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赫拔都即便猜出这肉仙莲中有问题,却没有马上理会,因为他还要腾出手去收拾依然不肯归顺他的其余四个部族,好早日一统北境。 “怎么会如此突然?” 严舟吃惊道,这个问题也正浮在赫拔都心里。 突然?未必是突然,也可能是预谋已久! 赫拔都眯起眼,想起远在建康的一个人。 谢三郎。 那时…… 风吹草低,如绿色的浪涛,一轮接着一轮拂过。 骑在高大马上的少年一甩鞭子,得意大笑道:“你们中原的马怎么跑得过我们用野马王的种培育下的战马?十年、二十年你们也不可能追得上我们的速度!” 对面穿着窄袖的中原小郎君抿着唇,墨黑的眼眸沉静无波,只有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浅弧,明明是极为温雅的笑容,口里却说着冷酷的话:“那我就砍掉你们的马腿。” ——那我就砍掉你们的马腿! 赫拔都忽然想起这句话,脸色铁青,他阴鸷的视线转眼就落到严舟身上,令这个一生大风大浪都见识过的商人此刻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自己摊上事了,赫拔都要找他算账。 他马上跪下道: “王上,此事我也是不知情啊,倘若知道我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这话真乃大实话,要是知道谢三郎给他来釜底抽薪,他肯定不会蠢到过来送死。 “在下愿意将功赎罪,把大晋存放赈灾粮的具体位置告诉王上,王上有了粮和财,必定如虎添翼!”严舟不假思索,弃卒保帅。 北地虽然水土肥沃,但毕竟气候严寒,不利于农作物生长,但南边的作物能够一年两收甚至三收,更为富足。 赫拔都不但缺马,也缺粮草。 果然严舟一说这话,赫拔都面色和缓,靠回黄金宝座上,手指敲了敲虎头扶手,思索须臾,道:“也好,我会派一支队伍随你去夺粮,倘若叫我知道你再欺骗我,我就把你的皮扒下来做灯罩,把你的头削了当酒杯!” 严舟白着脸,朝他拜了拜。 当夜,严舟带着一支伪装成中原商队的北胡军队悄悄渡河。 严舟原本自己也打了这些粮草主意,所以特意观察过防守情况,熟门熟路。 现在为了保命,只能交给赫拔都。 他的计划是自己的人先进去,趁守卫不备先放把小火,点着一些不太重要的地方,那些守卫赶去救火,他就可趁机再把北胡人放进去,肯定能一举成功。 过河后又偷摸行了三个时辰,才到了放置粮仓的营地,营地四周篝火通明,但过于安静,甚至连门口的守卫都不见踪影,几架挡马桩也零零散散摆布在两侧。 严舟狐疑不已,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人进去,可进去后,他发现不但外面空置,里面也空了。 他顿时咽了口唾沫。 糟了! 在外面的北胡将领正等得不耐烦,一支箭忽然射到他的马蹄前,小兵捡起来发现上面还绑了一张纸。 将领就着火把努力看清上面的字。 也不知道是何人写给严舟的,上面道:计划有变,埋伏已清,严君速离! 将领当即抽出腰间弯刀,怒喝道:“狗日的晋人!竟敢欺瞒本将!——给我杀了他们!” 北胡人冲进空空如也的营地,严舟已经跑了。 徒留下一阵马蹄声。 赫拔都知道粮草没了,不管是不是他的原因,都不会再信任他,下一次再见面肯定会毫不犹豫杀掉他的。 严舟骑在马上,冷汗涔涔。 他不能让自己落到赫拔都的手上! “严大家,我们要往哪里逃?”随从也慌了神,因为后面已经响起了被激怒的北胡将领咆哮声。 一旦被他抓到,死状一定很凄惨。 严舟用袖子抹了一把糊在眼前的汗。 前面就是分叉路,往东去是荆州边境,往西去是益州腹地。 他咬牙挤出一道声音:“去荆州!” 益州刺史软弱,必然不会为了他一人得罪北胡,他即便逃进去,说不定会被直接捆到赫拔都面前受死,但是荆州,荆州是谢家的地盘,谢三郎的辖区。 谢三郎既然这样处处紧逼他,无非是想要他自投罗网! 严舟理清楚了一切,但为了活命,还是没办法阻止自己一步步走进圈套。 这根本就是解无可解的阳谋啊! 十一月出头,迎来立冬。 谢昀有了一段清闲的日子,王老夫人遂打算带着府上的人一起到扶桑城旁的别庄小住几日。 但在别庄哪有扶光院清净,谢昀本想推拒,但老夫人请了谢公出面,谢昀只有应了。 罗纨之知道老夫人这么做,还是想为王十六娘创造机会,谢昀待在扶光院里,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此想来,即便是出游,罗纨之的心情也很难好起来。 傍晚众人就抵达别庄,奴仆早已经准备好一切,谢家主人们于正厅摆宴。 清歌心直口快:“真没有想到,老夫人摆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那王家女郎,谢公居然愿意作陪……” 素心用胳膊肘推了下她,叫她快快闭嘴。 旁边经过的婢女还随口搭道:“那是自然,这王家女郎比大郎君的娘子还要尊贵些,身份上也与三郎般配……” 罗纨之宛若未闻,迳直离去。 不用伺候的随从、婢女领了晚饭各自回房。 罗纨之被分到单独的一间屋,简单用过饭洗漱后,她坐在榻边努力静下心读了半本书,直看得眼皮打架,谢三郎也没来找她。 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绊住了? 或者是王老夫人用什么手段? 对于王十六娘,罗纨之实在讨厌不起来,她是个极好的女郎,不但才貌双全,还身份高贵,待人和气,心地善良。 只是若谢三郎娶了她,自己该如何自处? 她断不会想和其他女郎共侍一夫,但是又可悲地想到自己有何能耐独享一人? 等三郎回来再说吧。 无论是什么结果,都等到发生了再想。 罗纨之起身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好让自己精神起来,但效果不大,她干脆打开包裹拿出新制作出来的蜡烛研究。 用油灯点燃,她把蜡烛倾斜,软化的蜡。油就慢慢流淌到手背。 一滴接着一滴,红泪凝成,犹如梅花朵朵。 她刚举起手背独自欣赏,手里的蜡烛就忽然被人夺了去,她的手也被人紧张捏了起来。 “三郎?” 身边忽然出现的人吓了罗纨之一大跳,是她太专注了还是谢三郎悄无声息? 她居然都没有留意到他来了。 谢昀眉头微皱,用拇指揉了下她的手背,凝腊被他搓了下去,她的肌肤上还留有淡淡的红印。 看见那烫出来的印,他的眉心蹙得深了些,抬眸望向她,不赞许道:“不痛吗?” 罗纨之不知道为何明明看见他蹙眉不悦,心里却奇异地高兴起来。 “不痛。”她弯了下唇,从谢三郎手里夺回蜡烛,轻快道:“这是我们新研制出来的蜡烛,蜡。油温度低,不会烫伤人。” 说着罗纨之要给他示范,又倾斜蜡烛等它滴油。 谢昀忽然横出手掌接住那几滴蜡。油,没有让它们落到罗纨之的手上。 确实不算烫,但是温度也不能说是很低,还是有痛感。 “还是痛的,这蜡烛是用来玩的?” “当然不是。”罗纨之解释道:“只是为了卖个好价格……” 说完,她又反口道:“如果拿来玩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她刚刚发现这蜡烛可以直接上手玩。 “你都烫红了。”谢昀捏了捏她的手背,这不像是个好玩具。 罗纨之把手抽了回来,有些孩子气地道:“我就喜欢玩,疼也喜欢。” 要是她真怕疼,就不会喜欢谢三郎了。 谢昀盯着她的落寞神情半晌,“不问问我今夜发生什么了吗?” 罗纨之摇头。 虽然她不问,谢昀还是很想告诉她,“祖母提起要我娶王娘子,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罗纨之睫毛快速眨了两下,依然没有抬起眼睛,好像完全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动容。 不过谢昀不是一味等待的人,他捧起罗纨之的脸,女郎眼睛已经红了一圈,既委屈又脆弱,他温柔抵住她的额头,轻声道:“不该奖励我吗?” 【作者有话说】 圣旨(明示)+拒绝其他女郎(暗示) 所以三狼大尾巴摇啊摇,“快奖励我!” 阿纨:(默默拿出蜡烛)玩 * 明天见~本章掉落小红包 *
第71章 晋江 “……三郎想要什么奖励?” 两人额头紧挨, 所以罗纨之的声音不由也压小,像是在窃窃私语。 谢昀温柔别过她鬓角的散发,顺势把手扶在她颈后, 轻声道:“你给我什么,我就要什么,不贪心……” 说什么不贪心, 可那只大手却把她柔。嫩的后颈温熨得发热。 而他近在咫尺的眸低也好似窜上了火, 幽幽盯着她,让她口中发干,舌头不灵便道:“可……这、这里不妥,会有人……” 谢昀带来别庄的人不多, 总没有扶光院严防死守叫人心安, 更何况现在大门敞开, 她还怕南星或者苍怀等人随时会冒头出来。 “嗯?你要给我什么见不得人的奖励?”谢昀宛若吃到了糖,高兴地吻了下她的唇,站直了身朝她笑。 罗纨之脑袋濛濛, 才反应过来是给谢三郎拐坑里了。 “我才没有。”虽然脑子里过了一下, 但是没有说出来的话, 她就可以死不承认。 “好,那跟我去别的地方吧。”谢昀自顾自道, 伸出手, 想拉她起身。 罗纨之仰起绯红的面, 剔透晶莹的眸子像是被春风拂过的水, 涟漪不断,她红唇微张, 嘀咕了声, “三郎真是, 都不听人说话啦。” 软软的嗓音,像是抱怨,又仿佛在撒娇。 谢昀喉结微动,蓦然握紧她放上来的手。 罗纨之指。尖颤。搐了下,心头一阵发麻。 虽然谢昀的手劲时而会让她有些疼,但是她却有些痴迷疼的感觉。 就好像系住风筝上的那根线,它不希望风筝离开就会牢牢拽紧它。 那力度一下又一下,风筝就在天空时起时落,起伏不定。 竹林旁,主屋内。 王老夫人拉着王十六娘到身边。 谢昀的拒绝在她看来并不是大事,不过她还是担心女郎面子薄,觉得受到了羞辱,所以要好言劝道: “王家如今大不如前,最好的出路莫过于和谢家继续结亲,这样才能维系家族不坠入末流,十六娘你不要怪你父亲和我的安排。” 王十六娘虽点着头,但心里还是认为老夫人在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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