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沉对谢知言早已恨之入骨,今日她又是瞒着他出来与谢知言见面,会不会是他……要把她和谢知言都杀了? “他怎么这么心狠?”身上藕色的衣裙被鲜血染成正红色,沈流年的眼泪扑簌簌掉出来,“要杀我……” 明明几日前那人还像抱婴儿似的抱着自己,用胡茬扎着自己,在榻上说笑话的,为何? “不一定是他,”谢知言看着沈流年的丹唇上血色渐渐流走,心痛和自责迅速向他袭来,只觉头疼得厉害,“就算是,他要杀的也不是你,是我。” 方才若不是沈流年忽然转身,那支箭应该会正中谢知言的心口。 门外传来嗖嗖箭矢的声音,箭雨将窗棂扎得七零八落,桌案上烛火飘摇。 谢知言抱着沈流年在柜子掩蔽下躲了一会儿,沈流年就觉眼前景物渐渐模糊,意识也很难保持清醒。 “二师兄,”沈流年摸着自己的心口,只觉一阵温热潮湿,浓烈的血腥味快要填满她的肺,“你别管我了,你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就能恢复仙术逃出去。” 小时候有一次她得了疫症,昏睡了一天一夜,那时二师兄抱着她,不停给她输真气才救回她一条命,结果她康复以后比之前还生龙活虎,二师兄却因此整整瘦了一大圈,说是三年的修炼白瞎了。 如今她又要死了,她不想再拖累他。 “我会救你的,”谢知言看了眼桌案上的灯烛,再看沈流年渐渐合上的眼睛,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我会恢复仙术救你的,阿年!” 阿年说只要他想起自己是谁,就能使用仙术了,只要他恢复了仙术,就能起死回生,救回她!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像要撞破牢笼,可他的记忆却还是一片空白,不对,是漆黑。 箭雨持续了一会儿就停了,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知言头疼欲裂,横抱着沈流年跌跌撞撞地出门:“长欢!快去请医者!” 一名独眼男人站在门外的灯笼火光下,手里提着个血淋淋的人头,朝他冷笑道:“你可是喊他?” 看见长欢身首分离的尸体那一瞬,谢知言整个人僵了一瞬,如同被雷电击中。 那孩子才十五岁啊!从在得意轩时起,就跟着他了。 谢知言眼前浮现的都是长欢跟在他身边,像只小麻雀蹦跳着的身影,登时握紧了拳头,朝那黑衣独眼的男人质问道:“你们是冲我来的,何必伤及无辜?!” “无辜?”独眼龙丢开手中的人头,声音如砂石嘶哑无情,“与你有关的人就不无辜。” 他身后数名黑衣人如鹰隼般从黑暗中走出,缓缓向他靠近,每个人都是黑色劲装,腰间佩金边匕首。 谢知言觉察出了不对劲,那独眼龙的口音并不是青州本地人,衣着打扮看着有些熟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可以肯定,这些刺客不是那位商世子派来的。 “你放了这位姑娘,”谢知言低头看了眼沈流年,小心将她放在游廊最上面的台阶上,“我的命,你们尽管拿去。” 独眼龙扫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将手腕揉出“咔嚓”骨裂声:“在下也想放那姑娘一条活路,可惜我家主人说了,不留活口。” 说罢,他抬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弓箭手又架起弓箭。 可这回还没来得及放出箭矢,忽听见几声裂帛之声,声音不大,如刀剑划破衣襟,屋顶上十几名弓箭手转眼间便被人抹了脖子,鲜血洒满屋顶上的白雪。 同时几名赤领黑衣的侍卫从屋顶上落下来,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第46章 谢玄 外围那几名黑衣刺客几乎没怎么挣扎,只几招便倒在血泊中。 “什么人?!”独眼龙环视一圈四周,感觉大事不妙,这些人的装扮……是禁军!莫非圣上来了? 不,不会!若是圣上要来青州,大皇子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是姚贵妃! 这小院如今只怕已经被她的人包围了,要想全身而退,只能在谢玄身上下功夫! 独眼龙转头,目光犀利地看向谢知言,接着便腾空而起,却不是向着谢知言,而是向着那躺卧在地上的女子。 “阿年!”谢知言察觉他的意图,急忙飞身替她挡下独眼龙一掌。 掌风凛冽,将谢知言猛地刮倒在地,头磕在游廊的台阶上。 夜空中响起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保护二殿下!” “二殿下……”谢知言扶着脑袋嘟囔着。 他倒在沈流年身边头晕目眩,觉得周围景物的线条都开始纠缠起来,方不方,圆不圆,接着那些线条又重新组成了一些画面和人脸,头脑中的怪兽终于冲破牢笼,重见天日。 独眼龙第二掌落下的时候,一名赤领黑衣的女子如燕子般从屋顶上落下,挡在谢知言身前,接下了独眼龙的第二掌。 那女子身形瘦小却十分灵活,一张脸冷然傲世,面对生死都掀不起一点心绪。 独眼龙见是名女子,并未当回事,只想着速战速决,因此非但不逃,攻势反而更加迅猛。 若能挟持二皇子,他便可逃出生天! 可没想到几招下来,独眼龙竟然完全占不到上风,还被黑衣女子攻到了死境。 “雪影,留活口。”满头珠翠的华服女人用帕子轻掩口鼻,扶着一个绿袍内侍从黑暗中走出来。 “是。”雪影本来已经要直击命门的攻势忽然一转,只点了那独眼龙颈部的大穴位,没取他性命。 “杀……杀我!动手!”独眼龙浑身的筋脉剧烈疼痛,如同被万千虫蚁啃噬,全身都不听使唤,甚至连咬破牙后的毒囊自尽都做不到。 “大殿下器重的人,本宫可舍不得杀,”姚贵妃隔着丝帕抬起那独眼龙的下巴,幽声笑道,“本宫还要拜托聂统领,到皇上跟前去为本宫和玄儿说几句话。” 说罢,她便丢开独眼龙的下巴,将手里的帕子也丢了。 身边的内侍会意,招呼了两名禁军过来,将人拖了下去。 姚贵妃望向那呆坐在台阶上的青年,皱了皱眉道:“快救玄儿!” “是!”一群人围上去。 “二殿下,你没事吧?”雪影躬身问道。 “让开!”谢知言一把推开她,抱起地上的女子护在怀中。 “玄儿,你可还认得母妃?”姚贵妃走上前一步,见他还紧紧护着怀中的女子,脸上露出一个轻笑,“这姑娘,你喜欢?喜欢就带回去。” 几名侍卫上前,刚要动沈流年,就被谢知言喝止:“别碰她!” 他的记忆正在断断续续恢复,虽然还未完全想起来,可也知道眼前这个美貌的中年女人是自己的母妃。 “哦?”姚贵妃站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僵住,怀抱手炉踱了两步,“这回倒有些不一样。” “母妃,你放了我们吧。”谢玄环视了一圈四周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有些还未想起来是谁,目光又落到惨死的长欢身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感传来,让他觉得窒息心痛。 再低头看怀中的女子时,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让他们碰阿年!不能让那些心狠手辣的人碰他的阿年,要让她好好活着。 “你想起来了?”姚贵妃眼中现出几分惊喜的神色,和蔼地看着他,“纳兰初说你失忆了,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将你劝回去,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就简单多了。玄儿,跟母妃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谢玄低头,轻抚着沈流年的眉眼道,“我只想和阿年在一起,平安顺遂度过一生。” 姚贵妃了然地点点头,又温声说道:“母妃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看中这乡下女人,就领回去当个侍妾也无妨。” “不能!”谢玄断然拒绝,“会害了她!阿年也不会喜欢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她清澈如水,让她住到那藏污纳垢的深宫中,简直就是玷污了她。 院中安静了数息时间,只有呼呼风声和枝头偶尔雪落之声。 “这姑娘是好,只可惜……她活不久了,”姚贵妃看了眼沈流年心口的箭矢,扼腕叹息道,“玄儿你看,她心口中箭,血流过多,只怕是……活不过今晚。” 谢玄眼中的光亮瞬间一暗,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抱着沈流年朝姚贵妃跪下:“母妃!你让阿福救她!还有你的回生丹能起死回生,玄儿求您救救她!” 姚贵妃怀抱手炉,抬头倨傲地看着远处山上积雪道:“玄儿,世上的事难两全。你若想救你的山巅雪、云中月,就要舍了她,跟我回上京去。” 谢玄低头,感觉怀中女子的心跳越来越微弱。 “你跟我回去,等你登上了那个位置,还有谁能阻碍你?到时你想要什么,想要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姚贵妃看了眼沈流年的面色,柔声说道,“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花一样的年纪,若是能活着多好……” “我跟你回去!”谢玄一咬牙,目眦欲裂地看着姚贵妃,“你用回生丹救她。” “好说。”姚贵妃勾唇一笑,转头看向那绿袍内侍,“王福,你给这姑娘处理一下伤口,再将本宫的回生丹给她服下。” “是。”绿袍内侍低头应下。 “玄儿,这里交给阿福,谢文知道你在此地,不宜久留……”姚贵妃话刚说到一半,就看见谢玄抱起沈流年,转身向屋里走去。 “我要亲眼看着她活下来,才会跟你走。” 姚贵妃望着门口的方向微微眯眸,摇摇头问旁边的女侍卫:“雪影你看,玄儿这回是不是真动了心?” 黑衣女子目光清冷:“属下不懂这些。” “我忘了,你服了灭心散了。”姚贵妃哑然失笑。
第47章 我不良善? 当初为了方便,王福寻了一名跟在谢玄身边服侍的女侍卫,又为了防止这姑娘对谢玄动心会搅出乱子来,便给雪影服用了灭心散。 灭心散诛灭尘心,服用之人再无感受男欢女爱的能力,雪影倒是没有抵触,少了尘世纷扰,正好能将一心扑在精进武学上。 姚贵妃和雪影等人在院中等了约莫一刻钟,便看见一个面容俊美无双的青袍男子手里抱了个长条形的黑色锦盒,跟着王福从屋里出来。 “走吧!”经过姚贵妃身边时,谢玄淡声道。 此刻他脸上的温柔沉静都已经褪去大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如梦初醒般凝神,爬满了阴鸷的微红血光。 “宫里什么都不缺,这穷乡僻壤的东西还带什么?”姚贵妃伸手触了一下他怀中的黑色锦盒,语气里尽是轻蔑。 谢玄转身避过她的手,语气冰冷不容置疑:“其他我都能舍下,唯独这个画轴必须带走。” “你看你,才乖巧了没多久,怎么又像只刺猬似的?”姚贵妃嗔怒蹙眉,知道这个儿子向来就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主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道,“依你就是了。还有大事要做,切莫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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