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黑乎乎一片,澜漪应是正在睡着。 红绮想到这一点,紧张忐忑的心也跟着略略平复下来。 她不是一个人! 抬手在隔壁门上轻叩了叩,红绮的声音在清冷的夜里带了些微微凉意,“澜漪,你睡了吗?” 只她才叩了几下,便发现那门不过虚虚掩着,并未栓死。 她由是抬脚轻入了屋,一步步循着记忆中的方向摸过去。 “嗤——”火折子被吹亮后露出些许明亮来,坐在粗纹细雕牡丹花桌边的人捂着火折子点亮桌上烛火。 借着那陡然亮起来的光亮,红绮自脚底突得窜起一股子寒气来。 坐在桌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冷肃端凝的千总大人。 “刚刚,果然是你。”跃动的烛火有些不受控般飘摇了几下,连带着齐墨璟身后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红绮的脸霎时惨白如纸。 她猛然跪在地上,以头抵地,砰砰砰磕着响头——“奴家错了!奴家错了!求爷恕了奴这一回罢……” 她整个身子抖如筛糠,涕泗横流,分毫没了适才妖娆妩媚的模样。 齐墨璟懒懒得皱了下眉头,只觉着这红绮比澜漪还要不济事些。 只澜漪再不可能爬出来了,倒是不好再更换,他只耐着性子问底下的人,“你也想做正房夫人?” “不,奴家不想!奴家一点也不想!奴家只想做个洗脚婢,入齐府本非奴家所愿,还望齐大人念在红绮不懂事的份上,饶奴家一命!” 这哪里是做什么正头夫人?!分明是催命的祖宗! 谁也别想拦她!她便是做一辈子洗脚婢,也胜过呆在这祖宗身边! 齐墨璟嘴角抽了抽,只觉着这人聒噪得紧,“齐府需要一位夫人,以后,你便是齐府的女主人。” 言罢,他竟是不再瞧红绮一眼,径直站起身离开。 红绮待得齐墨璟离了屋子,整个人登时瘫成一团。 此时,她便是连哭都哭不出半分来。眼下哪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澜漪分明是被当做柯夫人钉死在了棺材里,而她,便是这齐千总盯上的另一只猎物! “对了,”原本迈出屋子的男人嗓音清懒得紧,仿佛在提一件无足紧要的小事,“莫要想着逃跑。上一个惹怒爷的女人四肢还瘫着。” …… 红绮眼中最后一点光,散了…… 第355章 醒来 “爷,红绮要不要也……”侍墨没有往下继续说,只眼神流露出些不同寻常来。 “不可,”齐墨璟眯了眯眼,“留着她,王爷更放心些。” 澜漪和红绮是他身边的两个钉子,澜漪已死,红绮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然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侍墨听齐墨璟这般说,当下便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他一身缟素,回望一眼搁置在前厅的棺材,眼中露出些怀念来。 是日,骆城齐府,白幡佛语,格外悲戚。 因着二爷对柯氏看重,棺椁特特于前厅搁置了二十一日,又有高僧诵往回轮生经文,这才捡了宜下葬迁坟的日子,入土为安。 与时锦交好的夫人们自是个个感怀念佩,只觉着世事无常,孰料才过个年的功夫,好好儿一个人便这般去了。 不明情理的人自是感叹一句世事无常,闻人信川却是心中存疑。 连日来未寻着明月公主,柯氏又是病得如此蹊跷,他不得不怀疑其中甚有关联。 因是趁着那棺椁下葬后,又着人于暗夜时分亲去掘了那坟墓,想要验一验真伪。 孰料,眼下虽寒冬腊月,那棺椁中的女子因长时间在前厅搁置,早已面目腐烂,辨不清模样。 闻人信川心中更添一分犹疑,又着人去请红绮叙话。 红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将“真相”娓娓道来,“王爷初初将奴家与澜漪送入齐府,齐大人便每每贪图我二人美色。只是柯氏善妒,不能容人,大人便只得私下与我二人相会。那日,柯氏撞见大人与澜漪好事,登时生怒,喧嚷着要回娘家,让兄长主持公道,大人他、” 她说到这里,似是惊恐般瞧了闻人信川一眼。 得到闻人信川鼓励般眼神,她干脆一股作气,将话儿说了个干净,“大人他失手、杀了夫人……” 言罢,她将头垂得低低的,一双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 闻人信川想起棺椁中尸首那死去时狰狞的模样,还有棺椁壁上指甲刮擦出的“齐程杀我”几个字,心中便已然信服。 “你做的很好。”闻人信川唇角含笑,颇是赞赏得瞧了红绮一眼,又示意身边的人给了红绮不少恩赏。 一个有把柄的千总,在他手中自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现下齐程身边只余你一个美人儿,你可要好好儿把握机会。”闻人信川又敲打红绮几句,这才施施然下了酒楼,转回闻人王府。 红绮却只觉整个人犹如自水中捞出来一般,浑身冷汗直冒。她在原地跪了良久,这才缓缓起身。 就在她揉着酸软的膝盖站起来时,侍墨悄悄儿出现在红绮面前。他斜倚在门边上,睨着眼瞧了红绮一眼,唇角添笑,显得格外恭谨,“爷想红绮夫人了,特特让奴才在这边候着。夫人可是要归家?” 虽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儿,红绮却有一种比面对闻人信川时更加心慌意乱的错觉。 “有劳了。”她微微点了点头,随着侍墨一起离开,半分不见往日的轻浮做派。 就在两人的身影没入人流中时,子川自拐角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目色冰冷得瞧了一眼融入人群的侍墨,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 齐墨璟把玩着那把精巧的腰刀,面上的神情万年不变。 跪在他面前的是完明月。 过了这般多日子,昔日里高傲的公主早已没了傲骨,软趴趴得缩成一团,面目中俱是惊恐。 眼前的男人就是个实打实的恶魔,不为金钱、利益所动,仿佛世人所追求的这些,于他而言,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他的指修长有力,把玩着腰刀的手在地牢中难得一见的天光下显得有些白皙无暇。 只这般金尊玉贵的手,却在做着最狠戾无情的事儿。 面前的男人几乎没有表情,一双眼睛眨也不眨,便将腰刀刺入了完明月的手背。 “啊——”完明月疼得凄厉叫了声儿,手背颤抖着,有血泅湿了那片地面,混合着尘土蜿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我父汗,不会放过你的!”她几乎是气若游丝般说道。 齐墨璟却极好心得提醒她,“上回劫掠粮草的,是杜尔勒王庭的人罢?” 他面上带了些嘲讽,“你们杜尔勒还真是卑鄙啊!打着其他王庭的名头劫掠大邺粮草,还妄想嫁祸达木错?” “不、不、不,”完明月赶忙矢口否认,“我承认,杜尔勒想要劫掠粮草,但那也是因为闻人信川漫天要价,父汗气不过,才想给闻人信川一个教训。只是他未料到,闻人信川狡猾如狐,竟然放出了一队诱饵!至于那把腰刀,杜尔勒很多人身上都有达木错的东西,绝非有意陷害……” “嗯?”齐墨璟转了转手里的腰刀,又望向了完明月另一只手。 完明月眼中忽的闪过惊恐的光来,“自打八年前达木错内乱,杜尔勒便一举成为草原之王。杜尔勒贵族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劫掠达木错,从中得到奴隶、女奴和珍宝。达木错王庭的人以颜姓为尊,是以很多宝物上都刻着颜字,绝非有意陷害。” 完明月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解释着其中的误会,齐墨璟却捏着腰刀目露深思,“达木错、王庭……” 他将腰刀上的血在完明月身上擦了擦,这才缓缓起身,居高临下般瞧了完明月一眼,“杜尔勒,草原的耻辱。” 完明月垂着头,不敢辩驳半分。 草原上的人,自来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嗜血残忍,又都延续着羌戎人的血脉。 齐墨璟毫不留恋得转身离开,只剩下高傲的公主匍匐于地。 . 过了正月,骆城依然冰天寒地,仿佛整座城池被春天遗忘,冰河万里。 羌戎地界处更是冰寒刺骨,昔日里肥美的鲜草牛羊俱都躲藏着,期待春天的光顾。 便是在这般清寂的早晨,时锦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是织画着牛羊天穹的古怪花纹,还有些类似于祈福般的异族文字,扭曲着形成一种和谐又充满异域风情的特色。 时锦盯着帐篷顶端,心中有一瞬的愣怔和不安。 她仿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俱是悲伤离别,遥远又惹人落泪。 帐篷的厚重门帘被掀开,一道冷风也跟着席卷而入。好在搭置着的隔帐将那股凉风阻了一阻,最后传至时锦脸上,只余一丝微微凉意。 伴着那道凉意而来的,是一个身材纤长有力的女羌戎。她此时穿着羌戎特有的民族服饰,长长的衣摆缀着毛茸茸的滚边,裙面上则是一些对称的花纹缀饰。 眼见时锦睁眼,女羌戎的面上不自觉得带了些惊喜,“你醒了?!” 时锦不知她是谁,眼中划过一抹警惕,“这是哪里?你是谁?” 第355章 逃跑被抓 “这里是纳达尔,我叫将木枝。”女羌戎瞧着颇为和善,眼中是对时锦的好奇,“你是大邺人?” 时锦抿了抿唇,不答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得问您的兄长了。”将木枝见时锦眼中带着明显的警惕之色,不由得轻笑了下,坐在了时锦身侧。 她的腰上挂着一柄小巧的腰刀,甫一坐下,腰刀便随着她的动作落在时锦身侧。 时锦目光自那柄小巧腰刀上扫过,又落在女羌戎脸上,“我的兄、长,在哪里?” “他现在正在父汗那里商议事情。你若想见他,我这便去寻他。想必他也很高兴你能醒过来。”将木枝一双狭长的眼弯了弯,十分友善的模样。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时锦没有客气,疏离浅笑道。 将木枝由是又叮嘱了她几句,转身离开。 时锦却不敢耽搁,强支着身子起来。 眼见着女羌戎钻出帐篷,她也凑至门边,往外瞧了瞧。 外面的天地一片萧索,到处都是冰凉一片。 被风一吹,她只觉着整个人都在打着摆子,身子也跟着虚的不行,微微走上几步,胸口便一阵赛过一阵擂鼓般嗡鸣疼痛。 “咳咳、咳咳,”她目光自帐篷内扫过,瞧见一件挂在架子上的雪狼皮披风,便赶忙走过去,将那件披风穿在了身上。 再次深吸口气,她一下子冲入了外面的冰天雪地中。 纳达尔的帐篷都是分散摆开的,时锦一边躲避随时可见的羌戎人,一边试图摸索着往边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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