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 芩娘子没有想到,他们调查了半天居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是万万没有胆子用毒的,她知道这是老夫人的禁忌! “那不是我!玲儿真不知情,想必是那罗娘子自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想要以此陷害我!”芩娘子掰扯到罗纨之身上。 “老夫人,您是看着玲儿长大的,她的品性你最是清楚,她连只蚂蚁都不肯踩死,怎么会做这样恶毒的事情呢!”芩嬷嬷也赶紧求情。 老夫人曾有一爱女,正是死于毒杀。 故而谢家对控制药品极为严苛,就连院子里长得野草都有专人辨别,以防生出毒草,用来害人。 老夫人不说话,只是那双睿智的眼睛闪烁着让人胆寒的精光,就好像这已经是她容忍的底线。 芩娘子知道老夫人的手段,心口颤了颤,就生出了退意。 这些出身簪缨的贵女又怎么可能真正怜惜她们这些卑微女郎? 一旦有了忤逆,抛弃是眨眼的事情。 芩娘子心中惶恐,她深知自己的受宠不过是毫无根基的空中楼阁。 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恰巧与老夫人痛失的爱女相似,也因为她父母双亡的悲惨经历让老夫人一时心软,这才收养在了身边。 她回忆起老夫人第一次见她时,手掌轻抚在她的头顶说:“多清秀的孩子啊,你没有了父母,而我没有了女儿,上天合该是要把你送到我面前来啊。” 于是她从一孤露女郎,成为谢家老夫人身边的近宠,从此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由此,也生出了无尽的欲。望。 老夫人年岁已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驾鹤归西,她想一直过这么好的日子,唯有嫁个好郎君。 可是,谢三郎看不上她,即便她把他身边的人挤走,他还是不曾考虑过她。 老夫人拂开芩玲儿的手,芩嬷嬷惊诧:“老夫人……” 芩玲儿怕极了,对上老夫人严冷不近人情的面容,更是心慌意乱。 一旦老夫人不为她撑腰,她的下场便是被关回戒院等候发落。 想到那段无趣清冷、粗茶淡饭的日子,芩玲儿就要崩溃,哭着道: “老夫人明察!玲儿真的没有下毒药,那不过是壮阳的补药!而且,而且是大郎君……” “住口!”老夫人一拍桌几,一字一顿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芩嬷嬷脸色一白。 她都不知道芩玲儿对她亦有隐瞒,这会居然还扯出大郎君来,如此老夫人更会迁怒于她啊! 芩玲儿没有抵住压力,亲口承认了下药的事实,害怕地痛哭了起来,“老夫人就饶了我这会吧!” 事情既水落石出,芩嬷嬷纵使再心疼,也不敢这个关头为她求情。 而老夫人则快刀斩乱麻,做主把芩玲儿迅速发配出去。 别说一个体面的世家郎了,即便是寒门学子也轮不到她,老夫人对她何其狠心,最后居然是把她配给了郊外庄子上一管事的小儿子。 芩玲儿随老夫人去庄子避暑时可是见过那粗鄙的男人,生得黝黑不说,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两只眼睛就跟饿了十年的豺狗,总是冒着幽幽绿光。 芩玲儿伤心欲绝,为此大病一场也不能让老夫人收回成命。 芩玲儿低调嫁人这件事在谢家婢女之中唏嘘了许久。 因为她们也算是看着芩娘子在谢府狐假虎威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她会如此惨淡结局收场。 这也表明了在主子的面前,她们这些人是贵是轻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何谈长长久久。 芩娘子的落败不但惹人叹息,更是震慑了府中众人,皆知道扶光院里的罗娘子不是轻易可动之人。 至少现在三郎还在兴头上,把她护得紧。 将来如何虽不知道,总之眼下是无人敢再去挑衅她,就怕惹火上身。 罗纨之也听见了府里的那些议论,对于老夫人的处置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老夫人对芩娘子的惩罚就是把她嫁给不那么如人意的郎君。 而芩娘子没有说不的权力。 无论芩娘子是好是坏,她的身不由己令人有一种兔死狐悲的触动。 三日后,罗纨之在路上遇到坐犊车回来的芩娘子。 她嫁到庄子上,没有好看的绫罗绸缎做衣服,所以穿了身较为鲜艳的布衣,头上簪了几只珍珠钗,她的夫婿并没有随她一道归宁。 对上罗纨之的视线,芩娘子咬牙道: “罗纨之,你别得意!我今日的下场说不定就是你日后的下场!” 即便不得不接受老夫人的安排,芩玲儿依然怨恨罗纨之。 罗纨之不可能忽视她眼底的恨意,但她却不解道:“想要害人的人是你,为何要怪我?” “若没有你,我必不会落到这种地步!”芩玲儿又怨毒道:“你我的身份都如此低贱,别以为得了三郎一时宠爱就能一步登天,你早晚也会和我一样,宠爱不在,随手可弃!” 旁边南星怒道:“我们郎君才不会始乱终弃!罗娘子,你别听她胡说!” 说着就要车夫把牛车驾走。 罗纨之听着外面南星叨叨不绝,心绪不由飘远,目光沿着帘缝往外,看街市上的热闹。 她无论如何,也不想让自己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正发着愣,忽然一张娇俏的脸闯入视野,罗纨之浑身一震,出声喊道:“停车!” 车还未停稳,她就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南星连忙给她让地方,吃惊道:“怎么了罗娘子?” 罗纨之指着前方,“那边是什么人?” 一群侍卫护着辆犊车,让她再看不见刚刚瞥见的人,只能问南星。 南星张目远眺,分辨了一下侍卫的服饰和车徽道:“哦,那是成海王的府兵。” 皇甫倓? 罗纨之愕然。 齐娴不是应该远在北地吗? 或许只是一个相似的人,让她看错了眼。 “罗娘子,怎么了?”南星疑惑。 罗纨之摇摇头,“走吧。” 她还要去铺子里找廖叔商议扩大生意的事情。 正当她弯下腰要钻进车厢,那边就有一道声音激动喊她:“九娘!——” 虽然分别有一段时间,但是罗纨之还是能分辨出那正是齐娴的声音。 她回眸,在护卫之中,有个女郎正在朝她大力挥手,可因为被人拦住,始终无法跨出靠近他们。 南星道:“那位娘子怕不是被控制住了。” 罗纨之还未来得及反应,齐娴就被重重叠叠的人彻底挡住,再难看见身影。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府兵护着犊车很快离开,罗纨之也没有办法追上去问过明白。 她心事重重地去见完廖叔,又回到扶光院,正好谢三郎也在,她满腹疑惑,只好去向他求解。 对于皇甫倓身边的人,谢昀也是了若指掌,故而马上道:“齐娴?她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她并非来寻你的,故而没有告诉你。” “她是来找皇甫……成海王的?”罗纨之更加奇怪了,她不是已经与人定了亲,婚事将近,怎么会在这个关头千里迢迢跑到建康,是皇甫倓抓她来的吗? 要不然这根本无法解释。 “你担心她?”谢昀看出罗纨之的忧心,开口道:“明日成海王设宴,你要同我一块去吗?” 罗纨之点点头。 今日齐娴应该是有话想跟她说,只是被阻拦下来了。 若是如此,她更要去见见她。 “那我来安排,你也不用太担心,皇甫倓没有想过伤她性命。” 翌日。 罗纨之随谢昀去赴成海王的宴会,皇帝给他的王府坐拥了一片莲池,宴会就在莲池边上,露天设了筵席。 罗纨之在脸上涂抹了深色的脂粉,把肤色盖了四五成,还把眉毛也加粗,唯有熟悉她的人才可能把她认出来,跟在谢三郎身后毫不起眼。 由此可避免一些麻烦事。 来到宴上,罗纨之才得知,今日原来是皇甫倓的纳侧妃宴,而那个侧妃就是齐娴。 侧妃虽然顶着个妃字,却与王妃差远了,说起来也就是妾室罢了。 只是在王府,才听起来比外边高贵不少。 也因为不是正妃,所以操办起来不需要繁文缛节,甚至有些人图省事都会略过不办。 就比如常康王时不时纳个美妾,若是每次大办一场,只怕还会引来怨声载道。 谢昀叫来一位王府婢女为罗纨之传话,若换做别人,婢女肯定不会理会,但因为是谢三郎,她立刻红着脸去央求熟悉的婢女到后院给侧妃带话。 很快齐娴收到了消息与她约定了相见的地方,罗纨之带上南星偷偷溜了出去。 两人见面皆是先一愣,互相陌生。 罗纨之解释自己是改了妆容,这才不一样。 而齐娴穿着华服,头上堆满了纯金打造的发饰,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天宫里的神仙妃子,耀眼夺目,与在北地时截然不同。 齐娴扒拉了几下手臂上的金钏,还是很不习惯这些累赘的装饰,她神情萎靡地对罗纨之扯了扯唇角,“九娘好久不见。” 罗纨之拉着她,问:“你……究竟与他怎么回事?” 齐娴脸上浮起怒气,但很快又变成了自怨自艾,“都怪我。” 她虽然与齐赫的手下兼好兄弟定了亲,但是心中始终牵挂着了无音讯的皇甫倓。 那日她见到了皇甫倓从建康派来找她的人。 所以才偷偷从家中溜了出来,奔赴建康。 来建康有两件事,一来她想寻到父亲尚存的族人。二来,解开与皇甫倓的心结。 少女的心动那么猝不及防降临,可这一切都被他的不告而别而弄得一团糟。 她虽然答应了兄长的安排,但是心里始终放不下皇甫倓,所以面对那位未婚夫的示好与亲近都会产生很痛苦的感觉。 就好像她的心还没办法完完整整交给他。 等到了建康,她看见衣冠楚楚、前拥后簇的成海王皇甫倓,真正明白两人绝无可能,也明白他从前隐隐就对她有些看不上的缘故,只是她那会被猪油蒙蔽了心,一个劲对他好,没有自觉。 想通了这些事,她的心结自然而然解开了,她终于可以放下皇甫倓回去成亲了,遂提出想与罗纨之见一面,再回家去。 但不巧的是,那时候罗纨之刚从覆舟山回来,一直待在谢府里养伤。 而她就是从那时候起失去了自由。 “你别看我穿得这么光鲜,王府的那些婢女仆妇其实都看不起我,我就是一粗鄙的野丫头,怎么做的了王爷的侧妃?” 齐娴咬着牙自嘲,她本可以好好地嫁人,现在被皇甫倓强迫为妾室,固然有她自己天真愚蠢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皇甫倓对她的强求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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