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若是这闫勇是个姑娘,对玉面郎君齐把总的死缠烂打倒也称得上一段佳话。偏偏他膀大腰圆的,是个十足十的汉子,因是那些纠缠便有些一言难尽起来。 齐墨璟甚是无奈得住了脚步,“你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你若不教我,我便不走。”闫勇自来脸皮便厚,当下嘿嘿一笑,又随着齐墨璟入了营房。 齐墨璟无奈,只得伸了伸手,“拿来。” 闫勇知他话中意思,当下自怀中取出两只骰子来,递给他。 “瞧见没,骰分六面,每一面点数不同,落在桌面上的声音都有细微差别。”他将其中一只骰子往桌面上随意一丢,又道,“一点独占鳌中,空洞且大,回响嗡鸣,双点声音减半,却有杂音互相干扰……” 他将骰子六面说完,正正抬头,却瞧见闫勇满脸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将惊掉的下巴合上,闫勇的声音透着些不可置信,“这每一面的声音不都一样吗?” 齐墨璟挑了挑眉,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 闫勇生恐惹了这祖宗,赶忙陪着笑脸双手接了那骰子,“要不,齐兄再讲一遍?” 齐墨璟却不甚耐烦,“你先练到每回一点朝下再来寻我罢。” 说罢,自行拿了棉帕打湿后擦额角细汗,不再理会站在桌案处若有所思的闫勇。 他正忙着手头的事,冷不防闫勇似是想通了什么,大大笑道,“齐兄,我明白了!改日我再来寻你!” 说罢,闫勇揣着那两颗骰子,倒好似宝贝般急奔出了营房。…… . 转眼十月十五,侍墨特意辗转守备大营,早早递了信儿,言说今儿个时锦特特等他回去。 眼下骆城已然寒凉一片,富贵人家亦都穿了带貂裘的锦绣华氅,借以避寒越冬。便是连寻常百姓,也都赶制棉衣,以防突降大雪。 打眼瞧了眼侍墨特特带过来的墨色大氅,齐墨璟眉眼动了动,“夫人可有说什么事儿?” 侍墨这一路赶来,寒风凛冽,整个人便如散了架般,颇为愁苦,“这得您亲自去问夫人,我一个下人,又怎好插嘴去问。” “行了,知道了。”齐墨璟将那墨色大氅往身上一披,厚实的氅衣似是用了塞外火鸦羽,罩在身上格外暖和。 侍墨瞧见自家主子那爱不释手的模样,不由得哼了哼,“真是比不得啊!奴才出门,夫人只让双喜给备了棉衣,爷出门,却是这般华贵的氅衣,真真儿是命各天定啊!” 他与时锦都是奴才出身,又与二爷亲厚,虽则现下改称时锦为夫人,却依然比旁人要敢言语些。 齐墨璟却白了他一眼,“我家娘子做的裘衣,你又有何好惦念的?!改日里瞧瞧有哪家喜欢的姑娘,爷亲自与你去说,待得娶了亲,自让你家娘子帮你制衣。” 侍墨却是咂摸了一番,甚觉不妥,“爷还是饶了小的罢!这骆城的女子太过凶悍,哪里及得颢京的小娘子?便是真要寻摸门好亲事,爷替我在侯府寻上一寻,岂不更好?!” 齐墨璟懒得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只歇息一阵,又亲自出去操练新兵。 冬时无农事,正是演练新兵的好时候。 这一忙起来,待得散了众人,那日头早已偏西。 侍墨赶在白日里日头好时回了府。 齐墨璟则趁着天色未黑,驭了快马与子川一道儿入城。 他的身上披着厚厚的氅衣,倒是将所有严寒隔在衣外,一路行来,并未受多少罪。 倒是子川,虽说出身塞外,到底是冷得直哈气。 意味深长得瞧了子川一眼,齐墨璟将手中的马鞭随手一抛,便将那马鞭整个儿丢给他,“你衣裳还是单薄了些,晚上喝些烧刀子,暖暖身罢。” 子川听得齐墨璟这般说,身形滞了滞,在瞧见那人一身骚包氅衣时,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这主子竟是在显摆自己的大氅。 他不由得有些无语。明明那般稳重成熟的一个人,有时候胜负心上来,竟是比他这个少年更幼稚些。 然而,越来越不稳重的二爷却是心情极好,他的步子又轻又快,便是在越过门槛时都恨不得跳上一跳。 好不容易行至后院门口,齐墨璟又忽的放慢了脚步,面上的表情也跟着又肃了肃,如若忽略眼中那隐隐的期盼,瞧着倒是与往日里的性子相仿。 后院石桌畔,时锦早已备了许多孔明灯,每一面孔明灯上都提前写好了字,抑或有花草入画。 齐墨璟轻咳了声儿,声音疏朗冷淡得紧,“今儿个唤我回来,可是有事?” 时锦听见他的声儿,自那一堆孔明灯里抬起头来,正瞧见披着氅衣的二爷茕茕孑立。 “二爷!” 她忽略二爷话儿中的冷淡,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整个人往他怀中一扑,便被二爷接个正着。 齐墨璟半秒未到,整个人便破了功,将她一双腿圈揽在腰间,他目色中露出些无奈来,“怎的这般莽撞,仔细摔了。” 时锦将一双手插在他发间,唇角高高扬着,“有你在,不会摔着。” 言罢,她又双眸弯弯,与他道,“二爷,生辰快乐!” 齐墨璟虽则早有猜想,可在听得她一句生辰快乐后,那双眸子不由自主得暗了暗。 将她往上又托了托,他唇角微耷,“时锦难道不知,爷从来不过生辰?” 他的生辰是靖安侯府最想忘记的日子,因是生辰于他来说,格外沉重。 时锦将他的脸扳正,一双清澈明透的眼与他堪堪对视。 “爷”,她说,“我写了好多孔明灯,既有给爷的,也有给老侯爷的。老侯爷在天上收到你送的礼物,肯定也欢喜得紧。” 她说的有些忐忑,只那双眼始终未有离开他的脸。 齐墨璟知道,她怕他生气。 他却轻叹一声儿,揉了揉她那张丰润的脸,声音带了些柔,“怎会生气?!时锦,我很欢喜,这是我第一回收生辰礼。” 说罢,他行至石桌前,将她放在石桌旁的石凳上,轻揽着她,喉中含笑,“可写了些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捏了那孔明灯来瞧。 一些孔明灯上写的是对老侯爷的缅怀,略显庄重。还有一些,则是时锦写给齐墨璟的话儿。 时锦见他拿起一个孔明灯眯眼打量,心中不由的腾起一股子热气来。 “别、别看。”她突得有些紧张。 齐二爷目色温柔且坚定得捉了她作乱的手,亲去瞧那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他微微读了下,又嘀咕一声儿,“怎的不见下半句?” “只此一句。”时锦虎着脸,声音微沉。 齐墨璟却不依她,他叹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儿格外不要脸皮,“锦儿,喜欢爷便说出来,爷还会笑你不成?!” 第215章 初冬宴 “并未。”时锦木着脸不肯承认。 齐墨璟无奈,只得牵了她的手,声音格外宠溺,“好好好,是爷喜欢时锦,好不好?” 时锦被他逗得忍不住裂了表情,想笑,却又咬住了唇,“本就是如此。” 齐墨璟从未见过这般口是心非的女子,当下只得顺着她往下说。可那话儿说着说着便变了味儿,“是,爷喜欢时锦,喜欢到心坎儿里去了。每日里虽在忙着,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得这儿都痛了。” 他扯着她的手一路往下,直将时锦吓了一跳。 时锦被他的无赖行径欺得红了脸,当下从石凳上蹦了起来,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不、不早了,爷可要放孔明灯?” 说出这话儿来,她有些后悔得想要咬掉舌头。 她怎的就被姚青青传染了?对着二爷,便连句囫囵话儿都说不清楚?! 委实是二爷道行太深,便是她也随着二爷不要脸皮,每每却都败下阵来。 二爷见时锦胀红了脸,当下双眸含了笑,随时锦一道儿捏了孔明灯,拿了火折子点了火,任由那孔明灯一盏盏随风飘走。 至于那半句情话,二爷却迟迟不肯放手,直言这半句话若放到天上,怕不是要被自家父亲给瞧个清楚? 彼时时锦正被他圈揽着躲在墨色大氅之下,于石桌旁仰望满天繁星。 骆城的星子格外清冷漂亮,一颗颗挂在天上,仿若宝石般熠熠生辉。 可便是再漂亮的星子,也不及二爷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明明这般冷的天,时锦身上却蕴起热气来,她的脑中除了那双眸子,再装不下其他。子时已过,早已备好的素面凉了个干净。二爷却早已餍足,今岁生辰礼格外珍重,自然值得全力以赴。 时锦却含着两泡泪,于心中默默赌咒发誓,明岁再也不要送什么生辰礼,免得又被人欺来惹去,便连半个说理的人都没有! . 在岳氏的刻意扶持下,时锦便是在雪姨娘办的宴席上也能忝居末席了。 只宴无好宴,世家夫人们来参席,各个都是代表着身后的世家。 早在前两日,异姓王府便放出风来,说这雪姨娘要办什么初冬宴,实则是为了筹措款粮。 待得时锦入席,果见雪姨娘借着这宴会的简陋布置,很是哭穷了一番。 “姐妹们有所不知,咱骆城本就苍凉凋敝,与大周和羌戎双双接壤。羌戎自来游牧业繁盛,却不好过冬,每每冬月,便会向骆城借粮。王爷怕羌戎生事,只得借些粮草出去。这也便罢了,偏偏大周又不让人省心,咱们这些世家大族,说的好听,是骆城的氏族。可若骆城沦陷,第一批遭罪的,便是咱们这些富贵人家。” 说到这里,她又落了泪,“说是初冬宴,自然也是想寻姐姐妹妹们替王爷分忧,好一起度过今岁。骆城能否坚若磐石,全赖各位姐妹了~” 她说得又可怜又动听,时锦却皱着眉毛望着自己食案上简陋的两道菜食。一道是酱腌萝卜,一道是土豆炖土豆,果然清淡得紧。 可便是这般可怜,时锦亦未有半分动容。实是前一阵子在马场相见,雪姨娘还穿金着银,好一副富贵模样,怎么双旬未过,便这般落魄了?! 可偏偏就有人肯捧雪姨娘臭脚,打头的便是钱婉婉。 只见她也跟着雪姨娘一道儿落了泪,“姐姐说得哪里话?!骆城不独是王爷的骆城,也是大家的骆城。王爷守城本就辛苦,咱们这些氏族想要站稳脚跟,便都得鼎力支持王爷。只我夫家不显,底子到底薄了些,婉婉愿以五万两打头,帮王爷共渡难关!” 她这话儿说得好生大气,直将一众贵妇惊得掉了眼珠子。 往年里各家各户出个万儿八千两的银子,勉强还能过活。可这钱婉婉倒好,张口便是五万两,那可真是要掏空家底的节奏! 一时间,众人看钱婉婉的目光仿似在看个傻子。 偏偏这傻子颇合雪姨娘的心意。只见雪姨娘拿帕子摸了摸眼角,嘴角的笑却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她偏偏还要装作感佩交加的模样,楚楚可怜道,“我自来便知,婉婉心系骆城百姓。雪儿这里替王爷和骆城百姓谢过婉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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