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纵使隔着好远一段路,她也瞧见将木枝和另一个羌戎男子簇拥着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往帐篷走去。 下意识得躲在一个帐篷的的后面,她屏住呼吸,半点也不敢动弹。 好在运气委实不错,黑袍人脚步匆匆得从这个帐篷前走过,并未注意这个帐篷后面佝偻着的单薄身影。 时锦又想咳嗽了。 她使力将咳嗽压在喉间,直憋得眼尾也跟着微微泛红。 待得那三人略略走远了些,她正欲站直身子离开,却瞧见对面一个四五岁的羌戎少年一边嘬着手指、一边歪着头瞧她。 时锦扯了扯嘴角,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个小孩儿。 然而,那少年却是几步跟上了她,“你是在玩捉迷藏吗?” “咳咳,”时锦又轻咳一声儿,“不是。” “那你为什么躲着那些人?”男孩儿又问。 “我害羞。”她答。 “为什么害羞?是不是喜欢我们纳达尔的勇士?”小男孩儿追着她又问。 时锦被他的问题扰得心浮气躁,当下便胡乱点了点头,“是是是,我喜欢纳达尔的勇士。” “哦,知道了。”小男孩低下头去,不再跟着时锦往前走。 时锦以为这个男孩儿不想再跟着自己了,不想那小孩儿却凭空朝着黑袍人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儿,“二哥!这里有个女人说喜欢你!” 时锦猛地扑上去,捂住了男孩儿的嘴。 可是,还是晚了! 只见原本快要不见踪影的几个人又匆匆折返回来,打头的是黑袍人康仕诚,后面的则是将木枝和另一个羌戎男子。 那个羌戎男子生得高大,又高鼻琼目,与将木枝有些神似,应是小男孩口中的二哥。 “你终于醒了。”康仕诚站在时锦面前,双目阴翳得望向她。 “咳咳、咳咳,”时锦错过脸去,捂住唇轻咳几声儿,这才转过头来,面上带了些柔和笑意,“是呀,哥哥,我好想你。” 康仕诚身子一僵,双眼直直盯着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时锦却敛下双眸,颇为乖巧温顺的模样,“我都躺了那般久,实在想出来转转,便央了……” 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央了他带我出来玩儿。” 她早就该想到的,自己落水时有康仕诚拉着,那么,所谓的兄长,也是他。 被胡乱点名的小男孩突得瞪大了眼。这个女人竟然敢拿他当挡箭牌。 他想说明明是这个姐姐贪玩,却被时锦掐着肉乎乎的小脸,下力揉了揉。 “泥、污腰、揉唔的脸啦!”小男孩被她揉得口齿不清,只得这般愤怒出声儿。 康仕诚的眼神又冷了冷,“够了!回房间去!” 时锦手指一顿,最终放下了手。 她垂头往回走,模样称得上乖顺温良。倒是一旁的将木枝有些瞧不过眼,“她还病着,有什么话儿回了屋子再说。” 时锦朝她露出一个感激且易碎的笑来,“无碍。” 待得到了帐篷门口,康仕诚才转过身去朝着将木枝和那个羌戎男子弯了弯身,道,“妹妹初醒,我与她还有许多话说,就不留两位了。” 羌戎男子名唤将木离,是将木枝的哥哥。他当下拦住将木枝的胳膊,笑着应道,“那便不打扰先生了。” 时锦眼睁睁瞧着帐篷上的帘子被放下来,康仕诚一步步走进房中,她不由得垂下了眸。 康仕诚坐在一侧的木制矮身交椅上,瞧了时锦一眼,“你好像并不惊讶。” 时锦眼下身子仍虚得厉害,闻言往边上一坐,抬头瞧了康仕诚一眼,“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是你说,你可以救我?”康仕诚淡淡说道。 时锦当时并未说完那话儿,这会儿不妨他这样说,当下讶异得抬起头来,“你相信我?” “不信。”康仕诚难得低哑而短促得笑了一声儿,“不过,我有办法让你竭尽全力。” 时锦双眼迷茫了一瞬,却见他伸出了干枯的右手,双目痴迷般瞧着,“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我体内的蛊虫确实只剩一只,而这只还是难得一见的母蛊,它在我体内产下无数的卵,又用尽心力孵化这些卵。而我,竟然与这些幼虫心有灵犀。” 随着他的话儿,一根犹如头发丝般的黑线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黑色线头不断扭动身躯,又仿似依恋般缠绕在他的手指上,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过去,倒好似指尖绕青丝的纯情少年,掀唇微笑。 “怎么样?它是不是很听话?”康仕诚捏着那截黑线,笑得灿烂。 时锦的后背沁出密密麻麻的凉汗。 她蠕动了下嘴唇,声音轻得仿若一片羽毛,“所以,这就是你的办法?”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一点都不疼的。”康仕诚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捏住了时锦的手腕,只轻轻一按,便划出一道极浅的血痕。 黑色线虫霎时躁动起来,顺着那伤口直钻入时锦体内。 时锦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我会尽快配出解药。”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康仕诚面上带了些柔,仿佛所提之事再正常不过,“我要这些蛊虫,也要身体恢复原样。” “好……” 第357章 饮酒作乱 时锦不知,她这一觉,足足睡了双旬。 现在虽然清醒了,她的身子却受了寒,整个人畏寒得紧,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炉火边方才安心。 每每这时,她便格外怀念齐墨璟。他好似个太阳般温暖,护着她时带引得内心也跟着火热起来。 轻叹一口气,她将头搁在膝盖上,望着炉火出神。 他也入了冰水,不知道身子有没有落下病根?还有那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说的话儿是不是伤了他的心? “咳咳,”手指轻抵在唇边,时锦又咳嗽了声儿,拿木棍拨了拨炉火,身子又往前靠了靠。 她抬起手臂,那里有一道极浅的血痕。 想要引出蛊虫不难,只是仍需以毒花作引,更何况,这蛊虫乃母蛊于体内诞下的新虫,不知会不会发生新的变化? 正凝眉思索间,将木枝掀帘走了进来。 眼见着时锦于帐中炉火边坐着,她不由得微微笑了下,“我带了些奶酥茶来,与你尝尝。” 说罢将手中的提壶吊在了时锦面前的火炉上,任由火苗舔舐着壶底。 时锦与将木枝相熟了些,她对这个姑娘很有好感,当下便笑着取了两只碗来,搁置在一边,随口说道,“我这一觉醒来,许多事竟是记不太清了。木枝可知道,我兄长来纳达尔做什么?” “时锦真的不记得了?”将木枝想了想,道,“你兄长来时,身上带着杜尔勒可汗的令牌。你也知道,我们纳达尔到底势弱一些,自然对杜尔勒来使奉为上宾。” “那他来这里后,都做了些什么?”时锦又问。 “他只说妹妹贪玩,落了冰湖,又找了族中巫医帮你瞧病。你是不知,当时巫医多亥都说你没治了,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巫医松了口。”将木枝提起这件事还心有余悸,“巫医在羌戎里是接近神一般的存在,鲜少有人敢得罪巫医。我当时真怕他们打起来。” 时锦也跟着微微笑了下,“那我还真是命大得紧。咳咳,改日,我得亲自上门谢谢这位多亥巫医。” “那估计够呛,”将木枝也跟着笑了下,“多亥现在见到先生都绕道走,更别说见你了。” 时锦弯了弯眼眸,突得想起一件事来,“木枝,我现在身子弱,需要一些药材补身子,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寻找一下这些草药?” 她说完拿出一张羊皮纸来,递给将木枝。 “你还懂医术?”将木枝接过羊皮卷,看到上面清秀娟美的字迹后,不由得瞪大了眼。 “嗯,我父亲以前便是开医药铺子的,”时锦轻咳一声儿,又望了她一眼,“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将木枝收起羊皮卷,“我且帮你留意着,奶酥茶好了,要不要来一碗?” “嗯,要。” . “齐兄,莫要伤心。天下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闫勇趁着从赌场里出来的空档儿,拉着杨云洲一道儿寻了齐墨璟吃酒。 杨云洲也知齐墨璟近来形容消瘦,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节哀。” “在我心中,锦儿还活着。”齐墨璟懒懒笑了下,饮下一口酒,脸上却出现些怀念之色来。 “哎!你说说你!”闫勇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去,声音也有些沉闷,“好不容易寻了个你这般合心合意的兄弟,怎的这般颓丧!听哥哥的,去赌场里试试手气,什么情情爱爱的,全他娘的散了!” 他颇为豪迈得一摔酒杯,又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倒挺羡慕你的。能得王爷看重,前途不可限量。” 言罢,他又小声儿了几分,与齐墨璟道,“这件事也是听我姐夫喝酒时说的,你只心中有数便好。王爷有意提拔你为武义将军,掌驻防守备之责,若是出了彩儿,到时候王爷自会与你请封,你们齐家也算在骆城扎稳了脚跟,到那时,便是连柯府,都不敢与你为难半分。” 杨云洲听得眉峰微蹙。他也算柯府姻亲,听得闫勇这般挑拨,却也不好下脸,只细看齐墨璟形容。 齐墨璟却是微微叹了口气,“若果真如此,齐某倒要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柯府与我有知遇之恩,某自然不敢争其锋芒。” 杨云洲见齐墨璟这般说,心下悄悄儿舒了口气。因是又挑起抹笑来,略显犹疑道,“姑、父……有所不知,年前姑母与了素素一张药方子,说是能调养身体,不想这般灵验,眼下素素已然有了身孕。只是您这边诸事繁杂,便一直未及言明。” 说到这里,他眼中颇有些感激之色,他与柯素素成亲许久,却久未有音信。现下有了消息,心中到底畅意不少。 齐墨璟眼中透出下感慨艳羡来,“若是她……” 他喉头一哽,又将话咽了下去,只略显狼狈得道了声儿“恭喜。” 杨云洲知他话中未竟之意,当下拍了拍他后肩,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闫勇却是一摔酒盏,骂骂咧咧念了一句,“都生的什么鸟病!叽叽歪歪像个娘们儿!走!陪小爷我耍上一把去!” 言罢,竟是起身去扯齐墨璟和杨云洲。 齐墨璟顺势起身,与闫勇和杨云洲一道儿出了门,径直直奔骆城最大的赌坊。 闫勇是赌坊的常客,一入赌坊便如鱼儿入了大海,径直直奔里间。 齐墨璟和杨云洲作为与他一道儿的人,也一起成了座上宾。 他心中情绪郁堵得厉害,直接抛了往日里的清冷斯文,将手头上的所有东西俱都押了上去。 赌坊掌柜名唤钱三儿,眼见着大鱼上钩儿,自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心且殷勤侍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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