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崔植筠终是放下心来按部就班的生活。他的日子便也渐渐回到往昔的正轨。 晨曦微露, 崔植筠如常掀被起身,欲洗漱归置, 却猛地察觉自己的左臂,似是被什么东西拽住般动弹不得。他先是疑惑, 后又梦醒, 才幡然想起这短短半月,自己的生活中已有了太史筝的参与。 崔植筠僵住不动, 他半撑着身子一边不想打搅太史筝的好眠, 一边苦于脱不出身去…… 时间流逝,天也越来越亮。 崔植筠有些发慌。 他想若上值迟了, 指不定太学中的同僚该如何玩笑, 到时自己定是招架不来。 于是乎, 崔植筠在迟到与弄醒太史筝之间,选择了弄醒太史筝。 只瞧他狠心将手抬起, 刚准备在太史筝的肩头落下, 就被那带着沙哑的嗓音,定在了原地。 筝眯着惺忪的眼睛, 额头轻轻抵在崔植筠的手臂,撒娇道:“崔郎, 不去上值行不行……” 她原来醒着。 崔植筠收去了悬空的手掌心,沉声应道:“你说呢?” 太史筝却可怜巴巴地抬头将人相望, “我说,我说自然不行。可是……郎君不在家的日子好无聊。宋明月回了娘家,大嫂有好多家务要忙,圆子整日跟吴婶跑的不亦乐乎。院子里就剩我巴巴等你回来,你若是瞧见,一定觉得我可怜。不若你今日放班要是归来的早,咱俩到哪去玩玩?” 只是,别瞧筝现在说的有鼻有眼,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抽泣。其实不然,崔植筠不在,她是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想吃饭了就叫人传菜,无聊了便到处转转。这般逍遥的日子怎会可怜? 她只不过是昨日遛弯溜到西院,听了个三嫁三离老妇的教诲。 那老妇说:女人,得学会娇柔示弱。装作让男人觉得自己离不开他的样子,如此狠狠将其拿捏,以后才能对自己唯命是从。 筝被老妇的头头是道唬住,今日偏要施展一二。 怎料,他家这郎君偏与寻常的不同,崔植筠眼下一门心思想着上值,抬手从太史筝束缚中脱出,就往屋外走去,“时候不早,上值要迟,实在不便多留,夫人觉得闷就出门逛逛——” “诶!我说你这人……好生无情。” 太史筝瞧着眼前人消失不见,随即泄气,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直骂崔植筠不识趣,死脑筋。 再理他,就是小狗。 可等筝转念一想,是不是自己用错了方法?没学到老妇教的精髓?不若今日再去寻上一回。谁知,就这么想着想着,太史筝便又在留有崔植筠余温的床铺上,沉睡过去…… 直到后来,日上三竿。 浮元子掀了太史筝的被褥,筝才迷迷糊糊从一个跌宕曲折的梦中醒来。 她一睁眼将呆滞的目光望向无被褥遮盖的床铺,竟什么也没说。浮元子觉得奇怪,今日怎么不骂人了?于是乎,浮元子在她眼前伸手晃了起来。 她问:“娘子,这是怎么?睡傻了吗?” 太史筝却茫然摸索过自己的脸颊,又顺着肩颈缓缓落下,她在察觉到方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后,总算开了口:“圆子,我做了个梦…” “做梦?”浮元子叠起被子没去在意,她说,“这有什么稀罕?我可天天做梦,都不带重样呢~娘子快起床,厨房那边备好饭送来,就差您起床用了。” 太史筝却似惊魂未定,一把抓住浮元子的手臂,震惊道:“我梦见崔植筠外面有人了!” “谁?二郎君?” 浮元子闻言笑起,她摸了摸太史筝的手背安慰道:“您这梦若是套在夏舍人那种浪荡公子身上,我定是一万个相信。可您若说是咱家郎君?那我就说您真是多想,不过是个梦而已,娘子就别操心。” “好了好了,快起床了。” 筝点点头,浮元子转身离去。跟着伸手拍拍脸蛋保持清醒,她这才抬腿从床上起来。 之后简单洗漱,太史筝神清气爽坐在桌案。可等她刚拿起调羹,就听见浮元子急匆匆从屋外赶来,筝却气定神闲地张口吹了吹羹汤,打趣道:“怎么了圆子?你也做噩梦了?” 此间没有外人,浮元子便如从前般随意抽出凳子坐了下。瞧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肉饼,嚼了一口同筝说: “做什么噩梦,我做也只能是白日梦。哎呀,都被娘子整岔了,是门房刚才送信过来说,邶王府派人来请您过去,好像是邶王孙叫您。” “齐十一?她好难得叫我!” 太史筝一听是齐佳觅召唤,二话不说,速速扒拉完眼前的羹汤,拉着浮元子就要往外走。 浮元子半歪着身子相问 :“娘子急什么?吃完再走也不迟吧——” 筝却说:“别吃了,好东西邶王府多的是,你且留着肚子。这些东西就分给吴婶他们吃,不若咱们晚上回来吃也行。走了走了。” 太史筝催促,浮元子无奈衔了张肉饼与她火急火燎出了门…… - 谁知来到府门前,齐佳觅便已派好牛车停在门外,太史筝刚想拎着裙子走下台阶,转眼就听见有人开口耀武扬威朝这边呼喊:“这是谁家的牛车不知礼数停在中间,挡了我们郡王妃的路?去去去,快挪到外面去——” 太史筝打眼瞧,原是郡王府的家臣。 还是一样仗势欺人的厉害。 “这县主妈怎么又来了?”浮元子看着不远处外的车架,忍不住在筝身边嘀咕。 筝回眸疑惑了句:“又来?” 浮元子左右环顾而过,躲在太史筝身后低声道:“前天好像是县主头疼,郡王妃便来了一回。我昨天跟吴婶去别屋串门,正巧碰见个在县主院里伺候的女使,她都说,这郡王妃是没事三天两头往伯府跑,若是逮着他们的错处,就是一顿数落,好不威风。不知今日这又是怎么的?” 筝闻言联想起那日在苍云亭前所闻,真是不解,既然如此放心不下,郡王妃当初又是怎么同意的这门亲事? 应是招个赘婿才是。 可瞧着人家是爱女心切,筝也就没有多言,打算上前叫齐佳觅派来的牛车往前去些,免得闹出事端。 谁知道,那头吆五喝六的家臣就已到了车前,只瞧他仗着郡王府的威风叫嚣道:“我方才不是说让你们速速让开,怎么如此不识抬举?我告诉你们,若是惹了郡王妃,这郡王府你们可开罪不起——” 话音落去,邶王府随行前来经验老道的老嬷抬眼,瞥都没瞥那态度嚣张的家臣,拱手就与阶前的太史筝道:“筝娘子,我家娘子已在府中恭候,还请您随老奴前去。” 太史筝闻言颔首。 那家臣却觉被无视般丢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你这老嬷,竟无视尊卑规矩?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叫你这样行事?你家主人就是这样教你规矩?” 老嬷本沉着性子没想计较他的无礼,只是提及主家,她断不能叫他折辱了去。 这时间,郡王府马车紧挨着邶王府的牛车停下。 县主妈便视若无睹地下了车,瞧着是打算放任家臣胡作非为。 她抬脚上了台阶。 老嬷瞅准时机端着邶王府的气派,厉色应声:“放肆,此乃邶王府的车架,目无尊卑的究竟是谁?无端妄议我家主人,邶王府你可开罪的起!” 老嬷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 家臣一听对方是压过他们一头的邶王府,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整个人诚惶诚恐起来。 郡王妃也为这声邶王府停了脚步。 只是邶王府这样根基稳固,家教森严的嫡系,总不似他们那样的旁支放荡。 但瞧老嬷由急转缓,敛容规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是说这条大路,只有你们一人能走。这条路天下人都走得。今日且不说是我邶王府的关系,但说这车架停放,该是讲个先来后到。礼之用,和为贵。望你们能知晓。” “郡王妃说,老奴说的可对否——” 老嬷故意将矛头转向县主妈,她要的就是郡王妃给邶王府一个交代。 县主妈冷笑一声回过头,勾起的嘴角带着股不屑,却又无可奈何的意味。她转身而来,二话不说就是带着怒气的一掌落下,打得那家臣脑袋嗡嗡作响。 她问:“这样可够?” 老嬷微微一笑,谦卑有度,“治下,是郡王妃的家事,老奴无权干涉。” 县主妈吃了瘪,拂袖而去。 老嬷便拱手送人远走,待到一群人浩浩汤汤地离开,筝这才走到老嬷面前感慨夸赞。老嬷却摇头只道是:“筝娘子,莫要耽搁,且随我上车——” 如此,太史筝就这么登上邶王府的牛车,一路来到了邶王府的门外。 彼时,齐佳觅当是站在廊下恭候多时,她那四处张望的脖子,早已有些发僵。然与之一同张望的,还有刚刚才到的易字诗。依旧是这熟悉的组合,但见她们眼神明亮,对筝的到来翘首以盼着。 “来了,来了。人来了——”齐佳觅瞧见自家牛车挥手言笑。 易字诗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待到马车停稳。她便与齐佳觅相识一眼,快步上了前。只瞧,这边太史筝下了牛车,脚没沾地,就被二人一把架起拉着往府里去。 筝便不由得被这场面惊得大呼:“齐十一,易姐姐,你俩今日这是作甚?”
第51章 小聚 作甚? 这姐俩一听筝这般发问, 转眸相视一眼气愤地各说各话…… “怎么?这成了亲想见你也不成?” “就是!难道想见你还要理由吗?” 透光的彩色琉璃,缀在院中的隔断上,眼瞧斑驳璀璨的天光穿过此间, 就如星辰点点洒落人间。 这当是汴京元梁第一王府才有的光景。 就连那叫喻悦兰惊叹的太史宅, 在邶王府面前也显得黯淡。 齐佳觅与易字诗停住脚步将人狠狠向前一扔,太史筝那小身板便一个踉跄扒在了中庭的阑干上, 像极了一条风干的小鱼。她强硬地回过头,却在瞧见身后人又瘪了下来。 筝连忙笑脸相迎, “成啊成啊!哪里需要理由?自然不需要。我只是……” 随口问问。 只是不等太史筝把话说完,就见齐佳觅攥着拳头, 饶有气势地打断道:“都不是?那难不成……是他们崔家欺负你, 管着你,压迫你了!?是不是你那个多事的婆婆故意找茬?还是说, 是你家那个‘小白脸’道貌岸然?又或者是他们家无礼的亲戚挑拨卖坏!!!天呐, 我就说这家人有什么好……人那么多,房子还那么小。” “筝你快告诉我, 我瞧谁敢欺负你——看我不把他们伯府的屋顶给掀翻。” 齐佳觅越说越来劲, 抬手抓着太史筝的肩膀急切摇晃起来, “筝你说话啊,说话啊!怎么还成了小哑巴了……以前你那小嘴不是很能巴巴吗?快说话, 急死我了。” 可筝被她晃的头晕目眩, 圆圆的脑袋前后来去,怎么着都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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