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突兀的转角太过空旷,所以就重新改挖了一块小池塘,但不知什么原因导致中途停了工,又因为前些时候下了一场薄薄的雪,化雪浸湿了泥土,就成了一小块无人问津的泥地。 此时泥地上面清楚的看到一些轮廓,旁边残留着一些脚印。 “我刚刚……就是坐在这里的。”四儿战战兢兢指着那里。 乔苏苏仔细看了两眼,地上的脚印有些杂乱,看上去应该就是四儿在这里留下的,但在泥地的最外沿,还有半个同方向的鞋印。 看轮廓,印上的应该是鞋尖处。 她抬头向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边是庵堂吧。”只是往庵堂去的方向被一道墙从中拦截住,要过去需得绕路。 只是乔苏苏印象里的庵堂上空总有青烟缭绕,今日却什么都没有。 四儿茫然的点点头,“嫣太妃不在了以后,这庵堂就关了。” 乔苏苏抓到一个词,“不在了?” 四儿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径直转了话题,“殿下……可看出了什么?” 乔苏苏又往庵堂的方向看了看,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说,“我饿了,回去吧。” …… 漪澜殿里静悄悄的。 吉春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贺楼贵妃正靠着榻小憩,听到动静,她掀了下眼皮,“查到什么了?” “宗室选的那一位还没有进宫,不过婢子从老嬷嬷那里打探到,宫中有一位义城公主,自出生起就一直住在冷宫里,先帝对她不闻不问,所以这位公主也不过空有一个公主名号,私下里与寻常宫女无异。” “冷宫?”贺楼贵妃一挑眉,“陛下着人重新收拾的那处,可不在冷宫那边。” “是,”吉春答,“只是那样一个地方,也算是另一处冷宫了。” 贺楼贵妃微微颔首,“这么说,她就是那位义城公主。” 说着,似乎来了兴趣,贺楼贵妃忽地坐起身,“他把那些公主一股脑的全都嫁了出去,没想到还留了这么一手?我进宫这么久,可从没听说哪个嫁到宫外的公主还能回来的。” “那……这件事要不要婢子立刻报给大将军?” “不行!”贺楼贵妃反应极大,“她已经看到我和兄长了,万一她去找陛下说些什么,大将军倒是没事,我恐怕就完了!” “但她不是说,陛下现在也顾不上她吗,只要娘娘能先稳住义城公主,不让她乱说,娘娘在宫中的地位,依然固若金汤!” “未必来得及,”贺楼贵妃眼里划过一丝狠意,“宫中……不是还在闹鬼么。” “娘娘的意思是……” “义城公主的居所偏远,若是真碰上了什么……” 吉春立即跟着道,“一个鬼也是闹,两个鬼也是闹,婢子这就着人去准备。” 贺楼贵妃轻笑一声,似有责怪,“阿弥陀佛,陛下最恨鬼神之说,闹鬼这种话,休要再提。” “是。” …… “你是说,这段时间,宫中一直都在传闹鬼?” 四儿将饭食在桌上摆好,盛了一碗粥放在乔苏苏手边,“听宫里的人说,自从太后病重,闭宫休养,宫中就时常变得古里古怪,一到夜里,就总能看见鬼影。” “最近的一次……”四儿往周围看了看,再次压低了声音,悄悄地继续道,“听说有人看到了先帝。” 父皇? 乔苏苏跟着问,“看到先帝在做什么?” “这,哎……”四儿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实在是罪过,听说先帝现身,痛惜陛下不孝,苛待太后。” 乔苏苏舀粥的手一顿。 回想今早去请安的时候,看到的永寿宫上锁的宫门; 还有她被引去漪澜殿时,听到贺楼贵妃满是抱怨的那半句“连太后都没办法”。 她好像无形之中被卷入了一场争斗中。 而她之于这一场争斗,就像一颗……被丢进平静水面惹出涟漪的小石子儿。 是谁在拖她入局! 见她面色越来越凝重,四儿以为她是在害怕闹鬼的传闻,连忙又拣了些轻松的话题说与她听。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乔苏苏在各宫稍稍走动了几回,夜色渐渐就浓了。 屋内烧着炭火,乔苏苏坐在镜子前,并未急着卸下簪环。 “殿下怎么还不休息?”四儿走进来,欲替她摘下发簪,“殿下要是睡不着,我让他们熬一碗安神汤端过来?” “不用,”乔苏苏从镜子里看四儿,“你先出去吧,不用管我。” 见她如此,四儿也没再坚持,转身出去了。 周围变得更静了,乔苏苏将发髻拆开,又重新拣了条发带绑住发梢,起身把屋内的灯熄了几盏,只在床帐边留了一盏。 屋内的光线一瞬间变得昏暗起来,却也是在这时候,她听见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这声音在静夜里格外的难以忽略,乔苏苏走到窗边,正欲开窗看看,忽然,窗子上映出一道影子—— “谁在外面!” 乔苏苏急声低喝。 那影子慢慢升高,呜咽声也愈发瘆人。 乔苏苏的手按在窗棂上,她死死盯住窗外的影子,难道真有鬼?还被她看到了? “啪——” 身后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紧接着有一股寒气猛地侵向她的后颈。 乔苏苏猛地回头,蓦地睁大了眼睛。
第66章 与她一寸之隔的位置, 贴着一丛东西。 寒意从对面侵袭过来,大蓬的毛发一直垂到地上,又因为过于近的距离, 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 乔苏苏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却忘记了她本就已经站在了窗边, 后背撞在窗棂, “咯”的一声闷响。 人也不受控制的向一旁踉跄了一下。 最初的惊惧过后,借着窗外幽微的月色, 她终于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东西—— 是个人。 或者说, 是个鬼。 红衣像血, 头发全都垂到面前, 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乔苏苏曾听侯小娘子和尤婶她们谈论鬼神,说红衣的厉鬼,往往怨气比寻常白衣鬼更甚,只要一出现,就是索命的存在。 但同时她们也强调, 冤有头, 债有主, 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敲门。 此时乔苏苏心里的念头一个接一个闪过,而那红衣鬼也没有动作, 只是一直站在原地与她对峙。 “哎……”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声叹息。 这一次, 叹息的声音来自于窗外。 她差一点儿就忘了, 窗外也有一个“鬼”。 而在这一声叹息过后, 面前的红衣鬼也开始幽幽地向后退,一身红衣在黑夜里飘摆, 窗外的影子也同样飘走,但那似呜咽似尖笑的声音依然断断续续的响在夜色里,很久以后才散。 乔苏苏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她端起一盏烛台,循着记忆照向先前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里躺着一块木牌。 她伸手将木牌捡起来,触手有些凉。 拿到近前观看,却发现这东西竟然是一块尚未刻字的空白灵位,边缘被捏住的部分有一圈水痕,又慢慢退散,余下一点细微的能被忽略不计的印记。 鼻端依稀闻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气息,而且还有点熟悉,好像前不久才刚刚闻到过。 乔苏苏拿着那块空白灵位,想了想,扭头看向窗外,之后迅速起身冲出门外,绕到屋后。 她住着的这一处宫殿地处宫城的最外沿,与皇城不过一墙之隔,屋后距离围墙的这一小块地方是一片空地,从前这里堆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废弃物,如今都被虞子由命人清理干净了。 在靠近出现鬼影的窗子时,乔苏苏又闻到了一丝还不曾完全散去的熟悉的气味。 像是杜蘅香。 她在夜幕下站了半晌,而后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拿着灵位,慢慢走了出去。 …… 深夜的皇宫异常安静。 乔苏苏端着烛火穿行在宫中,像个无主的影子。 她此时无比感谢从前在宫中跑腿的日子,这让她清楚的知道宫中的各种小路,也方便她避开那些巡夜的侍卫。 她在高墙深巷里穿行,最后停在了永寿宫上了锁的宫门前。 宫门上的锁,锁得结结实实,透过缝隙往里面看,永寿宫内幽黑一片,早已熄了灯。 但她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顺着另一侧的宫墙,径直进了庵堂。 这里从前是嫣美人常来的地方,甚至每到初一和十五,她的父皇都会专门宣召大佛寺的僧人过来诵经,为宫中祈福。 虞子由登基之初,也沿用了这一套流程,但今日是十五,她却并未看到庵堂上空升起熟悉的香火。 与别处不同,庵堂入了夜仍然点着灯,只是烧着的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檀香换成了苏合香。 “笃。” “笃。” “笃。” 正殿里传来木鱼敲击的声音。 顺着半开的门向里面望,就见殿内背对着门跪坐着一个人,烛火泼在周围,给那人周身也镀上了一层暖光。 再往里面走,走上第一阶台阶,这样的距离让她轻而易举就看见,殿内除了那个跪坐着不紧不慢敲击木鱼的人以外,在香案一旁还站着一名花白了头发的女官。 乔苏苏紧了紧手里的烛台,另一只手伸出去,用手里的灵牌抵着半掩着的门,慢慢往里面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殿内的人听到动静,却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敲木鱼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停顿。 “见过太后娘娘。” 乔苏苏深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跪坐着的太后搁下了木鱼,在女官的搀扶下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扫了她一眼,“既然来了,就过去上柱香吧。” 乔苏苏侧身让出路来,而后顺从的上了一炷香。 正殿旁边有一间开着门的偏殿,此时里面已经点起了灯,乔苏苏出来以后径直走进去,就见太后坐在矮榻上,另一边放了一个绣墩,看起来应该是给她准备的。 见她进来,直接拿下巴朝着绣墩的方向点了一点,示意她直接坐下。 乔苏苏走过去坐下,低眉敛目,等着太后发话。 “你能找到这儿来,可见是个聪明有胆识的。” 乔苏苏仔细听了听太后的声音,发现并无虚弱之意,而且回想刚刚看到太后的样子,也不像是病重的模样。 又听太后接着问她,“说说,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乔苏苏不敢耽搁,立即站起身,双手托着一直拿着的空白灵牌,“是因为这个。” 女官拿过灵牌,看了一眼,忽然喝道,“放肆!竟敢对太后不敬!” “阿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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