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了袖中笼着的一方玉符,“倒是太子你,笼络御林军与五城兵马司在先,又诬陷人在后,该当何罪?!” 萧策不由得瞪大了眼,瞧着天元帝手中的那枚玉符,渐渐不能自遏般抖着肩膀大笑起来。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他笑得极为放肆,忽的目光沉沉转向五皇子,“你心计颇深,是我这个好大哥小瞧你了……” “不敢当大哥夸奖。”五皇子言语平平,目色平淡得望着太子萧策。 天元帝本就多疑,又喜大权独揽,若想取得天元帝信任,便不能将缇骑司留在手中。 太子到底是舍不得权势,想把所有底牌抓在手中,却不知,这一点正正犯了天元帝的大忌。 二皇子萧楚,便是前车之鉴。 “太子萧策,欺君罔上、德不配位,难承大统,自今日起,囚于幽篁馆,由缇骑司亲自着人看押,不得有误。”天元帝目色倦倦得说完,这才任由刘安带着人将破口大骂的太子萧策拖下去。 见帝王疲累,五皇子萧笉犹豫了下,最终将手落在了天元帝肩头,帮他轻轻按捏。 “……没想到,老五竟有这般手艺。”天元帝沉默了瞬,又道,“你觉着,孤是不是对太子,太严苛了?” “父皇存了一片慈心,只是大哥眼下正气着,想岔了而已。”萧笉轻声道。 私造龙袍、毒杀生父,哪一桩拎出来,都够天元帝将太子府诛戮殆尽的。 只这毕竟是皇家丑闻,天元帝又存心遮掩,这才没有在萧策的继位大典时发难,提前将此事掩了,也算是保全了最后一点颜面。 只萧楚叛京的事到底在天元帝心中种下了一根刺,以防再出差池,他特意将幽禁之地改成幽篁馆,也是以防太子提前部署的缘故。 待得将这些事肃清,天元帝起了身,想要回寝宫歇息。 他步履虚浮,由常德搀着一步步走下金碧辉煌的台阶。 临出大殿时,他又往后瞧了眼。 昔日里瘦弱文静的少年早已挺拔如松,肃立在原地不动时,也好似能撑起天地来般可靠从容。 那一瞬,便是连年迈的帝王都生出些畏惧来。 他的儿子们一个个长大,他却一日日腐朽下去。 曾经的猛虎被今日长大的幼虎比将下去,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子力不从心的惶恐来,“你,是衷心孤的,是不是?” “儿臣自是心系父皇。”五皇子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又透出些淡薄清冷来。 天元帝顿了下身形,脚步匆匆得离去。 是日,文武百官跪于永正殿前,随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有体力不支的逐渐晕倒,却没人敢上前一步。 直至子时已过,大太监常德才带着天元帝的口谕匆匆赶来,直言陛下知道了他们一心为帝王的忠心,让他们各自散去歇息。 这是一次无形的敲打,也是对太子势力的严正警告。 . 匆匆风云卷过,颢京城的天空又如往日般碧蓝、明澈,半点瑕疵也无。 齐墨璟解开绑缚在鸽子腿上的信笺,轻轻扫过上面的文字,对于一切了然于胸。 最大的阻碍俱都分崩离析,靖安侯府乃至整个颢京城亦如往常般沐浴在阳光下,一切都甚好。 “在瞧什么?”时锦见他久未进屋,不由得攀着窗子往外瞧。 “在想,等到回了京,如何娶你进门。”齐墨璟隔着窗子将她半个身子揽抱出来,凑至她耳边轻道。 时锦只觉着二爷愈发没个正形,轻嗔他一眼,便想关了窗子。 男子的手却更快了些,抵住她关窗的手,隔着那窗递给她一个密不透风的吻。 时锦面上胀红得厉害,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回屋里去。 他们住的是官道上的驿站,每日里人来人往的,但凡有个人经过,怕是都要瞧上一眼。 奈何二爷是个没脸没皮的,只心满意足了,这才放了她缩回头去。 眼见着离骆城越来越近,他们弃马从车,两人倒真似闲云野鹤般的夫妻,一路恩爱不疑。 只二爷那张脸忒招人了些,越往骆城,民风便越是豪放,总有大姑娘小媳妇往二爷身边凑。 时锦也早便脱了先时的温良顺从,亮出锋利的爪牙来。 每每有人凑近,她都捂了他的眼,不肯让他瞧上别人半分。 二爷无奈又宠溺,“时锦,别人如何,于我只是红颜枯骨,没甚分别。” 时锦听他这般说,心中便存着气。 “昨儿个经过山村野店,你对那个寡妇笑了。”时锦背转身去,不去理他。 二爷瞪大了眼,“天地良心,那李寡妇都七十多岁了,你连这醋都吃?” “谁知道呢!”时锦声音却低,那气却不减,“也不知是谁,山野林间瞧见六七十岁的老婆婆,都要抱上一抱……” “谁让那个老婆婆忒白,身段又软,爷那会儿不知怎的,就被你这个老婆婆迷了眼……”齐墨璟听得却真,只能轻声儿与她道。 第200章 初抵骆城 随着远离颢京城,整个西北边域的粗犷民风一点点显现在时锦面前。 两人边停边走,待得日头渐盛,便寻了山野小店歇脚。抑或大雨阻行,又会于原地盘桓一两日。这般走走停停,待得临近骆城,时间早已入了秋。 骆城周遭的百姓穿着打扮又与大邺不同,融合了大周和羌戎的特色,多为胡服窄袖,腰间蹀躞勾着弯刃、皮袋等物,瞧着倒是颇为实用。 世家大族则多为宽袍广袖,间或缀着羌戎特产的皮毛雪领,看着孤高和寡,言语亦清傲得紧,倒好似一双眼睛长在了头顶上,颇为怡然自得。 时锦现下早便去了青碧长裙,入乡随俗般着了一身红衬皮袖的窄袖胡服,便连腰间也如二爷般绑着一根缀着红色玛瑙石的蹀躞。 二爷照旧着玄裳,只细腰轻箍,被那细长带子一束,越发显得蜂腰猿背,竟是比之羌戎少年更显风发意气。 时锦瞧着眼热,那手比脑子更快上几分,以指作丈,转瞬便贴上二爷腰身。 齐二爷正与守城的侍卫打问城中情况,忽觉一双细白的手毫无缘由得贴了上来,竟也不恼,直捉了她的手,神色如常般与旁人盘旋。 时锦忽觉那指在自己手心轻勾,不由得望了二爷一眼,只见男子谈笑如常,颇为恣意洒脱。 她不由得往回抽了抽手,却被他捏住手腕,不肯轻易放了去。 好不容易问清店旅府衙情形,齐墨璟直接递给守城卫兵几两碎银,这才牵着她往马车上去。 这一路行来,侍墨早便习惯了自家二爷的宠溺模样,当下眉眼不抬,只候着两人一齐上了车,这才轻驭一声儿,架着那马车入了城。 马车所行甚为平稳,二爷只将时锦揽了,轻问她,“刚刚可是等得不耐烦了?” “并未,”时锦摇摇头,实话实说道,“只觉着呈显与人认真攀谈时,颇有风姿。” 她这般直白,偏偏二爷受用得紧,当下双眼微眯,整个人惬意又悠闲,“只认真攀谈时?” 他说这话明明意有所指,时锦却只装不懂,顾左右而言他,“二爷上回说,咱们来骆城,只能用化名?” “是,眼下我便是靖安侯府远房旁支齐程,特来投靠骆城柯家,至于你,”他轻笑一声儿,“自然是爷那个惯爱拈酸吃醋又巾帼不让须眉的内子柯锦。” 时锦皱着眉瞪他,“内子便内子,怎么还拈酸吃醋了?二爷若是有别的心思,我又怎敢拦着?!” 她气得背过身去,不去理这个造谣生事的二爷。 齐墨璟却极有耐心,当下轻轻圈揽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声音温软,“是为夫的错。可这回爷是要来这骆城讨份差事的,若不将你形容得厉害些,那些同袍们与爷塞些美人进来,还不是娘子心中不痛快?!” “左不过给为夫安个怕老婆的罪名,只求娘子替为夫将这些烦扰挡了,可好?”他说这话时与时锦贴得极近,刻意温柔下倒扯得时锦心中一动。 她不由得仰头瞧着二爷皎皎面容,到底没忍住,“那岂不是正合了爷的意?听闻这骆城美人,个个英姿飒爽得紧,想是别有一番风情。” 她虽这般说,那眼却紧盯着二爷的眼睛,大有他敢有半分异议,自己便要趁势发作的意思。 齐二爷却唇畔挑笑,“娘子不用故作拈酸吃醋,这醋味便香飘十里了。也罢,即是娘子美意,为夫只好勉为其难……” 他话未说完,时锦便扬了眉,只拿那拳捶了他胸口,“齐墨璟!你敢…唔…” 她威胁的话尚未说完,某人便得逞般以口封箴,辗转反侧良久,才放开她,居高临下般问,“刚刚娘子想说什么?” 时锦被他亲的手软脚软,整个脑子浆糊一片,便连刚刚想说的话儿都忘了个干净。 她横嗔他一眼,那掌又作祟般锢了他的腰,只仰了头闭着眼凑上自己的唇,显是动容得紧。 良久未有回应,时锦偷瞧一眼,便见自家二爷正双目灼灼般望着自己。 他的眼中是满川星河,微微一笑,便有星辰晃动,瞧着格外惑人。 偏偏他一开口,所有蛊惑都被清了个干净,“便这般等不及了?” 时锦又气又恼,偏偏又被他戳中心事,当下顾不得羞,只自他唇上飞掠而过,又扬眉挑衅般瞧了他一眼,“自家夫君,便是不客气些,又有何妨?” 她说得理直气壮,倒是让面皮厚若城墙的齐墨璟有一瞬愣怔。 自己这是……被自家小娘子给调戏了? 他不由唇角微勾,笑得格外不怀好意,轻声呢喃道,“自然,自家娘子,又何须客气?” 那话声儿抵在舌尖,莫名带了些缱绻意味。时锦被他的话烫了下,心尖跟着微微轻颤。 似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下一瞬,宽大的掌覆在她腰间,迫她迎向自己。 两人自是不客气了一番,最终还是时锦含着泪确信二爷比自己更加不客气,这才在连声告饶声儿中偷得一丝生机。 两人初来乍到,先是在骆城一间不起眼的清风客栈落下脚来。 这清风客栈多为走商行旅踏足之地,大堂中进食者多为粗犷不羁的汉子。 时锦随二爷一入客栈,周遭若有若无的目光便扫将过来。 实是这般俊俏的小郎君和温婉姝丽的姑娘,在骆城可是不甚多见。 时锦脸上仍存着些微赧,右手被二爷旁若无人般牵着,一道儿入了客栈。 侍墨与客栈老板打着商量,统共要了两间上房,三人这才在各色目光中一起上了二楼。 待得他们堪堪离开,一个飒爽的女子这才摸了摸额前脑门儿,“乖乖,刚刚那般俊俏的小郎君,这骆城可是不多见!” “便是不多见,你又能怎的?”另一个同行女子亦笑,“没瞧见那郎君护身边姑娘紧得很?又是那般姿容,小郎君怎会瞧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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