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可见,嚼主子舌根子的,躲在哪里亦是不妥…… 知画却是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咱们应是没说什么不该的话儿吧?” 时锦捂脸,“怕是说了……” 司棋倒是不惧,“二公子倒不是个多事的,应是无碍。” 说罢,她又拧了拧知画的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话!” 知画一副苦瓜脸拉了老长,“司棋姐姐,救命哇~” …… 延安院里,二公子齐天逸和三小姐齐姝步履匆匆向着大夫人的卧房走去。 大夫人姚氏这会儿子正坐在一张酸枣枝木的铺锦绣团花图案的团圆桌旁理着阖府账册。 打她进府,老夫人就将这掌家之权交到她手里,算是十足十的信任。她亦是十分感念,憋着一股子要强的劲儿将阖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但近些年来,侯府每况愈下,外头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却是左支右绌。偏偏大爷不通庶务,又只喜与清客风花雪月,若不是小叔子每年往家里交一部分钱,怕不是早就门楣没落下去。 为着这侯夫人的虚名,她光是体己银子也填进去不少。 眼下翻着侯府绸缎庄的进益,她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听得丫鬟胭脂禀告逸儿和姝儿过来了,她这才舒展了眉目,从那账本子中抬起头来。 目光从逸儿身上扫过,又落在姝儿身上。 她有些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姝儿先下去罢,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说。” 齐姝原本就是打着二哥的幌子,想要听听母亲说些什么。可母亲一开口,便赶着她走,不由得便有些气恼。 “母亲,您真是偏心哥哥,难不成你们这话,儿子听得,女儿听不得?”她身子一拧,执着团扇坐在了桌边一个六角梅花檀木圆杌上。 听得自家女儿这般说,姚氏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这女儿,在外边时颇有几分大家风范,可一回到自己这里,便又多了几分小女儿情态。 替齐姝抿了抿鬓边的碎发,姚氏的声音放柔了些儿,“姝儿乖,这话不是你能听的。你且歇着去。” 见自己母亲一脸毫无转圜的模样,齐姝只得站了起来,吊着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走了出来。 她刚一出屋,就看到替自己打帘的莺哥儿。 莺哥儿虽是自己母亲的贴身丫鬟,到底不如胭脂得母亲看重。 她的眼睛一转,手中那柄吊着白玉如意吊坠儿的团扇便点到了莺哥儿肩上。 “且好好守着吧,待到闲了,去我那边给母亲端点果子酒来。”朝莺哥儿点了下头,齐姝转身便离了延安院的院子。 待到瞧着齐姝离开,姚氏让齐天逸坐在自己身边,这才开了话匣子。 “今儿个在康府当差的王六让他家的来回我,说是张氏给康文秀房里塞了两个美妾,说是让他晓人事,但这张氏的用意,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冲着姝儿来的。” 眼下翰林学士康广文的嫡子康文秀正跟自家姝儿议亲,但这个张氏却是康广文的继妻,为人刁蛮凶悍,听得康文秀议得一门好亲,便从中使出幺蛾子来。 若换做平时,这张氏即便给姚氏提鞋都不配,偏偏那康文秀文采毓秀,又是白鹿书院的得意门生,姚氏对这门亲大体是满意的。 即便有什么妨碍,等姝儿成了亲,熬上几年,那边也分了家,姝儿自然能过上舒心日子。可这张氏忒不是东西,嫡子尚未婚嫁,这房里却添了两房人,没得委屈了自家姑娘。 齐天逸沉吟了下,这才开口,“母亲怎么想的?” “我能有什么想头!”提起这个,姚氏就生气,“我倒是把这事儿跟你爹说了,他倒好,喝了那康广文几滴猫尿,竟是连自己女儿都不管不顾的!” 看到自己母亲又想编排自家老爹,齐天逸不由得打断了话头,“依我看,这事儿不在张氏,而在康文秀。他若是护着妹妹,饶是一百个张氏,咱也不怕。就怕他骨头软,耐不住继母磋磨……” “自古哪个男的不爱娇妻美妾!”说到这里,姚氏胸中的火气又盛了几分,连带着声音儿也拔了一拔,“瞅瞅你爹,还有你兄长!哪个不在脂粉堆里滚一滚?!那康文秀若真能像你二叔般做个柳下惠,我倒服他!” “若真是像极了二叔,怕是妹妹得哭出两桶眼泪来……”齐天逸不由得小声嘀咕道。 霎时,姚氏那双凉悠悠的眼睛就瞪了过来,吓得齐天逸连连告饶。 “说正经的呢!这事儿我想着,你跟那康文秀同出自白鹿书院,不如你治一桌席面,请他喝壶酒,顺带探探那孩子的人品。”姚氏扯回正题说道。 “这倒好办,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今儿个便去……”齐天逸说罢便想起身,被姚氏一把拉住,“急什么!左不过这几日过去便可。到时候我带着姝儿在隔壁,正好让姝儿也相看相看。” 自古男婚女嫁大都是盲婚哑嫁,姚氏当然想让自家女儿选个可心的。 齐天逸点点头,算是同意。 …… 第9章 点茶 二爷所在的清风院。 早上的风还有些凉,待到正午,浓烈的日头像一团子火球挂在天上。早起的水坑早就干透,空气里的风儿也带着一股子燥热的气息。 时锦搬了二爷冬天的被褥出去晒,恰好在回廊上看到躲凉的碧儿。那丫头伸着手,往日头下竖了个鸡蛋。 时锦觉得有趣,便问她在做什么。 碧儿笑嘻嘻的,帮着时锦一起搬被子,“我管厨房赵嬷嬷买了个鸡蛋,想着看看在日头下能不能烤熟。” “这主意倒是不错,不如咱们放些红薯在太阳底下?到时候就可以吃烤红薯了。”时锦逗她道。 没成想,碧儿的眼睛霎时亮了一下,直赞时锦的主意好。 知画看不下去了,直接戳了戳碧儿那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儿,“她诳你呢,就这,你也信?” 碧儿不服气,一张脸鼓得圆圆的,“才不会呢,时锦姐姐人很好,才不会诳碧儿!” 时锦顿时便有些心虚。她和碧儿一起抖开青色被面,将被子挂在铺了一层雨毡的假山上晾晒。 二爷的清风院其他的不多,就假山比比皆是。不一会儿的时间,整个院子里的或高或矮的假山石上都挂满了被褥,远远看去,倒像一片片彩色的膏药贴在院子里。 司棋细心,把二爷现用的被褥也都晾晒敲打一番,待到晚上睡时,便觉松软舒适。 时锦觉得差不多了,便去倒弄她的荷叶茶。 她先是将那些碧嫩的荷叶用清水清洗了一遍,又将这些叶子铺平,晾在簸箩中,等着沥干水分。 期间又捡了几张齐整的荷叶送去厨房,嘱赵大娘晚些时候给二爷做一个荷叶蒸肉,并一锅荷叶粥。 赵大娘也觉着这主意好,忙忙准备了五花肉和调料,一起腌渍起来。 粥也好办,左不过多加些米,尽熬一大锅,给院子里的人都尝尝鲜。至于二爷的荷叶粥,则拿一只小砂锅细细熬了,又添了些配料,文火慢慢炖着。 待到傍晚时分,荷叶蒸肉和荷叶粥的香气便在整个清风院里飘了起来。 随着齐二爷一起回来的侍墨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好香!” 齐二爷瞪了他一眼,跨步进院,就看到层层叠叠的假山上摆着一块块方块形的被褥。 这倒还好,有个别孤立独竖的假山石上只在尖顶处顶着一挂被褥,看上去倒好像给假山穿了衣服,晚上若是出来了,怕不是要吓个半死。 齐二爷的目光往前,便见时锦正仰着头够挂在假山上的一块褥子。那褥子许是被什么勾住了,饶是时锦跳了几跳,都没能拽下来。 就在她有些灰心丧气时,身后蓦然探出一只手来,轻轻巧巧得把被褥挑了下来。 时锦吓了一跳,猛一转身,鼻尖就贴着齐二爷的胸膛划了过去。 她顿时吓得要死,赶忙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从二爷手上接过被褥,“二爷今天这么早就回来啦?奴婢马上就把它们收到屋子里去。” 她的脸上还挂着些微汗珠,说话时一双眼睛也染上了些许笑意,到底是心情不错的。 齐二爷难得的没有生气,微微点了点头,便回了正房。 侍墨则赶忙帮着时锦收被褥。 二爷坐在正室西边靠里些的一个隔断里。身下是一架乌木漆花踏脚摇椅,他一边安静坐着看书,一边命司棋上茶。 司棋这会儿尚未家去,因此特特将收集的露水儿烧好,又按着孟臣淋霖、乌龙入宫、悬壶高冲、春风拂面、重洗仙颜、玉液回壶、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的步骤一步步炮制碧玉飘香。待到茶水上桌,配套的骨节釉彩竹枝杯中便有嫩如碧玉的叶尖轻轻摇曳,一时茶香四溢,浸染得满室皆是。 时锦见着司棋点茶,不由得偷懒瞧了几眼,只觉面前眼花缭乱,美人手执茶壶,身姿窈窈,颇有风情。 二爷探手取来茶杯,浅啄一口,眼睫微敛,双手捧茶,瞧不出喜怒。 看着挺直身板矗立在侧的司棋,时锦心中微微叹息了一下,像二爷这般美色不动于心的谪仙,真真儿是暴殄天物。 她正在靠里的罗汉榻上叠着锦被,不成想二爷直接朝她招了招手。 时锦一愣,不由得放下锦被挪到齐墨璟身边,“二爷可是有事吩咐?” 齐墨璟不言,只是把手中的茶往时锦面前推了推。 侍立一旁的司棋不由得瞪大了眼。 二爷的杯子,哪个敢用? 时锦估摸着齐墨璟的意思,瞧不出他的神色,便壮着胆子递到唇边喝了一口。 还别说,余味悠长,确实比自己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是此时她抬头,便可见齐墨璟眼底深处的一点笑影。 他神色淡然得转向司棋,“你的点茶手艺,传给时锦吧。” 司棋赶忙应是。 一壶茶用了将将半壶,齐墨璟方才起身,“摆饭吧。” 不多会儿,小丫鬟提着四层乌底漆金描朱食盒进来,将赵大娘特特做好的荷叶蒸肉和荷叶粥端上桌来。 配着这两道饭食的,还有一屉水晶小笼包,并干煸笋丝、炝炒虾仁、清炒河鲜,以及一碗碧粳米。 偷偷瞧了眼桌面上没有鱼,时锦不由得轻轻呼了口气。 今日司棋尚未归家,二爷便回来了,是以这布菜摆饭的事儿便统统丢给了司棋。 时锦在将最后一床暄软的被褥铺在床面上后,她和知画有眼色得退了出去。 二进小院倒座房那边,侍墨正端着一个海碗喝荷叶粥。 时锦拿着自己的碗过来,正要让赵大娘给盛碗粥,便听赵大娘摊了摊手道,“最后以一点子粥都在侍墨碗里了。” 知画泼辣,直接凑到侍墨身边拧他腰间软肉,侍墨一边喝粥一边四平八稳得在院子里绕圈,一时间惹得众小丫鬟们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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