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知画一边朝这边扬手,一边牵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 第112章 倦极 “知画!”时锦的笑又深了些,望着簇拥过来的丫鬟们,她各自点了点头,“我不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可还好?” “一切都还好。”知画也笑,脸上还带着几分真真切切的担忧,“你这一走,许多日子不见踪影。听前院余嬷嬷说,你被调到了二爷庄子上。你呢,在庄子上可还好?” 时锦抿抿唇,只含混着道,“还好。” 她目光又转,落在另一边的少女身上,“这位是?” “时锦姐姐你还不知道罢,这是老夫人身边的莲香姐姐家中的妹子彩衣,老夫人瞧二爷院子里委实冷清,便做主把彩衣姑娘放过来了。”翠儿显见得喜欢这个彩衣,一张嘴便提及了彩衣的身份。 知画也握了时锦的手,略略低声儿道,“你这些日子不见人,便是府里也传出些不好的话儿来,说二爷怕是厌了你,将你打发了出去。加上司棋姐姐年后便嫁人了,老夫人也是心疼二爷,特特塞了人进来。” 时锦脸上的笑不变,只拿一双澄澈的眼望着彩衣,“我心中有数。既然彩衣姐姐来了清风院,以后也请彩衣姐姐多多关照。” 彩衣连说不敢,粉白含春的脸宛若最上等的瓷器,瞧着便令人心生欢喜。 一行人厮见过,时锦回了耳房,甫一进门,便瞧见自己惯常睡的炕上新铺了一层铺盖。 知画不由得拍了拍额头,脸上犯了些难,“瞧我这安排,因着时锦你一直未归,我便将彩衣安排在了你这边耳房里。没成想……” 时锦却不甚在意。一等丫鬟本就是两人一间耳房。因着司棋一直不住府,知画这才惯日里占了一整间耳房。只是,瞧着自己那被卷到角落里的铺盖,她又淡淡收回了目光。 彩衣也察觉不好,当下手忙脚乱去收拾自己的床铺,“时锦姐姐应是习惯这这侧的床铺,我往旁边挪挪。” 时锦见她殷勤,心下的那一点不虞也跟着散了些。当下按了她的手,脸上自带了些浅笑,“无碍,我且睡另一侧吧。” 她许久不曾归府,便是连铺盖也有些寒凉。当下只将那铺盖卷开,又寻了汤婆子来,只将被褥一并烫了一遍,心中这才满意了些。 知画且去张罗午饭,这会儿整间耳房便只剩坐立不安的彩衣。 她坐在炕沿,帮时锦抻着被角,有一搭无一搭得与她闲话,“时锦姐姐,二爷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呐?” 她虽是莲香的妹妹,却一直娇养在家。也便是老夫人问起,这才纳了她入府。于二爷,她只停留在下人们的传闻中。 时锦的手略顿了下,才又拿着汤婆子继续熏被褥,“二爷人很好,只是爱犯脾气,小心些侍候便好。” 彩衣眨眨眼,正欲再问,便听窗棂外一阵敲击声儿。 时锦一开窗户,便有寒气儿入了屋。半开的窗沿下,鸢儿那张冻得略红的脸露了出来,“时锦姐姐,我听得你回府了,特特送些松子来与你。” 时锦隔着窗摸了摸她指尖,小丫头的手凉沁沁的,她目色跟着柔和了些,“快进来,外边那般冷。” 得了时锦的话儿,鸢儿笑嘻嘻得从门边绕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罩着蓝棉花布的篮子。 她将篮子放在桌面上,转头瞧见彩衣,又朝她笑了笑。 时锦把汤婆子递给鸢儿,拉她坐在床沿,嘴中嗔怪她怎的这般冷还到处跑。 鸢儿却是将篮中的松子抓了一把,分给时锦和彩衣,一道儿说着时锦走后的事儿。 “前阵子,子娴表小姐嫁入了威远将军府。听得凌小将军把表小姐宠得跟眼珠子似的,这般冷的天,竟带她一道儿去庄子上玩儿。”鸢儿的声音中带了些艳羡。她侧头瞧了瞧彩衣,“啊,对了,彩衣姐姐多大啦?” 彩衣也爱听这些侯门高府的闲话,正侧了耳朵听,便听得鸢儿这般问她。 她撩了下耳侧的发,“我十五了,今岁刚及笄。” 时锦也笑,“那我之前那句姐姐倒是不妥当了,以后便改口喊你妹妹罢。” 彩衣自是应下。 小姐妹话匣子一打开,气氛登时融洽不少。时锦记挂着午饭,一边剥松子,一边留着只耳朵听鸢儿说小道儿消息。 “时锦姐姐,大少奶奶有身子了,”她悄悄儿压低了声儿,与时锦道,“只是大少奶奶最近脾性不好,与大公子正闹着。” “怎会?”时锦又尝了颗松子,满口清香,只有些心不在焉,“前阵子大少奶奶不正跟大公子蜜里调油……” 她说到一半儿,忽的收了声儿。 想及有一回去荷花塘寻二公子,听得那塘里低低喘息声儿,她心里没来由得突得一跳。 大公子向来荒唐,该不会那事儿败露了罢? 果不其然,鸢儿的声儿压得更低,“寄居在侯府的表小姐秦芊儿,也有身子了,竟是比大少奶奶还早些……” 她说到这里,时锦瞪了她一眼,鸢儿赶忙收了声儿。 彩衣也坐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 “今儿天还算好,等下还得拿熏笼把二爷房里的被褥熏一熏,”她转了话题,“彩衣妹妹等下与我一起罢。” “行,姐姐说做什么便做什么。”彩衣也跟着转了话头儿。 鸢儿也觉着自己莽撞了些,当下笑着起了身,又将汤婆子塞到时锦被中,“快午饭了,我娘且等着我回去用饭呢。时锦姐姐,彩衣姐姐,下次我再来瞧你们。” 时锦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拿了汤婆子继续熏被褥。 她与彩衣并知画一道儿用完午饭,又将二爷房里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这才得了空儿,浅浅休息一下。 司棋不在,她与知画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丫鬟,各色事儿俱都思量明白,免得到时候二爷回来慌手慌脚,失了体统。 待得好不容易将二爷惯穿的衣裳鞋袜并床上被褥熏好,时锦直觉着整个人跟散了架一般,累得眼皮直打架。 她这些日子来本就舟车劳顿,心头又没了事儿压着,自然浑身松散下来。 “若是二爷回来,你与彩衣且侍候着罢。”她打了个哈欠,显是累极。 第113章 退回 “知画姐姐,这时锦姐姐,是不是很得二爷看重?”彩衣怕扰了时锦休息,自去知画房中与她一道儿做针线活儿。 她与知画相处久些,说话也自在些。 “二爷是待她与旁人不同,”知画抬头瞧了眼窗外,贴着白净宣纸的窗格透着些黑,显见得时辰不早了。 她瞧一眼彩衣,不得不说,她的容貌很出彩。不似司棋的弱柳扶风,彩衣脸如银盘,白净饱满,通身骨架小巧圆润,却又不肥腻,应是老夫人喜欢的模样。 她张了张口,想要敲打一下她。想了想,却还是没说话。 老夫人的意思,她又何必做那个坏人…… . 另一边,齐墨璟以缇骑司司都的身份进了皇宫,又将南阳府赈灾的事儿一一禀明了,这才侍立一边,只等天元帝决断。 他言语平平,每一桩每一件惊险至极的事儿,自他口中说出,便好似再简单不过的一句闲话。然个中凶险,天元帝却是心知肚明。 御书房中除却他与天元帝,再无其他人。 空旷寂寥的大殿中,天元帝沉默良久。 “老五的事儿,是孤对不住他。”他心中忆及五皇子当年坠马的事儿,心中隐隐带了些悔。 历来皇子争斗,总是裹挟着血雨腥风。五皇子萧笉算得他这些皇子中最聪慧的一个,只那会儿楚后势大,他便是知晓个中缘由,却还是睁只眼闭只眼,权做不知。 眼下太子并二皇子争权夺势,各个中饱私囊,偏老五拖着残躯一心救灾,他这心里,自是别有一番滋味。 然,帝王本就凉薄,他只沉默一瞬,便转了话题,“太子欲年后为孤选秀,孤想着,宫中是该进些新人了。” 齐墨璟眼中划过一抹讶异,转瞬又成了了然。 太子并二皇子失德,若想重得盛宠,自然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只他未想到,一介储君,竟是存着这般不堪心思…… “微臣觉着,甚好。太子一片孝心,陛下虽不愿兴师动众,到底不好驳了太子。”他自然懂帝王的心思,因是弯身恭谨答道。 天元帝听得他这般说道,眼中亦显出些满意神色来,“倒不必太过兴师动众,往届选秀,一应位份妃嫔并宫娥,几十上百不等。孤只留三十人,也算是为天下表率。” “陛下圣明。”他垂目,不辨神色。 待得出了御书房,他自带了银白无脸面具,正欲穿过花园,却瞧见玉和公主正自坐于凉亭中,罚一匍匐于地的太监。 他脚步未停,朝那边微一颔首,自寻路而去。 玉和公主瞧见远处绯红圆领长袍的男子往这边瞧了眼,不动声色端起茶碗,浅啄一口,又摆了摆手,“罢了,下次且小心些罢。” 那太监听得公主这般言语,当下以头抵地,感激涕零。 下一瞬,玉和公主起身,那散开的裙摆仿若一朵摇曳的花儿,拂过小太监的乌纱宫帽,款款而去…… . 二爷回府,侍墨自提了气死风灯走在他身侧靠前。 待得进了清风院角门,他自接了那灯笼,让侍墨回去歇息。 许久未归,清风院一如往常,假山林立。 借着天上皎皎月影儿,他瞧见正房的灯烛亮着,脚下不由加快了些。 待得推开门,正瞧见知画并一圆脸丫鬟坐在靠外间的桌边在缝鞋袜。 他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自将那灯笼置于桌面上,任知画遣着那圆脸丫鬟去金丝绣文竹高矮屏风后温个帕子来。 “那个是彩衣,老夫人前阵子送过来的丫鬟。”知画小心与二爷道。她随着二爷入了里间,于罗汉榻的小几上晾了茶水。 “退回去罢。”二爷自坐下,面色寡淡得道。 恰彩衣手中拧干帕子,才转过屏风,便听二爷声音浅淡,那话却极凉薄。 她心中惊了下,赶忙疾走几步,跪于二爷面前,声音儿带了些颤,“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儿惹二爷不喜?” 知画也有些困惑,到底瞧彩衣可怜,因与她宽解道,“老夫人瞧清风院太过冷清,二爷只打个照面儿便把人送回,是不是不……” 她想说,是不是太不妥当,可瞧见二爷那双清冷的眸,当下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二爷有些不耐,眉眼下垂,声音又冷了些儿,“这清风院有多少事儿是你与时锦做不完的?还是说,把你也换了?” 他本就不常在后院厮混,便是大丫鬟下面又有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可使唤,没得招个人来惹人厌烦。 听得二爷这般言语,知画也不敢多言,只余一个彩衣,两只眼角泅了湿,瞧着几欲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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