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不知不觉间夕阳下沉。 宫中御医给时晚君看过了伤,皇后着侍卫宫女亲自把她送回荣家,并派庆来跟随,把娘娘的意思一一带给了伯府上下。 至此,他们也知晓了皇后娘娘为何要见时晚君。 一个女眷能有如此大的体面,着实是让人意外。 等反应过来,荣父对庆来恭恭敬敬回道:“既然皇后娘娘发话,一切遵从娘娘安排!” 即刻吩咐下去,时姨娘升为侧室,居潇雪院,按照惯例,该赏的一样都不能少。 庆来满意,微微颔首:“荣大人,老奴瞧着您家这位夫人是个有出息的,往后还需得经常出入宫中专为娘娘提供绣品,可莫让夫人受伤了,病恹恹的也不好看,毕竟是荣府的脸面,您说是不是?” “是,劳公公费心!” 交代好,庆来一刻没有多留接着回去复命。 府上为着时晚君得了贵人看中开始忙活起来,收拾院子的,伺候人的全赶去了潇雪院,而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沁兰院和芃元阁。 而荣灼这才想起扶住疲惫的时晚君,问她可还好。 荣母在旁关心道:“等下给晚君送去人参,药膳好好补一补!” 荣老夫人不好再多说什么,跟着点头:“破天荒头一回,没想到晚君你会有这般殊荣,好好珍惜吧,以后为宫中做事也仔细着点,缺什么少什么你和管家直说便是!” “是。”时晚君垂眸淡淡应着,此刻并不想面对荣家人,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嘱咐攀扯,仿佛都忘了罚她挨鞭子逼她认错的事。 可荣父到底和女子想法不同,刻在骨子里的规矩容不得他人挑衅,即便是在朝堂之上,官家也是敬重几分的。 褪去方才和内侍的客套神情,荣父转身甩袖看向时晚君:“从老祖宗那辈起就没有让女子抛头露面的道理,事已至此,望你能明白,荣家退让一步已是不易,你应怀感恩之心,莫要闹事,恪守妇道,本本分分,好自为之吧!” 一阵沉默压得时晚君浑身不自在,她面上冷冷的不知怎么回答,荣郴意外之言,她自是懂得。 不过是不准她经商,只能在人情往来上为皇后娘娘奉上一点心意。 这还只是从她屋里卖一些小玩意被发现后动用家法,若是……时晚君忽然有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念头。 “晚儿,父亲和你说话。”荣灼推了推她。 “是。”时晚君草草应付,多说无益。 夜渐深,悬着的心下,众人散去。 荣灼知她累,叫她好好休息。 丹芙早早地在芃元阁等着她,瞧见她回,紧忙上前泪眼婆娑地围住了她:“姑娘!” “我没事。”时晚君安慰着她,嘴角终于露出了笑意。 “嗯。”丹芙哽咽着,“嬷嬷和妹芳在小厨房忙活呢,嬷嬷说你肯定有好几日没正经吃饭了,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我们都知道了,姑娘你真厉害!”丹芙红着眼笑盈盈的。 “傻丫头!”时晚君拉着她刚要迈进去,韶嫣嫣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拦住了她。 韶嫣嫣撇撇嘴,上下打量着时晚君,开口便是:“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在姐姐身上了,我竟不知姐姐手艺这么好,还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我也是学过女红的,不如姐姐给我瞧瞧,看看是差在哪里?” 时晚君盯着她看去一言不发。 见她不说话,韶嫣嫣又道:“姐姐别小气!我就是想绣些时兴的哄老夫人开心,哪能有你这么大的本事!” 头疼。 “谁是你姐姐?”时晚君有些不耐烦,本就身子不爽,眼下更是厌烦。 “进了一趟皇宫怎么还生分上了!姐姐别这么大架子,以后还要见面相处呢!” “韶嫣嫣,我劝你有点分寸,你应叫我一声侧夫人,难道还让我禀明慈昭堂重新与你说说该如何对我吗?”时晚君眼底尽是冷漠,语气里不如往日和善,“还有,你若是扰我,耽误我做事,想想后果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我!”韶嫣嫣意外她这回会生气,以前可从不见她这样,一时没了底气,脸上憋得发青。 见状,丹芙忙推开了韶嫣嫣:“姑娘拖着病身还要和你纠缠,你倒是一张嘴说得轻巧,不想想姑娘有多累,韶姨娘若无事,还请让开让姑娘清净清净!” 两人忽地变了脸色令韶嫣嫣手足无措,甚是尴尬,抻着脖子便离开了。 周嬷嬷准备好一桌饭菜,不愿大家担心时晚君大吃特吃,想起褚黎亭说得没错,她得有个好身体才能撑得下去。 丹芙紧着给她夹菜,周嬷嬷看着时晚君被搓磨得气色全无,不禁心生愧疚。 姜氏临终嘱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而今照顾不好,嬷嬷每每想起倍感酸楚。 主仆各怀心事,时晚君猜到她们忧虑她的心思,抬眸开起了玩笑:“丹芙哭完,嬷嬷哭!嬷嬷哭完妹芳哭!你们要是一直伤心下去,我都不知道要先哄谁了!” 闻言,几人互相看看,眉间纷纷舒展开来。 遣了人出去,时晚君独自一人站在书案前。 手滑过桌面,这一刻思绪纷扰。 她本是想和荣灼说清,这次受罚已然做好了离府的打算。 可皇后与她说起母亲生前何等有骨气,又何等坚强,她意识到,挺直腰杆,再去争辩。 妾室是个可以随意被人抛弃的身份,一向没有权利说不。 按当朝律法,侧夫人相当于另一个妻子,地位随不及主母,也不如主母尊贵,但却有资格和离。 时晚君想堂堂正正离开。 暗暗想到和离,时晚君晶亮的眼眸里布满寒意。
第24章 愿君此生尽良辰 翌日,慈昭堂派人来,请时晚君搬去潇雪院。 一来二去,时晚君得皇后娘娘召见的消息,在各府妇人之间传开。 彼时,也传到了葭园。 扶轩告诉褚黎亭:“时娘子如今是荣灼侧夫人了,听说这身份是她自己和皇后求来的!” 闻言,褚黎亭眸光微敛心神暗自失落,他不懂,明明荣灼护不住她,为何还要贴上去做什么侧室。 当真对他情深,想堂堂正正在一起吗?褚黎亭脸色越发沉重。 一旁的扶轩察觉到褚黎亭似在忍着一股怒火,乖顺地站在身后,不敢多言。 半晌,褚黎亭幽幽道:“如此,倒是我欠她一声道贺了。” “人家家事,轮不到咱们去贺,将军别费心了!那荣灼总不能将此事张扬到朝堂上去吧,肯定都是他们私底下的院内之事,将军……” “你最近挺闲。”没等扶轩说完,褚黎亭抬眸打断了他。 本想宽慰几句,不想说错话使人更加郁闷,扶轩拍拍嘴巴:“不闲不闲!我这就去军营!” 得了示意,扶轩紧忙退了出去。 大门刚迈出,迎面走来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 女子顿了顿,凭直觉轻声询问:“是扶轩公子吗?” “姑娘是?” “我家姑娘让我来送东西,麻烦扶公子带给将军。” 扶轩微微警惕,上下打量她:“你家姑娘?” “时。” “时娘子!”扶轩忽地眼睛一亮。 暗暗想到这事他可没胆子做主,万一惹了将军不快,免不了要挨板子,便拉住女子,“你随我进去!你亲自和将军说!” 丹芙吓得接连摆手:“不不不!不行!姑娘只让我送到门口!使不得使不得!” 扶轩哎呦一声,拽着人往里面走去:“使得使得!谁敢乱说,我撕烂他的嘴!” 褚黎亭刚安静一会儿,就被外面吵闹声扰得眉心一皱。 “何事?” 只见扶轩匆匆领着个小姑娘来到他面前,褚黎亭看向扶轩,甚是不解。 为着扶轩的举动以为是在欺负人,褚黎亭立马眼神杀过去,他才解释:“将军,这是时娘子的人,找你的!” “将,将军!”丹芙在京中听过褚黎亭的一二事,手里沾过血的人不免让人心生畏惧。 “面纱摘了抬起头来。”褚黎亭淡淡一句却有命令的意思。 “是。”丹芙一一照做,与这人对视间不由得浑身紧张。 上次在茶山留意过丹芙,确定是时晚君的丫头,褚黎亭竟有了隐隐的期待:“你家姑娘有什么事吗?” “姑娘吩咐奴婢把这个交给将军!”说着丹芙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扶轩接过后呈给了褚黎亭。 褚黎亭看过去,手搭在上面:“她敢让你明目张胆来葭园?” “不是的!”丹芙垂眸,小心道,“姑娘身上的伤是宫中御医给瞧的,有几副药材府上没有,需外面特定的药房才行,奴婢借这个机会出来的!” 果然,她怎会为了自己做出不合规矩的事,他怎配得上光明正大,褚黎亭无奈一笑,随手打开了盒子。 是一方砚台。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潦草一行:送药回礼。 连个署名都没有。 “继续。”褚黎亭猜时晚君定会交代其他。 “姑娘说这是她从嫁妆里挑出来最合适的了!身不由己,不能当面言谢,还望将军见谅!” “最合适的……”褚黎亭低声呢喃,怎会不合适呢?她将他那治伤的药折算成银钱,两两抵扣了。 “还说什么了?” “没,没有了!”丹芙提心吊胆,生怕漏了什么。 算得这么清,可真够伤人的,思绪纷扰,褚黎亭轻轻放下盖子。 晌午一过,丹芙拎着几包药急忙赶回伯府。 潇雪院现下只住着时晚君一个主子,且地方宽敞,除了她们三个,其余的人都不准近身伺候。 丹芙完成任务紧着来复命,不过时晚君意外她见到了褚黎亭本人。 听着丹芙对扶轩的描述,时晚君默默感叹能跟在褚黎亭身边的人,或许都不拘小节。 “姑娘!”丹芙看了看四周,推着时晚君去了最里面的卧房,十分谨慎将信件塞给了时晚君,“这是将军给你的!” 时晚君迎着光亮打开去看,赫然几个大字:朝思暮想终不负,愿君此生尽良辰。 “什么!”时晚君诧异之余不禁自嘲,“这祝福……将军真是有心了!” 随即她把那封信扔进水盆中,一点一点看着字迹晕染开来,直到纸张烂碎,她仍不为所动。 她深感与荣灼之间的感情,实在无需他人祝贺。 丹芙看得出来时晚君心有不悦,在姑娘告诉她祠堂遇褚黎亭相助后,她隐隐觉得荣灼不如之前那般好了。 “姑娘,该上药了。”不愿时晚君多想,丹芙提醒她做别的好分分心。 时晚君回过神来,回身应着。 不想耽误做事,她告诉自己得快点好起来。 背上伤口已经结痂,丹芙不免担心:“姑娘,这疤估计要明年夏天才能下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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