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也跟着笑了一回,让赵大娘帮她盛了一份酸辣土豆丝,配着个馒头干啃。 赵大娘到底过意不去,偷偷塞了个流油的咸鸭蛋给她。 时锦谢过赵大娘,喊着知画一起用饭。知画只得气喘吁吁得停下来,叉腰指着侍墨道,“下次再敢抢本姑娘的粥,可仔细你的腿!” 侍墨赶忙告饶,“知画姐姐,饶我这一回吧,都一天未用饭了。下次我给你带蓉锦铺的点心。” 蓉锦铺的点心做的好吃,知画只吃了一次便记住味儿了。眼下听着侍墨这般说,知画便不再计较,领了晚饭和时锦一起回耳房吃饭。 她们这次去的是知画住的耳房。里面虽也是空荡荡的,却被知画贴了不少剪纸到墙上,看着倒是别有意趣。 两人搬了张小桌子,又并两个矮杌,将两个菜和两个馒头搁在桌面上,一起分了咸鸭蛋,这才美滋滋得享用起晚餐来。 正吃着,司棋提着食盒走进来。眼见着两个姑娘头挨着头抢咸鸭蛋吃,她不由得捂嘴笑了下,“我来给你们添个菜来。” 知画听司棋这般说,不由得眼前亮了一下,“二爷这是剩下菜来了?” 司棋直接掀开食盒,将剩下的两只晶莹玉透的小笼包携到两人碗里,又将剩下的粉蒸肉并干煸笋丝分出些来。 一时间,耳房里香气四溢,时锦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你们且用着,剩下的我提回家去,让家里人也尝尝赵大娘的手艺。”司棋盖上食盒笑道。 她们这些大丫鬟毕竟有些体面,主子吃不完的东西她们都有机会分得一些。也就二爷主张节俭,又不常在家用饭,几人分得的东西少些。 两人赶忙道谢,又目送司棋出门,这才回到桌前吃饭。 水晶包子煞是好吃,时锦一口吃完,又瞄上了知画的包子。 知画一捂饭碗,让时锦莫要肖想。 两人吵吵闹闹吃完晚饭,时锦负责收拾碗筷,知画则去二爷房里伺候。 时锦收完碗筷,刚把晒了一天的荷叶收回屋,就看到知画一脸委屈巴巴得跑了回来。 第10章 告状 “这是怎的了?”时锦愣了下,知画也算是二爷身边的老人了,虽性子鲁莽了些,但在二爷面前,一向也算平妥。 “先会儿二爷去书房,我便跟着去了。就不知怎的,我一转身的功夫,爷的砚台就摔到了地上,好好一方徽州名砚,生生磕下一块儿角来,爷当场脸就黑了……”知画呜呜咽咽说完,委屈得直打嗝。 那徽砚颇有份量,等闲不会碰下书案,偏偏今儿个她就一个转身,价值千金的徽砚就摔了。 知画越想,便越是悲从中来,当即就被二爷赶出书房,还说她笨手笨脚,需得换个人进去伺候。 眼下司棋姐姐回家,除了她,也便只有时锦一个一等丫鬟了。 知画抽抽噎噎得牵着时锦的手道,“时锦,我知你受了二爷不少委屈,今日你先替我,改天我请你吃糖炒栗子。” 时锦有些不情不愿,“那……行罢……” 深吸几口气,时锦这次乖觉了,知道自己点茶手艺不佳,便将那冰湃过的酸梅汤盛了一壶,特特给二爷端了过去。 临行前她犹豫了下,又折返耳房,捡了一盒鲜艳的膏状口脂带在身上。 待到走到书房门口,她的脸上一点一点爬上笑意,深吸了口气,这才迈过那高大的红木门槛。 齐墨璟眼光一瞟,就见一双青底绣花翘头履随着行云流水般的裙摆款款而来。 时锦压着砰砰直跳的心,一点点走近齐墨璟,跪扶在书案一角,声音中透着一股子乖巧的甜意,“二爷,奴婢给您端了壶酸梅汤来,可是要用些?” 齐墨璟目光凝于书上,没搭话。 时锦只得跪扶在书案边上,呆呆看齐墨璟那翻书的修长指节。 今儿个二爷换了本书,皮儿是蓝色的,上面标着大周山水志几个字,掀开的页面中,也常有些简易地图夹杂在文字中。时锦的目光放空,只心中描摹着地图的纹路。 齐墨璟有些受不住了,被人这般直勾勾盯着,他颇有些不自在般以手抵唇,轻轻咳嗽了一声儿。见时锦仍无所觉,他正欲开口,就听门外传来齐天逸的声音。 “二叔,侄儿有事儿向您讨教,能进来吗?” 时锦赶忙收回神,直起身子低眉顺眼得站到一边。 齐墨璟淡淡瞟了她一眼,这才开了口,“进来。” 先会儿书房的门敞开着,齐天逸一进来,便想顺手关上门。 看到袖手侍立一边的时锦,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殊不知时锦心里亦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她今儿个才说了二爷坏话,便被荷塘里的二公子听到。 这人该不会是特特来告状的罢? 若真是如此,倒真是小性儿得可以…… 齐天逸倒没有那般多的弯弯绕,他瞟时锦一眼,无外乎想让时锦出去,好让他跟二叔谈几句话。 偏偏这姑娘倒好,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愣是没瞅他一眼。 齐墨璟的嘴角几不可见得挑了挑,这才疏懒得开了口,“时锦外边候着吧。” 时锦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此处甚是不妥,赶忙迈着碎步出了书房,又好心好意关上了门。 眼见着朱红大门被关上,齐天逸这才寻了东墙边一把玫瑰椅坐下,开口问道,“二叔,你跟翰林学士康广文,是不是有几分交情?” 齐墨璟随手倒了碗酸梅汤抿了口,酸甜的滋味让他皱了皱眉眉头,“你父亲不是常常跟他一起出去饮酒?” “这不是为了妹妹的婚事吗?父亲他老人家倒是极乐意促成的,只是母亲,听说张氏给康文秀纳了两个美妾,到底有几分担心。”齐天逸到底是个男人,虽心疼自己妹妹,但这种事情,也不值当什么。 不过,为了稳妥,他还是想听听二叔的意见。 “康广文一向亲和大皇子,虽则咱们侯府门庭冷落,于朝局无足轻重,但若是亲事成了,到底会招了某些人的眼。”齐墨璟眼睫下垂,以指蘸水,在书案上画下两横。 齐天逸看到二叔手上的动作,不由得蹙了蹙眉,“您也说了,咱们府邸门庭冷落,那二……”他停顿了下,又道,“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罢?” “康广文没那个份量,康文秀人品也不错,据我所知,那个张氏,还有个儿子,名叫康仕诚吧?侄儿以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齐墨璟反问道。 齐天逸的脸色变了几变,这才起身拱手,“逸儿明白了。” 齐墨璟没再说话,齐天逸轻轻退出了书房。 天色尚有余光,穿透窗棂,映照在齐墨璟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齐墨璟闭了眼,上一世,他也觉着康仕诚烂泥扶不上墙,是整个颢京五毒俱全的废物公子哥儿。 可就是这么个公子哥儿,偏偏是那人的手下,不仅大开城门,还杀父屠母明志,迎威远将军入城,一时间整个颢京如置炼狱,与大皇子府颇有渊源的靖安侯府也沦为刀下亡魂…… 似是想起了什么梦魇一般的事来,齐墨璟的手指一点点泛白,渐渐收拢起来,整个人身上都涌起一股子冰冷嗜杀的寒意。 恰在此时,书房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伴着那吱呀的还有时锦疑惑的询问,“二爷怎的不掌灯?” 时锦摸索着火折子,正要点亮宫装美人青铜提灯中的灯芯,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隔着袖口捏住了时锦拿着火折子的纤细手腕。 两人挨得近了些,时锦只觉得齐墨璟的眼神幽然若狼,死死盯着她,令她头皮发麻。 偏偏时锦吓得不敢出声儿,只呆愣楞望着他。 她的眸中有隐隐的害怕,却又强自镇定着,倒映出齐墨璟此时的模样。 火折子带着零星火苗掉在地上,红色的光芒一闪,归于黑暗。 “呵……”齐墨璟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时锦脸上,时锦的身子跟着无声得颤了颤…… 下一秒,那只铁钳般的手收了回去。 “掌灯吧。”黑暗中,是齐墨璟那辨不出喜怒的凉薄声音。 时锦喘息良久,这才颤着手捡起火折子,吹了几下,火苗荧荧窜了起来。 第11章 入梦 她将那盏宫装美人青铜提灯点亮,一瞬间,整个书房便在烛火跳动下,跃然入目。 齐墨璟依然是那副没甚表情的模样,手中执书,轻轻扫了时锦一眼。 这一眼压迫感极重,明明是三九伏天,时锦的后背却冒出一层密密的白毛汗来。 她强忍着转头就跑的冲动,带着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蹭到了齐墨璟跟前。 齐墨璟的目光肆无忌惮在她唇边一扫,吓得时锦赶忙将备好的口脂从袖中掏了出来。 许是动作过大,她的袖口堆叠到了肘部,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白臂来。 齐墨璟尚未有所反应,就听到面前的丫鬟带着一点点讨好,献宝一般将那口脂递了过来,“爷,这口脂颜色鲜艳,恰好能抵朱砂,您瞧着,可还合用?” 齐墨璟的面色沉了沉,“下去!” 这句话仿佛天籁一般,时锦赶忙放下口脂,强忍着撒腿就跑的冲动,一点一点退出了书房。 书房中再次只剩下齐墨璟一人。 他一手支着额头,一手拈着那盒小巧的口脂,良久,胸膛中传来闷闷的笑声。 那笑声犹如闷雷滚动,于胸腹间微微震颤,偏偏又消于无形。 若是换个人,怕是早就尖叫出声,落荒而逃了。 也只有她,总能于惊恐绝境当中勉强镇定下来,为自己谋一条出路。上一世,他便是那般被她的神情劝服,被她抛下了罢? 指尖如呢喃般轻轻摩挲着那盒口脂,仿佛是情人雪白的脖颈,让他爱不释手。翘起的唇角一点点回落,最终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崔时锦…… 呵…… 时锦出了书房,再也控制不住打颤的腿,步子越走越快,连碧儿的招呼都没听见,快速钻进了睡觉的耳房。 待到将耳房的门由内栓上,她才贴着门沿一点一点出溜下去。 将脸埋入双腿间,时锦的肩膀微微颤动,嘴唇咬得青白,径直将那处伤痕再次咬开,口中有了血腥味,这才一点点回过神来。 二爷的性子阴晴不定,就在刚刚,被二爷抓住手腕的地方,仿佛一条阴冷的蛇缠过,让她的心尖儿连带着灵魂,都跟着狠狠震颤了一下。 她还有阿弟等着自己,若是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她的阿弟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她拿着帕子狠狠擦了下唇边的血珠,这才再次站起身来。 刚刚蓄了些力气,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是知画。 “时锦,刚刚碧儿说你情绪不太对,怎么了吗?”知画拍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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