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袖袋中取出一个荷包,高安因为李春茹一闹,没来得及走,见状立刻上前接过,走到石桌边,将荷包打开。 里头是一把金豆子,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郭云挽,不过是一些随处可见的金豆子罢了,你凭什么就说这是我和黄公公勾结的罪证!” 李春茹见到荷包的时候就有些得意,暗想幸好她防了一手,这些金豆子数量虽然大,可却查不出来路,根本无法作为证据指认她。 包括给张嬷嬷和邓海的也都是金银豆子、叶子之类的,但凡能寻到出处的,就连银票、珠宝都不敢用。 萧峥看都没看这些金豆子一眼,只盯着云挽,阴沉沉的,“郭云挽,你可知今日你若交代不清楚这些东西的来路,朕便只能认定你是和沈晏勾结?” 她昨日才刚刚寻死一回,还大言不惭说她死了他会高兴……这会儿就来说她担心被人谋害不敢坐以待毙? 鬼才相信! 她不过就是听说了沈晏在和李春茹对峙,想要帮沈晏罢了! 虽说他知道沈晏不会以权谋私,可想到郭云挽小时候也唤沈晏一声晏哥哥,再看到她明明已经这么虚弱,却还要来帮沈晏作证……他心里头便堵得发慌! 云挽已经习惯了他的尖锐和怒火。 今早那番争执更是让她心如枯木,既然他说她不配跟他提感情,那么她就不提了,眼下,她只想帮沈晏脱困,也只想设法,让自己和亲族脱困。 她平静道:“回禀陛下,这金豆子的确无法查明来路,可这荷包,却是景俪宫的东西……” 李春茹打断她:“你胡说,不过是一个荷包罢了,怎就能确认是景俪宫的?难不成上面还绣着景俪宫三个字?” 云挽面不改色:“虽然没有景俪宫三个字,可这荷包的用料恰好只有景俪宫有,是你入宫当日,陛下赏赐的,而且,昨日我在浆洗局里,已经见到这用料的衣裳,想来你们是用剩下的边角料做了荷包香囊等物,毕竟,这些琐碎物件要从李家带入宫中也太麻烦了些,你又刚刚入宫,需要打点的人不少,荷包自然是不够用的。” 她最后这句话就差没直说除了黄公公之外,李春茹还收买了其他人,所以原来准备的荷包不够用了,只好顺手用了些边角料…… 而这话正好说中! 李春茹心头狂跳,怒道:“简直可笑,你如何能认定这料子就是陛下赏赐给我的?你在含元殿不过一个粗使宫女,岂能碰的着这些东西?即便你侥幸见过两眼,又是如何能记得这么清楚?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偷了我景俪宫的东西,来栽赃陷害我!” 云挽却看向萧峥:“嫔妃入宫前日,陛下恰好召见奴婢去御前伺候,当时,陛下还让奴婢挑选给各宫的赏赐,陛下应当还记得吧?” 那日萧峥叫她给各宫挑选赏赐物品时,她心中十分难过,可却还是依照各宫的位份,按照宫中份例,挑选了合规合适的物品。 虽然,在她回禀过后,萧峥不仅没夸她半句,反而脸色极差将她拖去龙床上惩罚,更是百般羞辱了一通…… 可如今看来,却是好事。 若没有那日的事情,她也不敢拿着一个荷包就出来跟李春茹对峙。
第21章 她身上像是发着光 萧峥听得这话,也想起了那日的情形。 但一想到她安安分分将各宫的赏赐都安排好,半点错漏也没有,还都挑着时兴的或珍贵的东西送,来回话时眉眼里更一点儿嫉妒都没有…… 他本就堵得慌的心更是胀得难受! 偏偏看着云挽这幅脆弱又坚韧的样子,他又想起太医的话,不自觉的压着火气,绷着脸瞪了她一会儿,才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尽管他如此倨傲不满,可李春茹见状仍是懵了一瞬,随即恼羞不已! 她刚刚才说郭云挽不过是个粗使宫女,根本碰不着这些东西,言语里满是贬低。 可谁能想到,让她在后宫中引以为傲,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的赏赐,竟然都是郭云挽挑选的?! 纵使她已经接受了萧峥对郭云挽还有感情,这会儿也觉得丢尽了脸! 云挽见萧峥点头,松了口气,“所以,李昭仪,哪些布料是送到景俪宫的,我清清楚楚,且绝不会看错,若你还要狡辩,不如这就派人去景俪宫,看看还有没有相似的荷包,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在故意陷害你了。” 李春茹方才涌上心头的恼怒还没过劲,猛地就听郭云挽说要去景俪宫搜查,一时间竟然脑子发懵反应不过来! 云挽已经对着高安道:“高公公,看样子李昭仪还是不肯认罪,就劳烦高公公走一趟了。” 高安听见这话先看了萧峥一眼,见他脸色臭极了,虽瞪着云挽,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笑着对云挽应了声,快步出了凉亭。 李春茹这时候强行回过神,“就算搜出来了又如何?既然你明知我宫中用的是什么布料,就有机会提早用同样的面料做了荷包来陷害我!” 云挽看出她已经是在强撑,看向萧峥道: “陛下,据奴婢近日所知,还有两个人应该也被李昭仪收买了,李昭仪既然怎么都不肯承认,奴婢便想请陛下派人去搜查这两个人的房间,看看他们房中是否也有相似的荷包和金豆子、银豆子之类无法核验出处的东西。” 她现在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将李春茹治罪。 虽然她在别宫被幽禁了三年,之后又被掳到宫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界,可昨夜她说服邓海之后,从邓海口中得知了一些前朝的消息,已大概知道现在朝中是个什么局面。 萧峥夺位后,激起群臣不满,虽然他用雷霆手段镇压下来,但依旧有大把的人不服,只是敢怒不敢言,对他虚伪应付罢了。 想必萧峥也清楚,想要打破这个局面,让大臣们真正心悦诚服,光是杀鸡儆猴不行,还得恩威并施,且有实绩,所以他也听取大臣们的建议选秀充实后宫,近来也勤于政务,极少再一言不合就将人发落,甚至就连先帝追封等事宜也终于开始推进。 可他之前做的事情太过暴力,又不顾纲常让她做了承恩宫女,这些事情在大臣心中轻易不会过去,所以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突破口,先让一部分人为他所用。 而李春茹这次将手伸进慈安宫,想要谋害太皇太后,正是大好的机会。 李牧位居吏部尚书,在朝中有不少门生故旧,不论萧峥是要重罚李春茹,紧一紧李牧的皮,还是看在李牧的面子上,免了李春茹的大罪只稍作惩戒,让李牧心怀感激,都能在朝中起到不小的作用。 若将这次的事情好好利用,更甚至可以得个贤名,扭转之前留在大臣们心中的印象。 云挽正是想到了这些,才会在明知萧峥对自己不喜的情况下,还敢出面为沈晏解围,而方才萧峥没有因为自己的喜怒否认让她挑选各宫赏赐,也没有阻止高安去景俪宫查察,更给了云挽信心。 她话刚说完,李春茹就哭求道:“陛下,郭云挽一个粗使宫女,怎会知道景俪宫跟什么人在走动?定是她早就安排好要陷害妾身!” 云挽紧跟着说:“陛下,李昭仪入宫短短数日,便收买了不下三人,甚至将手伸进了慈安宫中,这等事情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否则将来后宫众人都效仿李昭仪,岂不是人人自危?更何况,后宫与前朝向来都是互为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不可轻信李昭仪空口辩解啊!” 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强烈,全无李春茹的急促慌张,反而是气息沉稳,字字吐得清晰,甚至给人一种温润之感。 萧峥原本满心的烦闷,可看到她这般从容沉稳的样子,忽然就有些失神,想起了,曾经她在太学中,与一众学子们辩论的情形…… 那日,她一袭素白儒服,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拿着书卷,面对十几位学子凯凯谈论她的策论,不论他们提出如何刁钻的问题,她都从容不迫的应对,机敏睿智,果敢又自信,好似整个人都发着光…… 虽然如今她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通身透着虚弱,可她说起道理来,那光芒却依旧在,与之前被他质问时的惊慌失措柔弱委屈截然不同…… “陛下?” 云挽见他只看着自己,忍不住催了一句。 萧峥回过神,佯装方才是在思考,片刻后才问:“你说的那二人又是谁?你又是因何缘由怀疑他们也被李昭仪收买?” “回禀陛下,那二人正是含元殿掌事嬷嬷张嬷嬷,和浆洗局掌事內监邓海。” 云挽笃定道。 她说完,就留意到李昭仪慌了一瞬。 她接着说:“奴婢在含元殿的庑房走水那日,最后一个靠近奴婢庑房的人就是张嬷嬷,后来庑房走水,奴婢冲入庑房中取东西,便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很快就失去知觉,这才险些葬身火海,否则那么小一个庑房,奴婢几步便能冲出去。” 这个道理之前云挽给萧峥讲过,可萧峥执着于在她庑房中发现了废太子的玉佩,根本听不进去,此刻她再说,也是希望萧峥能察觉异样。 “事后,陛下在庑房中发现了废太子的玉佩,可那玉佩并非奴婢带入宫中,这些事情,陛下只要派人彻查定能查到端倪,奴婢怀疑张嬷嬷是受人指使,先潜入奴婢庑房点了迷香,再纵火,等奴婢昏迷后将玉佩放在奴婢身上陷害奴婢。”
第22章 你算什么东西? “至于邓公公被李昭仪收买之事,奴婢则是从浆洗局宫女们口中得知的,昨日下午奴婢去到浆洗局不久,香兰就找到了邓公公,这也极容易查到,且邓公公收了好处只不过是不想得罪景俪宫,却没有刻意针对奴婢,想来邓公公也是明白与后妃勾结的罪名,陛下可传召邓公公一问便知。” “邓海……” 萧峥想起早上走出偏殿,就见到邓海跪在院中。 他似乎跪了一夜,但却丝毫不显懈怠,是个……有狠色的。 李春茹见他似乎将云挽的话听进去,立刻辩解说: “陛下,郭云挽所说绝不属实!妾身从未收买过张嬷嬷,她这么说,是为了洗脱自己与废太子残党勾结的嫌疑!那玉佩可是最有利的物证!至于昨日香兰去浆洗局,只不过是为了送妾身的衣裳过去,邓海是浆洗局掌事內监,见到香兰自然是要去接洽,他们说几句话也是正常的呀!” 她说完紧跟着问香兰:“香兰,你老实跟陛下交代,昨日都跟邓海说了些什么?” 香兰以头抢地,早已惊出一身冷汗:“奴婢只是嘱咐邓公公说这一批衣裳是您新置办的,又是陛下赏赐的料子做的,一定要仔细一些,万万不能弄皱弄坏了,绝不敢贿赂邓公公!” “陛下您听,香兰真的没跟邓海说什么呀!” 李春茹话落,云挽笑了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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