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这般多时日未见红绮,先时又因着齐墨璟的“伤”,且顾不上这段红粉佳人的戏码。 现下有了心情,她自是让红绮将自己离开后的事儿桩桩件件细细道来。 红绮早便把时锦当成了保命符,事无巨细将之前发生的事儿说了个干净。 待听得齐墨璟和侍墨将澜漪迷晕径直钉入棺材,时锦的两眼微微发直。 她原就知晓二爷是个暴戾性子,只后来二爷宠她无度,便也将二爷先时脾性放置一边。可听得红绮抖着身子将那段过往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许是亲身经历,红绮讲得很细,便连指甲刮擦棺材板的声儿都讲得一清二楚。 时锦不肯评判二爷功过是非,只沉默望着红绮。 良久,她按了按额头,声音清冷,倒是与二爷惯常的语调有几分相像,“这件事,你可还与旁人说过?” “回夫人,奴家这些时日都是被爷拘在房间里,从不敢越雷池一步,纵然日日夜夜忧惧惊扰,却从不敢诉诸旁人。”红绮以额抵地,面上冷汗也跟着滴落下来。 “这些事儿,以后再不要与别人提起,二爷那边,我再与你讨个恩典。”时锦轻声儿言道。 “谢夫人!谢夫人!”得了时锦准话儿,红绮自是感恩不已。 待得说完这遭事儿,时锦又问起另一遭事儿来,“听闻先时,你与爷在王府赴宴时言谈举止甚密,可有此事?” 红绮原本松了口气,这会儿听得时锦这般问,那口松下去的气又一下子顶到了嗓子眼儿。 她的头简直摇成了个拨浪鼓,“天地良心!日月可鉴!爷不过嘱了奴家一句话儿,倒被有心人造谣成这般模样!” “嘱了什么话儿?”时锦倒是奇了,不知二爷能与红绮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让她与闻人无忌传了句话而已。”齐墨璟踏入屋内,截断了红绮要说的话儿。 见齐墨璟进来,红绮又忍不住抖了抖,往时锦身后躲了躲。 时锦想起红绮说的二爷先时用的残忍手段,那脚也跟着不由自主得往后退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齐墨璟便察觉出些不独劲儿来。 他原还带着笑的眼微微眯了眯,目光自时锦面上扫过。 瞧着倒是比以往无甚不同,然而,她的眼里流露出些细微的畏惧来。 她在怕我?! 这个念头一出,齐墨璟目光便不动声色得转到了红绮身上,眼神危险。 时锦也觉着自己神情不对,她故作轻松得与齐墨璟道,“我瞧着红绮伶俐,倒是可用,不知爷愿不愿意割爱,让红绮与我当侍女?” “娘子既瞧得起她,那是她的福分。”齐墨璟唇角挑了下,面色如常得说道。 他坐在桌边,颇是有些不满道,“还不去添茶!” 红绮听闻男主子这般说,当下如闻天籁,赶忙忙不迭得跑出了屋。 待得红绮出屋,时锦才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对齐墨璟带了些畏。 她原就与他置气,这下子倒显得不同寻常地安静。时锦轻咳了声儿,掩去眼中情绪,“爷怎的这会儿来了?” “自然是听闻锦儿身子不适,特意过来瞧瞧。”齐墨璟朝她伸了伸手,示意她走近些。 他不笑时颇有几分威严,便是连时锦也将置气的事儿抛向一边,乖乖顺着他手臂过去,被他揽于怀中。 “倒是乖巧听话,”齐墨璟慨叹一句,捏了她下颌抬起来,与己对视,“锦儿,有些事,不能只瞧表象。我虽不是好人,但也不滥杀无辜。澜漪……是大周人……” 时锦未曾想到中间竟还有这一层。她瞪大了眼,略有些迷茫得瞧着二爷。 她的眼神纯良又无辜,唇也甜得紧。见她这般望着自己,齐墨璟不自觉得轻滚下喉结,稍稍别开眼去,“澜漪,是清梦公主安插在闻人信川身边的暗桩,只是阴差阳错,被闻人信川赏赐与了我。我若不杀她,她早晚将你的消息透露给闻人无忌。” 因着时锦在王府中两次遇着闻人无忌,骆城里闻人无忌的手下一直若有若无得打探着时锦的消息。 纵然时锦已然死遁,他那日传话给红绮,也不过是想要误导闻人无忌,引着他莫要将时锦与齐程牵扯上才好。 只这些桩桩件件,自无需小娘子操心便是。 时锦没想到中间还有这层缘由,只觉着他们能安全走到这一步,委实不易。再想到红绮,她的心中又添了些堵,“……这个红绮,是不是也有问题?” 不然爷怎的要处死她? 齐墨璟哑然失笑。 他有些气恼道,“时锦,我在你心中,便是那等枉顾人命的?我原便嘱侍墨将她送到庄子上,是她误会了,倒教你费了心。” 时锦听得二爷这般说,当下神情讪讪,“……那,红绮的事儿,便由二爷做主罢……” 齐墨璟却不依不饶,当下冷哼了声儿,“这般冤枉人,一句话儿便打发了?” “那爷还待要如何?”时锦嗔了他一眼,“还是说,将人收入房中才好?!” “有你一个陈年醋坛便好,爷只好酸口。”齐墨璟言罢,自在她唇畔啄了口,颇是无赖般说道。 时锦被他偷袭了下,很是不满,当下挣扎着便要起身,却不妨他闷哼了声儿,身子微微弓起。 时锦甫一起身,那目光便落在下方不远处。 她的脸突得红了下,猛然啐了口,转身便往里走,“下作!” 齐墨璟面上带着些笑,言语调戏了两声儿,这才面无表情望向门边处。 那里,红绮正托着茶盘打着帘笼进来。 他眼微眯了下,瞧着红绮的模样,倒好似与死人无异。 娘子既说他可做主,那他自然便要好好儿做主…… 第270章 归程 红绮感受到二爷冰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然而,还不待她细想,齐墨璟便低声唤了声儿“侍墨”。 红绮预感到不妙,想要扬声儿喊时锦,却被侍墨悄无声息地以手刃击晕,悄悄儿拎了出去。 待得将碍眼的清理干净,齐墨璟的面上便又挂上若有似无的笑,抬脚迈步入了内室…… . 时锦身体渐渐好转,骆城也暂时移交给邓老将军主持大局,齐墨璟便动了回京的心思。 时锦不解,“爷这里的事儿都处理清了?” “尚未,只我委实等不及要娶你了。”他笑言道。 时锦被他说的面上红了下,只当没听见,扭过头去望着远处的风景。 边塞风光自是无限好,于此奔波许久,便是连她都生出不少眷恋来。 正想着事儿时,时锦忽觉膝盖上的锦裙往下一沉,似是勾住了什么东西。 她微微讶异,低头一瞧,便见那枚独属于太子的外圆内方玲珑玉佩又回来了。 她不由得抬头去望齐墨璟,却听他言道,“我拿将木离换了太子玉佩回来。” 因着将木枝的关系,时锦自是帮将木离驱了蛊虫。却没想,二爷竟拿此人将玉佩换了回来。 在她心中,自是这块玉佩的分量更重些。 时锦双眼笑眯,低头去捡那玉佩,却被齐墨璟一把截了过去。 他凶巴巴得将那枚玉佩系在自己腰上,又自腰间取了另一枚玉佩递给她,“这块才是我的。” 时锦哑然失笑,只见手中的玉佩乃二爷惯戴的白环玲珑衔珠玉佩,上面搭的络子有些旧,配的是青丝卍字图样葫芦吐穗络子,瞧着倒是时锦以前送与二爷的络子。 她颇是怀念得抚了抚那根络子,将玉佩系在腰间,正听他言,“玉佩送了你,你有何要与我的?” 时锦瞪他一眼,“穷,没有,送不起。” 二爷被噎了一下,倒也不恼。他的手在那络子上缠了缠,言语很是有些缠绵,“无妨,将你送与爷也是一样。” 言罢,意有所指般摸了摸她胳膊,“可还疼?” “倒是不疼了,”时锦摇摇头,乖巧言道。 “那倒是好,”齐墨璟笑,“明儿个便出发可好?我听闻槐榆山附近有汤泉,到时候咱们绕路过去瞧瞧,可好?” 时锦不知缘何,只觉着二爷笑得格外不怀好意,“不去。” . 来时坎坷磨难,归去时却有了闲情逸致。 时锦和齐墨璟走得急,只侍墨和叶三娘一道儿相伴。 侍墨面上挂着不高兴,只拿言语挤兑叶三娘,“我只救了你,你怎的还赖上了!” 叶三娘倒是好脾性,只双眼笑眯眯得望向侍墨,“谁让你白?!跟骆城的汉子都不一样。” 她这话儿太过直白,又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遭吗,直气得侍墨扭身便走。 时锦打起车帘,正正瞧见这一对儿颇别扭的人一左一右骑着马,互不相挨。 齐墨璟原正架着马车,瞧见时锦探出头来,干脆将她一并揽了出来。 两人并排坐在马车前赶马。时锦见他额前见汗,不由得拿了帕子去与他拭汗,却不妨他把另半边脸也凑过来,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 时锦便又好脾性的帮他将另半张脸也擦拭干净。 齐墨璟恐她热着,摸了摸她的手心。 眼下虽是最热的节气,她的手依然沁凉,显见得身子骨仍不大好。 珍而重之得将她揽入怀中,齐墨璟面上虽凝重,口中的话儿却轻松愉悦,“这般抱着娘子竟是凉爽惬意得紧。” 时锦低着头瞧不见他模样,只微微红了脸,寻了个惬意的姿势,于他怀里昏昏欲睡起来。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倒也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 直至行至六七日头上,槐榆山才隐隐可见其轮廓。 齐墨璟让侍墨和叶三娘在镇子上歇着,这才带了时锦独自进山。 时锦被他拿大氅罩了个严实,声音闷闷的,“爷怎知哪里有汤泉?” “爷能掐会算,自然知晓。”齐墨璟笑着调侃一句,打马而行。 他似对这里百般熟悉,径直奔向丛林深处。在越过半个山头,直至行到一处人迹罕至之地,这才将马拴在树上,亲自抱着时锦又往前行了数百米。 待得时锦嗅到空气里掺杂的汤泉气息,她已隐隐感受到温热水雾在森林中蔓延开来。 “到了。”待得近到跟前,周遭水雾已氤氲一片,蒸腾在水面之上,相隔数米便瞧不清对面模样。 时锦被他放在一块平整些的的巨石上,打眼望向四周。 许是汤泉水的滋养,周遭树木格外葱茏,在雾气的氤氲下影影绰绰,形成一道天然屏障。 时锦蹲下身,伸手探入汤泉,只觉着指尖霎时暖意融融,颇是适意。 “这里不会有人来吧?”时锦心中到底存着几分谨慎,抬头去瞧齐墨璟,却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她心下一慌,喊了他一声儿,却只觉周遭空空荡荡,未得半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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