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耐性向来不好,懒得理这两个丫鬟,自捏了额角耐着性儿问,“时锦呢?” “奴婢这便唤她过来。”知画瞧二爷不虞,当下便扯了扯地面上的彩衣,想要牵她一道儿出去。 然彩衣只岿然不动,只低着头哭。 她又扯了扯,又与彩衣使了个眼色,这才拉着她出了屋。 刚一出外室,彩衣便再也压不住哭,“知画姐姐,这可怎么办呀……” 姐姐莲香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着,这些年都颇有脸面。可到了她这儿,只见主子一眼,便被打发回去,委实丢人。 知画悄悄儿比了个“嘘”的手势,一边走,一边与她轻声儿道,“刚你也瞧见了,二爷不太好说话。你若真想留在清风院,我且与你指条明路,你且求一求时锦。” 彩衣听得知画这般说,不由瞪大了眼,“时锦姐姐?” 知画点点头,不欲多说,只去耳房寻时锦。 另一边,彩衣于原地站了一瞬,这才匆匆跟上知画。 时锦原本睡得正香,被个知画扯了扯,让她去侍候二爷。 好在她也习惯了,只迷蒙着眼应了声儿,趿了鞋便往二爷屋里去。 冷不防脚下一绊,她整个人差点跌翻过去。打眼一瞧,却是彩衣正自跪在她面前,两眼包着泪,便连鼻头都跟着红了些。 她的瞌睡登时散了一半,伸了手去扶她,“这是怎的了?” 彩衣只把二爷刚刚的话儿一一说与时锦听。 “时锦姐姐,我听得你最得二爷看重,且帮帮妹妹罢!”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 时锦有些犯难,她犹豫了下,“我最近招了二爷不喜,怕是也难开口……” 她这话儿一出,彩衣眼中的光又黯淡了些儿。 “你且别急,待二爷心情好些,我再与他说说……”她到底有些不忍,又添了句。 第114章 剪纸 时锦小心行至正房,正听得金丝绣文竹高矮屏风后传来水声。 二爷净了面,又漱了口,这才着一身交领里衣自后转出。 自那日带时锦瞧过阿弟,二爷待她一直浅淡。好不容易回了颢京,又整日不见踪影。 时锦拿不准二爷意思,又忆及那日自己的大胆,到底有些不自在。 她将白日里熏过的被面铺平,又解下帐幔,这才一边收拾二爷换下来的衣裳一边轻声儿道,“白日里知画已将正房烧上了地龙,二爷觉着可暖些?” 前些日子因着清风院的主子不在,那地龙便一直闲置着。难得今儿个烧上,整间正房里外几层都温暖如春。 二爷瞧她眉眼温柔,搭于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他大马金刀般坐于床畔,领口微敞,“有些热,去端碗水来。” 前阵子于外奔波,身上总蓄着些凛凛冰寒,乍然还暖,到底有些不适。 时锦当下自罗汉榻的小几上取了知画晾的茶水递于二爷,瞧着他一口不差得喝了,这才又低声问他,“二爷可还要?” “不了,安置吧。”他眉眼倦倦,显然累极。 时锦自去放下茶碗,又折至榻前,吹熄一侧灯烛。她将那床帐再次拢好,尚未动作便被他揽住,于他身侧躺了。 “二爷……”她抬眼去瞧他,却被他锢着腰身,声音带了些难得的倦,“别动。” 时锦不敢再动,只由他一双手圈揽着躺在床面上。 二爷难得没有其余动作,她却于暗中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事?”他问。 时锦想问彩衣的事,想想又觉着不妥,当下那话便转了个弯儿,“……奴婢瞧着二爷好似心情不甚好,可是为着什么事烦扰?” 这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自觉有些逾矩。 正想着如何描补,便觉着腰间的手又紧了下。她当场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爷的声儿极低,仿若气音钻入她耳中。若不是两人贴着,时锦根本听不清他所言。 “陛下想要选秀……”他的声音一出,时锦的耳朵便带着些痒,偏偏那话儿太过震撼,惊得她连呼吸也忘了。 她自来知道他不简单,可自他口中听到皇室的事儿,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勉强镇定下来,时锦的呼吸拉得极细微,生怕惊扰了他,“……天家贵人,理应如此……” 二爷发出一声极轻的嗤声,时锦只当听不懂,阖上眼假装睡觉。 眼下五皇子拼死拼活赈灾,好不容易才消停些,转眼便要劳民伤财得选秀,天元帝简直是疯了! 齐墨璟却知他没疯。现下二皇子因着那莫须有的刺杀一事,整个人被挫败下去。明面上的争斗虽瞧着少了,两边却是暗潮汹涌,私下里的动作更甚。 兼之其在番龙山豢养的土匪私兵,可见其野心之大! 天元帝年纪虽大了,却还是不想被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儿子比下去,表面上是选秀,实际…… 不过是拉拢制衡罢了…… 他的目光放空,盯着漆黑一片的床帐顶端,有那么一瞬的戾气翻涌。 可在感知到身边丫鬟那止也止不住的轻微颤抖后,他那双不辨情绪的眼又转向她,“……你抖什么?” “……奴婢冷……”时锦颤着声儿答。 齐墨璟凝滞了一瞬,不知怎的,眼中蕴了些自己都没意料到的浅淡笑意。只是那笑匿于黑暗中,只剩带着些二爷式的恶趣味,“那日,仙乐坊……” 时锦一下子用掌捂住了他的唇,不让他说出来。 她记得那人左侧脸颊下的那颗黑痣,也记得五皇子身边的侍卫。但这件事,她不能知道,也不愿知道。 二爷却用修长的指将她的掌勾了下来,“怎么?竟是这般大胆了?” “奴婢不敢……”时锦也知此举不妥,却只垂着脑袋,不辨神色。 二爷想,自己好像真的吓着她了。 他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脊背,认命得环着她,“既然冷,那便抱着罢。” …… 时锦睡得香软,待得第二日,那精神自是好了不少。 二爷用饭时,只得她和知画侍候,彩衣却是不见。 好不容易送走二爷,时锦有些纳罕,“彩衣呢?” “应是在耳房呢,”知画略一犹豫,“我去寻她过来。” 只得片刻,彩衣被知画扯着一道儿自耳房出来,她的脸上犹自带着泪痕,一双眼也带着些乌青,显见得昨晚没睡好。 “时锦姐姐。”一瞧见时锦,彩衣那才止住的泪又忍不住往外冒。 “快坐下。”时锦牵了她的手坐在八仙桌旁边,声音带了些软,“昨儿个二爷心情委实不好,你且莫急,待我瞧着二爷心情明朗些,再提一提。” “谢谢姐姐。”彩衣泪珠子又多了起来,一颗一颗往外滚。 好不容易与知画一道儿劝住彩衣,时锦这才笑着自簸箩里拿出一堆红纸来,“眼下快过年了,咱们剪些窗花贴在窗上,可好?” “这个好!”知画很是欢喜,捡了张红纸出来,又拿了把剪刀,想要下手,却又不知如何剪。 彩衣也捡了张红纸,声音还带着些哭腔儿,却比之前好多了,“可是,我也不太会……” 两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时锦身上。 时锦只会些简单样子,当下教着两人剪了会儿,只得了一只秃了尾巴的公鸡和一颗瘦弱的白菜,都觉着太不够精致。 知画认识的人多,当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笑着道,“我知道有个人擅长剪纸,我去把她请来!” 说罢,顾不得其他,拎起裙角便往外跑。 “仔细别摔了!”时锦往外探出个头来,嘱咐一声儿,又转回头捣鼓那些红纸。 她原以为知画应是请位手巧的老嬷嬷回来,不成想,才过一会儿,她便引着一个眉眼艳丽的丫鬟进来。 “喏!我把二公子院子里的青栀姑娘请过来了!”知画指着那穿着素淡却极妍丽的丫鬟道。 时锦见过青荇,一颗虎牙,两眼弯弯,煞是可爱可亲。于青栀,她也只在知画的八卦中听得这么一嘴,倒从未见过。 “青栀姑娘。”时锦和彩衣赶忙与她厮见过,这才一道儿于桌边坐了。 青栀显见得不常与人来往,却还是把目光投在时锦身上,“我见过你打的络子,很漂亮。” 时锦抿唇笑了下,“瞎玩闹而已,青栀姑娘谬赞了。” 然而,青栀又道,“你后边做的两个吊坠儿太敷衍,二公子气得把坠子丢了,在我那。” 知画:…… 彩衣:…… 时锦:…… 时锦沉默一瞬,这才找回自己的声儿,“……哦。” “咳,”饶是喜欢直来直去的知画,在碰到青栀后,亦是有片刻沉默。她又捡起一张红纸,挤出一抹笑来,“青栀姑娘剪纸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咱们还是学剪纸吧!” 第115章 赐名 有了青栀的加入,几个人的剪纸渐渐有模有样,小到福字,大到花草生肖,简直没有能难住青栀的。 时锦照着青栀教的剪了一箩筐的窗花,细细一打量,竟是有不少。 “这可是尽够用了!”知画也停了手,光她们剪的那些,尽够把清风院所有窗户都贴上一遍。 “难得剪了这么多新鲜花样,姐姐们要不要往别的院子送一些?”彩衣考量得周全一些,“过年无非图个热闹喜庆,虽不是稀罕玩意儿,但也是咱们的一片心意。” “听着倒是不错,”时锦也笑,“只是要送人的话,怕是有些不太够。咱们今儿个不妨再多剪一些,我顺道明天再跟赵大娘做些糕点,连带这些窗花一道送过去些。” “送人倒是可行,只这些剪残了的,还是丢了罢。”青栀一张口,顺带把一些不太好看的窗花揉成一团丢到一旁。 “我的白菜!”知画的手还没伸过去,就见自己辛辛苦苦剪的窗花被青栀丢掉了。 她的眼中满是悲痛,嘴唇颤颤,“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副……” 青栀不为所动,不一会儿就捡出一堆有瑕疵的窗花,饶是知画再三阻挠,也只保下几张还算看得过眼的。 时锦却笑,又想起三月里司棋出嫁的事儿,又特特向青栀请教了如何剪喜字。 几个人还算热闹得忙了一日,被青栀毁去的却不知凡几。好在剩下的窗花俱都各有各的出彩。 约好了第二日再一道剪窗花,彩衣送了青栀出去。 知画却是同时锦一道回了她那边的耳房,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面上,“明儿个可别喊青栀来了,反正咱们也学会了,照她那般糟蹋,还不知要浪费多少。” 时锦把剩余的窗花收入簸箩中,转头笑她,“我还道你与她关系好。” “好什么!”知画两眼无神,一双胳膊搭在后脑,“她整个人,除了一张脸,竟是一无是处了。若不是二公子护着,早晚把人得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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