘,连坐在她的对面都不能够了。 “我该走啦。” 芙潼跟司沂笑了笑,又蹲到猫的旁边,摸了摸它的脑袋,“糕糕,要走啦,下次再来看你哦。” 她朝司沂摆摆手,没做停留。 “.......” 司沂坐了好一会,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又转过来看地上的那只猫,头一次生出羡慕的心思。 掌中摩挲着小姑娘碰过的杯盏,里面还残留着她没有喝完的水。 端了起来,找到她唇对过的地方,司沂印上去,将杯中残留的水一饮而尽。 盼着小姑娘会来,他的宅子里什么都没有。 司沂开始存了一些吃食,要不是被糕糕偷吃,就是放坏了。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攒也不成。 门房不可能会给他送女儿家才吃的水食。 怕白日里她会过来,司沂入了夜飞身出了宅子,在码头上找到了一点活计,是卖力气的活,帮人搬东西的。 半月了,才得一点碎银,真是来之不易的钱财,司沂卖了些瓜果和米酿。 果酿的水酒太贵的,他没有那么多的银钱。 夜里做活不得歇,白日里累了犯困,他又不敢睡太久太熟,怕错过了小姑娘来。 望眼欲穿,桌上的瓜果焉坏了,米酿也变了味道。 她没有来。 没来。 苦涩和酸,早该习惯的,也习惯了。 少年并因此不去做活,手上没有银钱,不大方便。 那日他搬物件时,听到有人议论说,“过两日有赏啦。” “什么赏?” “你还不知道吗?过几日便是小公主的生辰呐。”
第75章 邺襄篇4 ◎梁上君子。◎ 她.....要过生辰了吗? 是具体什么时候? 司沂放下肩头的重货, 拂干净肩上的尘土,坐到最先提起这个话眼子的壮汉旁边,“是几日后?” 壮汉觉得稀奇, 嗳了一声。 “没想到小兄弟你也感兴趣?” 司沂来有几日了,是整个船舱码头年岁最小的人, 历来又不爱说话, 来了这么久, 旁的人都没听他主动讲过什么。 有人同他套近乎, 问他怎么来码头做活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急需要用银子,还要瞒着家里人,不然他为何总是晚上来,显然是不想叫家里的人知道。 少年性子冷,码头上的人逗他一两回,见他不搭理, 也就识趣没再问了。 今儿个真是难得居然听到他主动发问,旁的人都看过来了。 司沂拧眉,不答话只点头。 壮汉也不冲他套话,便直接讲道,“三日后。” 另一个人捞起肩上的汗巾, 擦了一把额头,也跟着说道。 “是啊,小公主是国君的掌心宝, 也是唯一的一位公主, 她过生辰, 国君会开仓济粮, 施菜布粥,还会发赏钱,每人一锭银子,抵得过咱们在码头做几日的活计了。” 如此郑重。 临近生辰,邺襄上下都忙着,难怪她不来了。 “瞧见没,近来邺襄街市上总有人在管护那些花,两旁都挂了琉璃灯,都是因为给小公主过生辰准备的。” “国君做这些,都是为了给小公主积善积德,确保她几生几世顺遂如意。” 司沂素来不留意这些,感觉到街市上夜里活动的人多了,他开始来时,也曾防备过,会不会是满江的人,可后来发现不是,大多是邺襄的百姓。 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挂琉璃灯,并没有别的意图。 不曾想过,挂起来的琉璃灯,是因为她要过生辰了。 他也当给送些什么吧。 司沂的心忽而紧张起来,回去之后,司沂做活得到的碎银全都找了出来,有一大把,只占个重和多而已,真真比起来,还没有一张银票来得实在。 只有十一两。 实在是太少了。 少年看着桌上的碎银发愁,这些钱够买什么体面的生辰礼呢? 司沂首先想到的是簪子首饰等物。 可别说簪子,这些钱恐怕连她簪子上的一颗珠子都买不了,别说整整一支簪钗,司沂看过好东西,那要价不菲。 他实在太穷了。 他要如何在三日到来之前攒够一笔数量不少的银钱? 指骨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少年在心中不住的盘算。 怎么办呢? 正思索着,门口传来声响,他下意识迅速将桌上所有的碎银全都给藏起来。 还以为是她来了。 胸腔里的心猛跳了好几下...不是... 原来是母亲。 “沂儿,夜深了你怎么还没歇息?” 司沂对答如流,“刚练完剑。” 他的剑放在一旁,母亲看见了并没有起疑心。 “待在这里闷坏了吧?” 司沂摇头。 母亲宽慰地笑,“再忍耐些时日。”起先司沂并不明白母亲说这些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直到他看到了他听到了外面热火朝天的吵闹声,还有吹响的鼓号,似乎.... “邺襄的小公主快过生辰了,近些时日外面会很吵,人来人往的特别多,邺襄公主受宠非凡,旁朝的使臣也会来,可能会包括满江。” 司沂略略懂了,母亲大概是怕他好奇心驱使,悄悄跑出去吧。 果不其然母亲的后话来了,“沂儿,你得乖乖待在这里,一旦出了错,我们即将前功尽弃。” 她再次重申了一遍。 司沂也面不改色跟母亲保证,“好。” “我不出去。” 母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骨,露出满意的笑容,“母亲相信你。” “对了,母亲给你带了一些补气的药丸,吃了有好处。” 芙潼近来玩得开心,过两日便是她的生辰礼啦,届时不知道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意呢,每年都很新奇,拆生辰礼拆到手软。 母妃为她量身定做了许多的新衣衫,尽管芙潼的衣衫已经够多了,首饰更是数不胜数,可她不怎么喜欢佩戴,总觉得沉,因此都锁起来了。 芙潼晃着小腿肚子,“好希望快一点到呀。” “今年璟淮哥哥会送些什么呢?” 每一年孟璟淮送过来的生辰礼,都是邺襄所没有的新奇有趣物件。 有鲁班锁,孔明锁,还有会自己跳舞的小人,别具一格的蹴鞠,纸鸢,兔儿爷,和芙潼长得一模一样的泥罐人,双陆,这些东西,都是邺襄没有的,多是旁国的东西 芙潼每一件都很喜欢,尤其是纸鸢,坏了她也舍不得,非要去捡回来。 孟璟淮知道她险些摔了,还是头一次板着脸跟她严肃说明,不许再爬那么高的树,如果坏了,告诉他,他再做一个就是了。 芙潼小声嘀咕着不一样。 却也不争执,只也学他板着脸,俏生生,又虎里虎气,“知道啦。” 孟璟淮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叮嘱旁边的宫娥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要再让她独自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情。 天才会知道,得知芙潼险些摔下来的时候,孟璟淮吓得够呛。 他在心中暗暗起誓,给她做完最后一个纸鸢,就不要再送她了,太危险。 邺襄远去十几里就是朝焚,听国号便隐隐感觉到它的不简单。 是一个以武为尊的国度,和邺襄有往来,因为那边有许许多多的角斗场,异常的刺激而生动。 不能运用刀剑,仅凭拳脚相搏,受伤的人不计其数,邺襄的药草异常好,所以入夜里,依然有许多马车往返两地,借此能够赚得闲钱。 上场打赢的人,能够获得丰厚的赏钱。 司沂刚站上去的时候,周围一片哄笑,因为跟对面的比寻常壮汉还要壮的人比起来,他实在是太瘦弱了。 尽管少年的身骨已经长成,肩胛漂亮有力,块块肌里分明,让人移不开眼球,正因为如此,过于漂亮,到易碎。 怕被人认出来,他带着面具,遮住了更漂亮的脸庞。 他的身上也有伤痕,可跟对面身上的伤痕比起来,实在是叫人看不出来。 周遭的声音具是嘲笑的,第一次登场,没有人会相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会击败对面,身经百战的朝焚常胜将军。 他看起来,甚至挨不过对方一拳。 满场用朝焚语大声叫着常胜将军的名号,“显赫!”“显赫!”“显赫!”几乎要把整个角斗场的顶掀翻了。 “揍死他,让他的血成为今晚的头彩开端吧!” “显赫!显赫!显赫!” 司沂上场之前签了生死状,因为这样赚得多。 对方显然跟围观的一样,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谁能料到,少年而已,功力居然如此深厚。 不屑一顾的轻敌卖了司沂很大的好处,他没费吹灰之力,在几招之间,轻松获胜。 快速用掌骨击断了对方的脉搏,血洒现场,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衣角,他厌恶地撕掉。 鼎沸的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有人揉了揉眼睛,“这.....!!!” 司沂看向中场的裁官。 裁官磕磕绊绊,“鹫....凌,鹫凌获胜!”鹫凌是司沂上场的代号。 凭借轻松获胜的第一场,司沂的名声在角斗场大噪,有人轻蔑,也有人把他传得神乎其神。 来看他打的人越来越多,第一场获得的钱不少了,他本该可以退场,心里想着不够,后面还是来了。 呼声高的意味,对手知道他不好对付,角斗场给他安排的人更厉害。 后几场,司沂吃了很多亏。 身上大大小小挂了不少伤,甚至肋骨都被人敲断了两根。 他无心治疗,拿到钱后迅速消失得彻底,眼红的人不在少数,人多势众,他怕被抢,也为了方便携带,全都换成了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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