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元子蹑着手脚刚欲转身,就被太史筝一把拽住。她诧异回眸,半蹲撅腚的姿态着实滑稽。 太史筝却在此时缓缓递出手中的油纸,眯眼笑起。 “谢谢,小娘子。” 浮元子的戒备心,最终在香喷喷的枣圈面前被击个粉碎。 她又蹲了回来。 几口下腹,太史筝团起褶皱的空油纸冲浮元子说:“吃好了?” 浮元子搓搓手掌。太史筝瞧着时辰正好,抬手指了指门外,“那去把门外的请进来吧,你什么也不必说,就只让人进门便好。” 浮元子懵懵懂懂向门跟走去,“门外的?” 可才将宅门开出一个缝,她便慌忙将门合上惊恐道:“什么情况?门外怎么这么多人?” “都是来说亲的。”太史筝淡然作答。 浮元子傻傻地问:“说亲?给谁说亲?” 太史筝冁然一笑,“自然…是来给圆子来说亲的。” “可别,小娘子别打趣我,圆子这就去将人请进来。”浮元子迷糊过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太史筝没再多说,只笑着目送。 而后,浮元子将人一路引进宅门,钱、张二人停在门内抬眼便看见太史筝站在院中的空地上,含笑同她们问候:“二位,咱们又见面了。主君有请,抱歉让二位久等。” 太史筝语毕颔首致歉。 张氏依旧仗着给汉王府说过亲的威风,不予理睬。钱氏则有来有往礼貌应了声:“劳烦你了。” “小丫头。” 只是当这声小丫头刚落地,人群中竟忽冒出个义愤的声音,“慢着,这人还真是大胆!小丫头?你叫谁小丫头——”
第3章 说亲 偏院小道, 有人手持菜刀步履匆忙,却在靠近前厅时停下脚步。 他听。 “你这女使好不知礼数。什么大胆?真是可笑。”又是张氏在叫嚣。 钱氏见状轻咳两声以作提醒,她却置若罔闻,“难不成太史宅的下人,都是这般不懂规矩?” 浮元子听闻此话气得两眼一黑,忙迈下台阶不平道:“快让我瞧瞧,快让我瞧瞧!到底是谁不懂规矩?我说这是哪家的媒人婆子?竟敢在我们这太史宅如此放肆。好不知廉耻。” “你——” “我怎么。” 张氏手一指,浮元子眼一瞪,俩人算是杠了上。 可太史筝又怎会容忍这样的胡闹再持续下去。此般若是真闹起来,定会伤了两家脸面,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只是筝虽面上不言,心里却明白对付张氏这等人,面上硬刚绝算不上优选。况且眼下是伯爵府要说亲,话语权自然在他们手里,想要整治张氏根本无需口舌。 太史筝挥了手,“张媒人是客。圆子,不得无礼。” “小娘子,她…她……” 浮元子似是赌气般来到太史筝身边。她本想道张氏欺人太甚,可话到嘴边看着主子那义正严词的模样,便又咽了回去。 小娘子? 何人是那小娘子? 该不会是—— 此话一出,张氏再顾不上同浮元子争辩,只与钱氏茫然四顾。 按说她们来前该对府中大小,主家特征知晓一二,可便是因太史家过于低调神秘,能了解到的东西实在太少,终闹出了这种笑话。 待这会儿静下心来,二人齐齐转眸看向院中人,这才从她那朴素的装扮中感受到了与寻常俗人不同的教养与端方。 只是,得罪了小娘子如何是好? 钱氏惴惴不安。 太史筝却开了口:“小女使不懂事,筝替她给张媒人赔不是。媒妈妈莫怪。” “哎呦呦,怎怪,怎怪。我啊,合该感谢这位圆子丫头提点。倒该怪我有眼不识泰山,该打该打。我就说哪户人家会有像太史小娘子您这般有气度的女使?”张氏真是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前一秒还在颐指气使,后一秒便做小伏低。 她倒一点不怯。 可钱氏那脸皮薄的呢?却是羞愧难当,拱手半晌憋红了脸也吐不出一句恭维的话。 这时间,隔墙偷听的人抿嘴一笑拎着菜刀走了进去,只瞧他来到太史筝身后装作惊讶阴阳道:“筝啊,爹就让你去买颗白菜晚上炖肉,你怎带这么些闲人回来?我可告诉你,咱家不招这样牙尖嘴利的婆子。” 这话说的舒坦。 太史筝回眸看向太史正疆,在与其悄悄比了个赞赏的手势后,收敛唤了声:“爹。” 太史正疆却仍是一脸肃厉,看得在场之人发毛。 太史筝回过头刚准备出言解围。 张氏那边便自己凑了上来自顾自地说道:“想必这位威风凛凛,气度不凡的官人,就是太史老爷吧。太史老爷误会,我等可不是什么使人婆子,您瞧我等的穿扮便是给人说亲的媒人婆。太史老爷可知我等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我等前来啊——是给老爷您带了个天大的好事呢!” “媒人婆子?好事?我们家还用你给带好事?”太史正疆不屑。 他转头走进前厅,将刀扔在了桌案上。 张氏厚着脸皮跟去奉承,“太史老爷说的对,您家有您这样的福星高照自然是好事盈门,可话说回来有谁不喜欢锦上添花,喜上加喜?太史老爷就不想听听是何好事?” “嘁,真是张巧嘴。说吧,我倒要听听是何好事。”太史正疆抚袍坐在当中,“筝,你们也过来吧。” 太史筝闻言一个眼神示意,浮元子奉茶而去。再转过头她同钱氏好声说:“您请落座吧。” 可钱氏却一脸窘态,有种无地自容的意味在身上。说来她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现下又开罪于太史家的小娘子,又怎有脸皮再说这门亲事…… 太史筝瞧她犹犹豫豫,出言宽慰道:“不知者无罪,您的拜帖太史宅收了。方才的事,不必挂在心上。” “小娘子。”钱氏歉意满怀,太史筝笑了笑,“请吧。” 二人终是登堂。 张媒人竟趁着间隙,抢在钱氏前头开了口。 “太史老爷,俗话说,人生四喜乃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今日要给您说的好事啊,便是咱们太史小娘子与那平康伯爵府崔氏长房嫡子崔植筠的亲事。” “不是妾身跟您吹,妾身原可是替汉王府说过亲的上等媒人。伯爵府这次特意请妾身前来,足矣说明对您的尊敬,对这门亲事的重视。能为小娘子觅得一位良婿,岂不了却您的一桩心愿?” “且这崔郎君玉树临风,长得一表人才,更是年纪轻轻就做了八品太学博士,那学问自然不用妾身多说。如此清正的若能与您这样忠恕的戎马世家结亲,可谓之相得益彰,天作之合。东京城中,怕是再找不出这般相配的人家。” “您说!这是不是件天大的好事?” 太史筝望张氏口若悬河,唬得太史正疆连连叫好,如此下去可不太好。 于是乎,太史筝眼眸一转将她的话岔了去,“爹,这张媒人说得确是不错。可您别光听一人说啊,今日可是来了两位媒妈妈。” “我们筝说的是。那这位半晌不出声的媒人婆子,你来讲你说的是那门哪户啊——”太史正疆很是识趣,听了闺女的话立刻抬眼看向钱氏。 钱氏沉默片刻,从座上起身掏出一份崔家拟的草帖朝太史正疆递去,“妾身与张媒人一般,也是伯爵府派来替长房二郎君崔植筠说亲的。这是男方草帖,请您过目。” “啊?”“啥!” 父女二人双双惊叹。 一个郎君两个媒人,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他们的反应该是在钱氏意料之中,只瞧她无言将端着草帖的手又向前几分。 太史正疆回神瞧见犹豫着接过了草帖。 钱氏收臂拱手,这才接着开口道:“男方家的条件帖上皆已如实告知。您与令爱仔细瞧瞧,若有什么想细问的,妾身再为您解答。妾身知今日的事着实有些唐突荒唐,特向二位致歉。” “可这二郎君确实是个不错的郎君,还望好好斟酌。切勿因为我们,而耽搁了好缘分。若您与令爱看过,问过,中意了。便可与我,或是张媒人交换草帖,以成佳话。” “妾身愿令爱能有个好的归宿。” 钱氏是个老实的。 太史筝听得出她句句真切,不似张氏那般虚假浮夸。可至于这门亲事,她却自有主意。万事不急,是圣人教给她的至理,太史筝总挂于心。 而那边太史正疆展开草帖,崔氏的辉煌书于眼前。 百年门第,金紫银青。 他在扫视一二后,如实念道:“祖籍汴州雍丘,现居于东京外城清平坊。曾祖崔恭友正四品秘书监,祖崔正奉正六品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父崔寓正三品翰林学士。崔氏长房次子崔植筠正八品太学博士,生辰六月十三。母喻悦兰三品诰命淑人。议亲八次。九月初十草帖。” 这家倒也不错…… 太史老爹觉得若闺女能嫁入崔家,也好改改自家这三代以内无读书之人的历史。只可惜在太史家,这婚事从由不得长辈做主。 遥想那年长子太史箜,娶了个女将,在边关成婚半月才写了封信通知家中。太史箜的肆意妄为,气的太史老爹半月下不来床,可他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他的这双儿女啊,当是一个赛一个的主意正。 太史正疆无奈合起草帖,抬眼看向亭亭玉立的闺女,嘴角的笑却再难自抑。 他想做不了主便做不了主吧,谁叫他戎马半生,疏忽教抚,如今儿女已大,便只剩亏欠。太史正疆但愿儿女幸福,可就算是不幸福又能怎样?不还有他托着呢? 天啊,塌不了。 太史筝听老爹念罢草帖,望着钱、张二人期待的模样,故作惊讶道:“呀!爹,你火上是不是还炖着肉呢?” 太史正疆闻言先是愣了三秒,在与闺女交换过眼神后,赶忙起身配合太史筝慌忙冲内院离去,“哎呦,我怎么忘了这茬!不得了,不得了——” 太史正疆前脚刚走。 太史筝后脚瞅准时机,不等厅下二人反应,抓起案上的菜刀高声念道:“爹还真是不小心,菜刀怎么忘了拿?让二位见笑。我这就将东西给家父送去,失陪,失陪。” 太史筝带着脸上僵硬的笑向后退去,却在将要退出前被门槛绊了一下。 钱、张二人吓得从座上起身。 太史筝急忙摆了摆手,“无妨无妨,二位坐着喝茶,喝茶。” 太史父女的演技太过拙劣。 张氏在太史筝离开后,忍不住同钱氏抱怨道:“你说他们这是何意?是准备晾着咱们?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家,想当初我在汉王府受得是何种待遇?哪吃过这样的气?” 又是汉王府。 何故总提那些旧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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