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有生病,姑娘一夜未眠,辗转反侧,拂晓时分才渐渐安稳,你先莫要打搅,让她再睡会儿,何时醒来我们再进去伺候。” 云燕昨日陪姑娘到长青院,虽说不知夫人与姑娘到底聊了什么,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姑娘心绪不宁,昨夜也是她守夜,她中途询问过姑娘是否需要伺候,姑娘拒绝了,可里头翻来覆去的声响到底没能逃过她的耳。 她多少猜到几分,只是府中规矩严她也不便背后议论,反正小梅自幼便伺候在姑娘身边,姑娘有什么事几乎都不会瞒着小梅,就让姑娘自己开口吧! “怎么回事?姑娘以往可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我也不知。”云燕摇摇头。 两人嘀嘀咕咕好一会儿也没得出什么结论,便各自忙碌去了。 午时临近,白云漫天时而遮住炎炎日头,为整个长陵城带来了短暂的阴凉,倒是没有昨日闷了。 偶有微风习习吹拂而过,枝叶摇摆,带来阵阵自然清香,气息清新舒服。 彩云轩二楼寝屋内,叶婉终于有了动静挣扎着睁开眼睛,这一觉与平时相比稍微有些短,但足够抚平昨日消息对她带来的冲击。 “小梅,小梅。” 叶婉懵懵地坐起身,脑子还未完全清醒便下意识呼唤,没一会儿,小梅与云燕就一前一后推门而入,开始伺候她洗漱梳妆。 “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午时已过,一会儿可以直接用午饭了。” 因今日不出门,叶婉只简单地将头发拢在身后,感觉怎么方便就怎么来。 用饭的时候,云燕去前头忙活别的事情,小梅便趁此机会询问叶婉昨日去长青院有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叶婉如实颔首,叹气道:“姨母说阿爹摊上事了,他被人坑惨了,现在京都那边乱糟糟,阿爹那边暂时无法脱身,我们只能先在宋家住着,至于其他,姨母也不清楚。” 其实苏氏与她说了很多话,从阿爹的当下处境到现在京都朝堂上的大致局势,都有提及。 只是很多东西连她自己都不太听得懂,自然也没有与小梅多说的必要,而且即便说了也没有用,朝堂大事哪里是她们两个小姑娘所能左右的? 多一个人知晓,不过是因此多一个人担惊受怕罢了。 叶婉心中门清,自然而然点到为止,并未深入聊下去。 暂歇一日,于六月初六梅先生登门正式教导叶婉,从读书习字,到点茶插花,再到京都高门中贵女们都要学的琴棋书画。 念及叶婉没有任何基础,梅先生便一日安排三种技艺基础课程,用来摸底,看看叶婉哪些方面更有天分。 “婉姑娘与京中的高门贵女不同,京中的贵女大多身不由己,只有将所有东西都学透了,才能在出嫁时为家族谋福祉,可你不需要,便按照自己喜好,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学即可。” 梅先生几十年的深宫生活,见多了表里不一、心思深沉之人,也见多了阴谋诡计、生离死别,心性不是旁人所能比拟,识人的手段更是了得,那些道行浅的,几个眼神她就能大概猜测出一二。 当年在京都,就连公侯家的女眷也要给她几分薄面,客客气气唤她梅嬷嬷。 “好,多谢先生。” 叶婉一听不必所有东西都学,微皱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向着梅先生绽放一个甜甜的笑容,迅速应下,仿佛应晚了,梅先生就会反悔似的。 “婉姑娘没意见就好,这两三日,我便每日安排三次不同的基础课,姑娘自己用心感受,喜欢哪一门,与我直说即可,我若是觉得姑娘哪方面有天分,自然也会提点,好好培养。” “嗯,我都听您的。” 叶婉颔首赞成,眸光清澈,眉眼间满是笑意,此事也就这般说定了。 梅先生根据往常教导其他家姑娘的经验在第一日安排了习字、插花、点茶,意在培养人的心性,第二日才琴棋书画还有女工算账之类的技艺。 许是初次接触还算有趣,叶婉兴致勃勃,三日下来竟然感觉很不错。 “婉姑娘觉得如何?从中挑选还是全部都学?” 梅先生已经许久没能遇到如此纯净心性又格外有趣的姑娘了,便故意将难题丢给叶婉自己解决,学与不学全看她自己如何想。 叶婉左瞧瞧右瞧瞧,纠结好半晌儿终于下定决心说道:“除了女红,其他都学一学,懂个皮毛也成,待我回到沅水县也能露一手让他们惊叹一番。” “既然如此,何不连女红的皮毛一块学了?什么都会,这样听起来岂不是更厉害?”梅先生莞尔,故意顺着叶婉的话打趣道。 她本意是逗逗这个有趣的小姑娘,谁曾想叶婉听心里去了,竟还真的点头,煞有介事应声道:“先生此言非常有道理,既然如此,那边都学了吧!” 就这样,叶婉今日学一点,明日学一点,倒是有模有样,连长青院的苏氏听到回禀也是满脸欣慰神色。 只有叶婉自己清楚,一切美好都只是假象,午夜梦回,她还是会担心远在京城的阿爹,也不知道人现在如何了? 会不会像话本子里那样被殴打用刑,屈打成招,会不会连顿饱饭都吃不到? 叶婉不敢去深想,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要往那处去想。 昼夜更替,夏去秋来,时间一晃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本月二十五,宋谨书并未与往月那样正常休沐回家,而是等到入了七月才慢悠悠地乘坐马车回来。 此番回府,他拉了两个大箱笼回来,其中一个大箱笼里面装的都是书籍,另一个装的则是些换洗的衣物被褥。 “书儿怎么把东西都搬回来了?” 苏氏听心腹回禀,不由心生好奇,便等儿子来请安才关切问道:“可是书院出了什么事?” “回母亲,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书院那边人多事多还比较热闹,对孩儿温习功课有一定的影响,眼看秋闱将近,孩儿便与山长、先生商议回家中温习,直至秋闱结束再视最终情况另做打算。” 宋谨书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神色,耐心解释给苏氏听,还特意提了先生对他所给予的重望,渐渐打消了苏氏的疑虑,令她安心下来。 “母亲尽管放心,孩儿这回很有把握,往后一个月还需劳烦母亲操心孩儿的日常生活琐事,辛苦了。” 宋谨书六月中旬已在书院度过了自己的十六岁生辰,许是长大一岁的心理暗示,他的心性越发沉稳,做事情也越发周全。 “我是你娘,我不操心谁操心?”苏氏嗔怪。 她明白宋谨书嘴里的“另寻打算”特指什么,故而也不管宋谨书有什么打算,她都全心全意地支持。 孩子优秀纵然是好的,她也高兴,不过孩子趋于平庸,她也会想办法护其周全,做母亲的人,又有哪个不是如此呢? “反正秋闱也是在长陵城中举办,你回家里住还近些,加之府中伺候的人比较多,你只管专心致志地读书,其他事都交给他们来办,也能省事不少,娘都支持你。” 母子俩大致说完接下来的打算,苏氏便让宋谨书回去了。 “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回院歇息,有什么事往后再说。” “是,孩儿告退了。” 宋谨书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彩云轩中。 叶婉正跟着梅先生学习插花技艺,重在磨练她的耐心以及培养她的审美,算下来学了有一段时间,她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师生二人每每谈及,梅先生都不会吝啬对她的夸赞。 课堂上师生相宜,倒是和谐得很。 中途休息之时,叶婉听小梅回禀,得知宋谨书回来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表哥每月都回来几日,上月底没回,这个月初回来属实正常。 “什么?表哥这次回来就不去书院了?” 不过,在听到小梅说表哥接下来的时间会留在家中,她还是小小诧异了一下。 “是暂时不去。”小梅纠正,而后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全部都告诉叶婉,听得叶婉连连点头。 “这般也好,省得秋闱前还要跑来跑去,若是路上出点什么事反倒得不偿失。” 叶婉呢喃一句,倒是不再继续问话,又开始沉下心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酉初时分,梅先生结束一日教学,心满意足地离开宋家,叶婉也得以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小梅,你把我今日的插花作品送去表哥院中,就说……说过……算了,什么也不必说了。” 叶婉倒是想说几句有意境的话来炫耀自己一个月来学习的成果,只可惜所学有限,愣是说不出那等文邹邹的话来,便干脆放弃了。 “是。” 小梅有点犹豫,看着自家姑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抱着插了花草的花瓶往明竹轩而去。 只是她没问叶婉,自己却有主见得紧,一见到宋谨书她便满面笑容说道:“大公子我家姑娘今日学插花,这是她最满意的作品,听闻您回府,就立马让奴婢送过来,她说花儿美,您瞧着心情舒畅,读书的效率也会更好。” 宋谨书看了那花几眼,不禁莞尔,应道:“如此,就多谢表妹了。” 说着,他命宋福收下,又让他将回来时买好的小点心给小梅带回彩云轩。 小梅就这么高高兴兴捧着点心回去了。
第22章 秋闱 秋闱在八月,共计三场九天七夜,这种全国性大型考试往往考得不仅仅是考生的学识,还考其身体素质,以及考生本人的气运。 故而,宋谨书在家中苦学的同时还不忘腾出一个时辰练拳练剑,增强自己的体质,以免如去年的部分考生那般考试考一半晕倒在考场,那便太冤了。 学子苦读数十载,等的不就是金榜题名那一刻吗? 倘若连考试都顶不住,心态身体皆如此差,岂不是白瞎了多年努力? 即便考下来了,还有春闱等着,做官还要面对更多事情,每一步都关乎自己和家中亲人的将来,马虎不得。 宋谨书富裕出身,不必为几斗米折腰,只需全力以赴做他想做之事即可,其余事自有人替他摆平。 他为人聪慧沉稳有自制力,每日要做什么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而后井井有条地执行,目标明确,绝不会因为不相干之事而耽误。 宋家人包括叶婉在内,若没有重要的事情,谁都不会轻易打搅他,家中上上下下万事以他为先。 “秀巧啊!你一会儿去厨房敲打一番,让他们警醒些,给书儿的吃食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明日就上场了,切勿出差错,那个补汤记得煨上,一顿也不能少。” “是,夫人。” 秀巧知道自家夫人是急昏头了,厨房那边陈嬷嬷一直盯着,整整一个月下来也从未出现过什么纰漏,着实没必要搞得紧张兮兮,只是主子有吩咐她们照做就是,其他不必多言,便领命往厨房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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