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 老头正在琢磨,忽听见大堂门口传来一个春风和煦的男子声音。 眼下正是天气回暖的春天,这位玉树临风的矜贵男子往门口一站,让冷冰冰的刑部大堂都瞬间有了色彩,他迈步进来时仙气飘飘,衣袍所卷到之处都如莲花盛开。 “睿王殿下!”周林深连忙朝韩侍郎使了个眼色,拉着下属一起朝谢玄作揖行礼,“殿下今日怎么有空到刑部来?” 二皇子当初对政务一点兴趣都没有,在上京的时候就从未来过刑部,后来被贬去东都之后听说更是整日风花雪月,没听说干过什么正事,今日突然造访刑部实在有些不寻常。 “这位是?”谢玄瞥了一眼旁边穿着绯色官服的男人。 “是刑部侍郎韩义。”周林深引荐道。 “下官韩义拜见殿下。”韩侍郎恭敬行礼。 “你们刑部不是还有一位商侍郎?”谢玄目光移开,开始四处打量。 “啊是有,”周林深反应过来,问道,“殿下认识商侍郎?” “本王认识他,他不认识本王。”谢玄走到书桌边上,随手拿起一本卷宗翻看。 “……”老头又问,“那殿下是来找商侍郎的?商侍郎在青州老家呢!” “何时回上京?” “这个……”周林深一脸诧异,从未听说商沉跟二皇子还有什么交情,“下官前几日去信催促,眼下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可有带家眷?” “听说没带。”老头回答道,“殿下有所不知,言轻一直就是个拼命三郎,来上京就是为了挣前程,说是……带了家眷不方便。” “知道了。”谢玄合上手里的卷宗,勾了勾嘴角道,“今日打扰周大人,本王回去了。” 待睿王的身影消失在大堂门外,韩侍郎凑过来,望着门口道:“大人,你和言轻最近是不是和永王走得太近了?睿王殿下分明是来敲打你的啊!” 周尚书和商侍郎是永王船上的人,韩义不一样,他哪头都不沾,也不期望升官发财,只想成功混到致仕。 “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敲打我了?”周林深瞪了他一眼,又转了转鼠眼珠子,“他走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呢,我看他心情不错,不过……睿王怎么一直提起言轻呢?” ~~ “刘侍卫!大人让你过去。”百里跑过来,朝正在码头上买糖葫芦的沈流年说道。 “这么快?我还没买完呢。”沈流年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束起,掩在帽子里,脸上也未施脂粉,俨然一个少年郎。 舟船行了三天,她好不容易寻到停靠码头的机会上岸溜达一下,就又被催促回去,很是不高兴。 “你要买什么,我帮你买,你快回去!”百里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她看向二层楼上的船舱,窗户边上坐着一位衣着富贵的年轻男子,手持折扇像在看风景,其实目光一直粘在沈流年身上。 “糖葫芦,糖人,炒瓜子,还有栗子糕,烤玉米,鸡爪子……”沈流年掰着手指数了数,“就这么多。” 百里从无波澜的方脸上终于现出一点异样表情:“你吃的还真不少!” 江岸上草长莺飞,青色的草地上开满了浅粉淡紫的野花,虽不及侯府花园中牡丹芍药秾丽斗艳,可沈流年站在船舷上放眼望去,倒是觉得这儿更加美得让人心痒,不禁感叹:难怪男人也会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呢。 刚走到二层船舱门口,就听见商沉和离迅说话的声音。 “果然是他,”商沉的声音暗含怒气,他果然在找沈流年,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她带在身边了,“侯府没事吧?” “无事,那些人是夜里潜进来的,搜了一通鎏光院,把莲玉抓去问了几句话……” 离迅话未说完,沈流年就拿着糖葫芦急匆匆进来,大声问道:“莲玉怎么了?” “莲玉……没什么事,”离迅快速和商沉交换了个眼色道,“已经放回来了。” “你别急,坐下先吃糖葫芦,”商沉拉着沈流年坐下,拍拍她的脑袋道,“我和离迅在说,青州最近来了一伙盗匪,幸好侯府只是丢了些财物,人没什么事。” “盗匪?”沈流年垂眸想了想,吓出一身冷汗,“该不会是血洗余家的那伙人吧?” “人还没捉到,现在不用猜测,”商沉心中暗暗感叹这小丫头的直觉还真是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安慰她道,“我已派人加强了侯府的守卫,你放心,不会再有盗匪闯进侯府了。” “对对,少夫人您就放心吧!”离迅急忙附和道。 沈流年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糖葫芦:“钱财丢了就丢了,人可千万别出事。想不到青州那么太平的地方竟然也会有盗匪,这世道也不知是怎么了……” 离迅看了眼商沉,见他摆手便悄悄退下。 “好吃么?”商沉看她嚼着糖葫芦,轻笑道,“你这一身男装,却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也不怕露馅了。” “男人难道就不吃糖葫芦?”沈流年一脸不服气,嘎嘣又咬了一颗。
第57章 我一向视钱财如粪土 “我真羡慕你这个无忧无虑的性子,”商沉笑着道,“有吃有喝就能满足了。” “郎君你听说过么?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炽盛,说到底都是最后一苦:五阴炽盛,色、受、想、行、识这五种身心聚合,过于强烈而不平衡带来的痛苦,”沈流年道,“有知便有苦,无知无苦。” 商沉忍不住笑:“无知无苦?倒是少有人将天资愚钝说得这么好听的。” 沈流年几口吃完了糖葫芦,百里已经提着一布袋食物登上楼来,放在桌案上。 她又在布袋里掏出一个鸡爪啃了起来,递了一个给商沉:“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又有什么好呢?还不如像我一样。” 商沉接过鸡爪,用大袖掩口咬了一口,也没觉得有多好吃。 沈流年又指着他哈哈笑起来:“你看你,吃个鸡爪也要顾及形象,遮遮挡挡的,吃的乐趣都没了。” 商沉朝旁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百里便退下楼去。 他这才松快地吃起了鸡爪,果然发现味道比起方才好了许多:“阿年,若有一日我不做官了,咱们一起回青州怎么样?” “好啊。” “可若是那样,咱们的孩子将来便没有侯爵之位,最多只能被封为‘伯’,”商沉问道,“你难道不想孩子们富贵?” “富贵终如草上霜,我一向视钱财如粪土,”沈流年吐着鸡骨头,白了他一眼,“再说,咱们哪来的孩子?” 见她如此淡泊名利,商沉心中微微舒坦了些。 就算那人真的坐上高位,用江山为聘,他的阿年也不会动心吧? ~~ 花朝节这天,永王府中张灯结彩。 “快去把那件王爷赏的牡丹三彩大袖拿出来,”沈千兰打扮得美美的,在妆镜前面照着镜子,“今日王府设宴,商沉肯定会来。” 前几日听说商沉来了上京,她几次三番派人去请,可商沉都推拒了,今日是永王亲自下帖子,他总不好推辞。 婢女翠冷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大袖锦袍,和小丫鬟一同服侍着沈千兰穿上,就听见门外的丫鬟通传道:“侧妃娘娘,沈公子来了。” “快请!”沈千兰今日心情极好,看见沈容时也是言笑晏晏,“三弟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听闻今日纳兰太傅会来王府赴宴,我早早就起来准备了。”沈容说起纳兰太傅时一脸崇拜,他马上要参加京闱,而负责今年京闱的出卷人正是太子太傅纳兰远。 “那个老头来有什么好高兴的?”沈千兰不悦,“一看见那个纳兰初就烦!自己的男人勾不住,成天往我们永王府跑。” 睿王和纳兰初的亲事定在了来年花朝节,可听说那位睿王殿下连纳兰初的面都不肯见,还下令府中侍卫不得让她进入睿王府,说是前些日子王府里死了个歌姬,与纳兰初有关。 纳兰初这段时日郁闷了,成日来永王府找永王妃钟氏诉苦。 “姐姐何须担心?永王殿下让您主持今日的花朝节宴会,明显就是没给钟氏面子,”沈容扶着沈千兰缓步走出屋子,笑着恭维道,“姐姐肚子里肯定怀着一位小王爷,将来的皇后娘娘之位必然是姐姐你的。” “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沈千兰嘴上推辞,心里却像是抹了蜜一样甜。 “我可没乱说,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听闻……”沈容看了看左右,小声道,“钟氏被王爷禁足了?” “哼,前几日她设了个局想害我小产,不过被我先发制人,”沈千兰用帕子掩口,轻松笑道,“你也知道,王爷他有多宝贝这个孩子,罚她禁足都是轻了。” 永王府主院中。 钟氏靠在窗前,听着外边叽喳鸟叫,轻叹了口气道:“初儿,你出去赴宴吧,别管我了。” “都是我疏忽,小看那个沈千兰了!”纳兰初在屋里烦躁地踱着步,“她竟然用腹中孩子为赌注陷害你,真是阴险!” “为了那个后位,有什么做不出来呢?”钟氏轻轻掂着茶盖,又说道,“初儿,听闻今日二殿下会来,你快去宴席上陪他说说话。留住夫君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你将来……可千万别学我。” “别提了!”纳兰初停下踱步坐在软榻上,又愤然一拍小桌案,“我不过弄死了他王府里一个歌姬,他竟然半个月都不理我,我就算现在去宴席上堵他,只怕也是被他奚落。” “你啊,”钟氏看着从茶盏中溅出来的茶水,轻声劝道,“你这脾气真该好好改改,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像打蚊子似的成天拍打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打的完么?” “反正我容不下那些贱人!”纳兰初望着窗外的春色,干劲满满,“打一个少一个,反正慢慢来吧!” 钟氏无奈摇了摇头:“初儿,你将来若是坐上了后位,也打算把后宫嫔妃赶尽杀绝?” “我没想过,”纳兰初想了想道,“长姐都没当上皇后,我根本不可能。我只想二殿下带着我退隐江湖,每天只围着我一个人转。” “越说越离谱了。”钟氏握住她的手道,“二殿下如今得姚家和你父亲扶持,说起来,比永王更接近那个位子。” 纳兰初愣了一下,嘟囔道:“可我记得二殿下从前根本无心朝政,只喜欢……吟诗作赋。” 她本想说“只喜欢混在女人堆里”,考虑到那人是她未来的夫君,还是换了种说法。 “现在不一样了,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钟氏望着窗外的骄阳,“自从大皇子倒台之后,如今的睿王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依我看,他这回是真的想要那个位子,而谢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永王怎么办?表姐你怎么办?”纳兰初问,她和钟氏姐妹情深,可永王和睿王又偏偏是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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