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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去开门。 “这是怎么了？”陶氏见是绣坊的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鸣街鼓刚响，绣坊的人就派人来找她，难道是有大事？ 随着绣坊伙计不断述说，陶氏的眉头越皱越高。 “这活儿往常我也接过，但这时间也太赶了些。再者说，尚衣局高手如云，修补何至于找我？” 绣坊伙计也是没办法，“还求陶婶子帮帮忙吧，您的刺绣就是在宫里，当年也是数得着的。” 听到这话，陶氏把绣坊伙计拉进院子，面色一下子就冷了。 “谁与你说的？” 绣坊伙计咽了咽口水，陶婶子面色冷厉，眉目都透着冷酷。 “我们掌柜说的，说如果您推拒，跟您说了这话，您定然会接下。” 陶氏眼中闪过阴郁，绣坊伙计低着头并未看到。 “好，你尽快把东西拿来。” 绣坊伙计听了大喜，跑到门外，就从马车上拿了盒子，转回来递给陶氏。 陶氏看着盒子，心里冷哼，还真是好算计。 接了盒子，把人赶出去，陶氏又恢复成往常市井妇人模样。 “奶娘，是谁呀？”章晓岚出声问道。 “没事，就是绣坊差人给我弄来了个急活。” 陶氏面上有些忧愁，但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章晓岚现在腿伤好了大半，就想找点事做做，之前从娘家带出来的银子，只怕已经花完了。 “如果需要帮忙，我也可以帮你绣一些。” 陶氏脸上带着迟疑，“娘子的手艺是没的说，只是我怕累着你。” “没事，我如今也是闲极无聊，能帮到奶娘也是很好的。” 陶氏笑笑，帮章晓岚坐上昨晚带回来的轮椅，简单洗漱之后，就推着她到院子里。 街上人们已经开始来来往往行走，陶家的灶房也开始冒出缕缕青烟。 待早饭后，陶氏拿出那块绣品，是个屏风，上面绣的是佛经。 有个地方污损了，需要绣些花样遮一遮。 单单是一个地方也就罢了，污损的地方足足有八九处，而且佛经原有的配图是用的纭裥绣。 章晓岚看了眉头也皱起来，需要绣的地方多，恐怕还需要设计花样，时间会很长。 而且，这料子…… “这是贡缎？”章晓岚抬头看向陶氏。 陶氏点点头，脸上也带着愁，“就是这才麻烦，要不是绣坊的东家定要我帮帮忙，我也不愿接这个活儿。” “绣坊的东家说什么时候要？” “说是要在万寿节送上去，加上装裱也需要时间，留给我们的事件大概两个月余。” 章晓岚深吸一口气，“我和奶娘一起，时间上应该差不多。” 陶氏点点头，准备纸笔，先把布局画下来，才能准备修改。 原本章晓岚好了不少，准备让桃婶她们先回去，不用帮忙的，这样也能省下些钱来。 只是现在手头有了要事，做饭洒扫还是要让两个婶子过来，依旧照着之前的工钱来付。 两个婶子自然是开心的，能有一笔意外收入，给家里添个菜也是好的。 待整张屏风的布局全部画好，章晓岚才想起来一件事，“奶娘，你平日就在这家绣坊卖绣品吗？” 陶氏点头。 章晓岚有些紧张。 “今日绣坊可说了这次修补的差事，工费多少？” 陶氏想了想，“这次事急，倒是还没说价格，不过绣坊掌柜厚道，从来都是价格公平的。” 厚道？她可没见过哪个商人是特别厚道的，老板厚道有时候意味着获利不多。 “这家绣坊铺子在哪儿呀？”章晓岚怕老板骗了奶娘，“不如我们明天去一趟，终归和掌柜谈好价钱，干起活儿也放心些。” 陶氏也觉得这样更稳妥，两人就把东西检查后收起来了。 绣品自然是收到原来的盒子里，她画的图纸确是收到了别处。 尚未谈定价格，自然不会让绣坊知道她的想法。 天色渐晚，今日陶一鸣会归家。 以往都是一旬归家一次，休息一天。上次因失火之事，缺了两天，这次足足过了小一个月才回来 儿子归家，陶氏自然准备好吃好喝。况且，明日还要和章晓岚一同去绣坊谈事，儿子一同过去也方便些。 时间慢慢流逝，陶一鸣到了家，桌上渐渐摆上了佳肴美酒，一家人欢欢乐乐，只为明天日子会更好。 第二天醒来，章晓岚自己穿好衣服，和当初第一天到奶娘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伤了腿，但如今只感觉到轻松。 有时候心里也会暗自思考，娘家和周府并没有来找她，不过片刻就抛开这个想法。 管他呢？过好自己的日子，找回女儿才是正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时候再说。 一众人熙熙攘攘来到了绣坊。 章晓岚坐在轮椅上，抬头看到牌匾。 绣梦轩！ 章晓岚在心里暗自赞叹，绣坊的东家确实是有内涵的。 想到接的那副绣品，心里大概有了些底。 绣坊里客似云来，熙熙攘攘，他们一众人着实显眼了些。 尤其是坐着轮椅的章晓岚，虽然受伤让她憔悴了些，但一身素衣，也让人觉得她有了一丝惹人怜惜的娇弱。 绣坊的伙计看到陶氏来了，就连忙找掌柜汇报去了。 陶氏他们也没做别的，只在店里随意转转。 绣梦轩里分了两个区域。 一个是平常人常来的，在一个大厅里摆着各种柜台，绣品陈列在各处，看中了，伙计或者侍女会上前去，介绍绣品的内容、寓意和价格。 另一个区域大概是卖的精品，章晓岚只看到一个入口，熟悉的夫人小姐来了，侍女会直接引到里边去。 不过大概都是什么布置，她心里大概也有数。 她那幅绣品绝对不只是精品，她就不去那个大厅了。 静静等在两个区域之间，三人也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章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娇娇柔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章晓岚全身的警报瞬间拉响！ 虚情假意，矫揉造作，惹人生厌！ 章晓岚推着轮椅转过来，果然是那张脸！ 手里的团扇顶在额上，双眼含泪，似怜似惜又似带着一丝嘲笑。
第10章 钓鱼 陶氏大概猜到三四分，陶一鸣直接冷了脸。 “周太太大驾光临，老朽真是有失远迎。” 身后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章晓岚三人转身去看。 老者直接略过三人，走到沈婷面前，迎着她往贵宾区去。 “章姐姐，我们一起走吧。”说完突然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啊，我忘记你现在不在周府了。” 脸上似是可惜，章晓岚并不想搭理她，自顾和陶氏说话。 “章姐姐可要和我一起到贵宾区？” 沈婷也不着急，慢悠悠等章晓岚和陶氏说完话，才开口。 “不必了，有多大能力享受多大的待遇，小民自有自知，就不叨扰了。”章晓岚平静回复。 哼！这是说她能力不如她？现在她才是正牌的周太太。 沈婷眼神里如同淬了毒，章晓岚却低下头不再看她。 “哎呀，章姐姐弄得好像我们是陌生人一样。”沈婷娇笑，团扇挡住了嘴巴，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嘲讽。 章晓岚低着头，仿佛没听到，只摩挲着腿上的木盒。 沈婷暗恨，脸色一转，一脸倨傲走进贵宾的入口。 “算了，既然姐姐不愿相认，我们也不热脸贴冷屁股，翠柳，我们走吧。” 掌柜并未动作，只给旁边伙计一个眼神，跟着沈婷一起进了贵宾区。 伙计知机，稍待片刻，以介绍绣品为由，七绕八绕，带章晓岚三人到了后院。 “还请三位在此稍待，掌柜马上就来。”伙计奉上茶水，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屋内顿时寂静下来，陶氏两人倒是不受影响，面色如常找地方坐了。 章晓岚心底有些诧异，便是奶娘经常到这里卖绣品，店家也不会如此规格的招待。 更遑论奶娘两人一副早已习惯的样子。 章晓岚心里有太多太多疑问，但她现在行动不便，也只能随奶娘以不变应万变了。 “章娘子久等了。”绣坊掌柜推门进来，后边跟着的伙计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章晓岚并未应声，只等掌柜的下文。 掌柜看着章晓岚的双眼，似乎看到另一个人，心底有些激荡，借着整理盒子掩盖自己的失态。 一番寂静，还是章晓岚开的口，“我想问问掌柜，昨日送去的绣屏，修好工钱几何？” 掌柜闻声，“我与陶姑姑是旧相识，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亲兄弟也是明算账，还请掌柜明示。”章晓岚很坚持。这幅绣屏的修复难度很大，她问过奶娘，之前并未送过需要修复的绣品，不知为何此时送来一副。 她不想无端猜忌，但如今的情形让她不得不谨慎。 更何况，刚才她还遇到了沈婷。 “章娘子果然谨慎，哈哈哈。”掌柜有一丝讶异，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章晓岚耐心等着掌柜的下文。 掌柜止了笑，取过刚才拿进来的盒子，“还请章娘子看上一看。” 陶氏将带来的盒子放到一边，陶一鸣接过掌柜手里的盒子，打开给章晓岚看。 入目是一卷黄色锦缎，一旁是一卷抄写好的经书。 章晓岚没碰那锦缎，只展开经书看了一部分。 看到落款，章晓岚的心止不住砰砰跳起来。 “这可是……”章晓岚有些迟疑，她刚才好像看到了皇家印玺。 “自然是真品。”掌柜毫不迟疑，“绣坊是皇上私产，不然陶姑姑也没机会在这里做事。” “为何是我？”章晓岚有些迷糊，也许她在管理庶务一道上有些想法，但她的绣技并不出众。 “章娘子也太过自谦，”掌柜轻抚胡须，“纭裥绣难道不是娘子所长？娘子绣出的佛经，老朽可是见过好几幅的。绣出字迹风骨，又不失原作韵味，搭配的图画也是极为风雅合适。” 他见过自己的绣品？章晓岚依稀记得，年少时为了讨母亲欢心，按着姐姐的笔迹，绣过几卷佛经，只是佛经让母亲开心了一段时间，转眼就将她嫁入那个虎狼窝……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段经历，章晓岚打起全部精神。“承蒙陛下厚爱，小女自是愿意，只不过双腿已残，恐怕绣一卷下来费时颇长，只怕坏了陛下的大事。” 她看到那个印章之时也是心情激荡，如果她接了这个活儿，是不是通过皇上，就可以直接找到女儿，更有甚者，罢了周泉的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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