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一愣,刚想拒绝,眼瞧着许忠加快了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推辞不过,只得连忙接过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我……” “老六!”皇帝蹙着眉头扬声开口,打断了齐昱接下来的一番自白:“跟朕进来。” “父皇您……”齐昱有些不耐的看向身后的皇帝,再看向已然走远的许安安,咬牙咕哝道:“我这话都还没说完呢。” 皇帝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性儿,也不得不承认当日顺水推舟将许安安嫁给齐昱,是存了几分私心,然想到方才许忠的话,再加之许安安今日在大殿上的表现,甚至开始认真考虑自家这傻儿子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没出来。 皇帝一时既心疼又无奈,面上却又冷着脸:“你就没瞧见许忠不大愿意搭理你呢?你倒舔着脸上去凑。” 齐昱一听,扬着下巴说得理所当然:“若是我多年没回京城,一下马就见我自家闺女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嫁了人,我还不知道,那我这心里头也不痛快,恨不得把那人千刀万剐了才好。所以许大将军这般,倒能理解。” 皇帝语塞:“你……” 齐昱眯了眯眼回过头:“父皇,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许大将军还活着?儿臣看您很是冷静,您都不知道儿臣见到许大将军的时候,还以为活见鬼,吓得腿都软了。” 皇帝愣了愣转身也要走。 “父皇您别走啊。”齐昱上前紧跟着:“您若是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您就是不告诉我,告诉安安也好。您是没瞧见当日安安伤心的样子,小姑娘家哭得眼睛都肿了,桃儿似的,可怜的紧。” 皇帝终于忍不住停下步子,深吸了一口气难得的耐心:“有没有可能,许安安也知道?” 齐昱差点儿撞到皇帝身上,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随即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许忠与许安安这处,一路无言。 将军府上下早已得到消息,众人在府门前静候,待许忠走下马车时皆俯身跪拜。 “恭迎大将军回府。” 时隔三年,一如当日。 “大家都辛苦了,起来吧。” 许忠免了众人礼后,随即转头看了许安安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径直领着她到后院祠堂。 祠堂里头供奉的是许氏祖先及已然在战场上英勇的族辈。还有,许安安的母亲。 “许安安,给你母亲跪下。”许忠依着规矩三拜上香后,站在一侧,沉声开口。 许安安敛裙,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许忠强忍了许久的怒气终还是爆发出来,厉声道:“现下没有旁人,你告诉你母亲,你答应过我什么?!”
第28章 豁出命去 “女儿答应过父亲,父亲不在府上的时候,好生守着将军府。” “那你再告诉你母亲,为父让你好生守着将军府,为何如今回来时你却不在将军府,反倒是在六王府上?” “皇上下旨,六王爷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女儿嫁给六王爷为妻,因而在六王府上。” “好,好,说的好。”许忠看着许安安义正言辞的样子,怒极反笑:“依着你所说的,想来如今我这声闺女是叫不得了,是不是还该尊称你一声六王妃才得当?!” “女儿知错。”许安安正色应声。 许忠话到嘴边反倒被噎了回去,毕竟从未见许安安如此直接地认错,往日里总要辩驳一番,如此倒叫他满肚子的牢骚没处发:“好,你既知错,那你倒说来与为父听听,你错在哪儿了?” 许安安缓缓对着台上母亲灵位一拜:“回父亲,女儿错在当初不该听父亲的话儿,好生守在将军府。女儿当日应当一哭二闹三上吊,誓死同父亲共进退。否则女儿也不会苦等父亲三年,看尽人情冷暖,父亲却像忘了女儿一般对女儿不管不顾。” “你……” 许安安又是一拜:“女儿错在相信父亲很快便会来接女儿,带着女儿过上不必每日担心父亲能否平安归来的日子。可女儿这三年以来过得还不如父亲当年在外征战的时候,至少那会儿女儿还能光明正大地见到父亲一面,可是这三年里,女儿只能在信中循着父亲的字迹来知晓父亲是否康健、是否安好。京城至西境一信半月,用信丈量,三年也不过数几十个来回,又怎么能都讲完女儿这三年来的委屈忐忑?” 许忠自认心有愧疚,换到脸上却是对许安安时少有的严厉:“你这话说得当真没良心,为父将你留在京城,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 “可女儿嫁给六王爷,也是担心父亲的安危,只是父亲如今让女儿跪着,说是女儿的不是。”许安安一字一顿,这三年来的委屈此时方才能够尽数吐露:“明明是父亲先不回信,亦是父亲食言在先。若非女儿如今用计嫁给六王爷,又不是女儿有意将受了委屈的事情传到父亲耳中,女儿又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父亲?” 许忠理亏,声音也就跟着小了一些:“即便如此,你就用这个法子?!” 许安安任由眼泪滑落,愈发倔强:“是,否则女儿没有别的法子。父亲自来看不上六王爷,女儿便选六王爷。父亲害怕女儿受委屈,那女儿便受了委屈叫父亲知道。” “那如果为父还没回来,你预备怎么办?” “豁出命去。”许安安抿着嘴角低声。 许忠一愣,略凑近了一些,生怕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我说。”许安安一字一顿:“豁出命去。” 许忠正是气的这些,然而此时在许安安说来倒像是理所应当,抬手一巴掌差点打出去,却在许安安本能闭眼的那一刻生生顿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是拿为父对你的宠爱做筏子,当真是为父对你太过纵容,叫你任性得没了边!” “是,就是因为女儿知道父亲宠爱,知道父亲舍不得女儿,所以才敢拿来赌。”许安安抬起头;“女儿只想见到父亲,其他的女儿什么都不在乎。” “你这是胡闹!”许忠握紧了拳头强忍着咬牙道:“我原以为你懂事,以为你知道做父亲的为难,以为你作为我的女儿就能担得起这份责任,但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不知道,自小您就这么说,自小女儿也懂事了,可是父亲只觉得女儿应该懂事。”许安安被戳到痛处,低着头,该有的委屈任性一点儿没少:“如果当父亲您的女儿就该承担这些,那父亲便莫要认女儿就是。把女儿扔到大街上,叫女儿饿死渴死,总归与现在也没什么分别。” “你放肆,你就来这样诛我的心?!”许忠气极:“你今日就在这儿给我跪着,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没有我的应允,不许出来!” “是,女儿遵命。” 许安安自小顽皮,时常被许忠罚跪在祠堂,倒是常事儿。 许忠家法严明,家法同军法,有赏有罚,赏罚分明。因而若是遇到这样的时候,莫说是旁人,就连硕硕这样贴身的丫头,也不敢偷摸拿了吃的来给许安安,因而时间愈发长了,许安安耐渴耐饿的能力倒是增强了不少。 许安安知道父亲回来后总要有这么一出,或早或晚,因而心里早有预设,又开始如同幼年时一般,抬起头数着牌位上的字儿,从头数到尾,再从尾数到头。 然也不过三四个时辰,许安安竟觉得有些饿了。 今儿出门儿时原就因着要给齐昱喂药的缘故,没吃几口。一时对齐昱的怨念愈发。 试图自我安慰是错觉的片刻之后,肚子竟很适时的开始叫了起来。 想来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许安安这几月王府每日里按着饭点儿吃饭,一日三餐,就连半下午时喝茶的点心都没差过一回。 许安安咽了口唾沫,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从怀中掏出自己从大殿出来前,齐昱塞过来的点心。 许忠亦一夜无眠,次日清晨推开祠堂房门的时候,只见许安安头抵着地,依旧是端正跪着的姿势,并未偷懒分毫。 她自来固执,幼时就是这般。 许忠叹了口气蹲下身,虽昨日里话说的狠,但是多少还是心疼自家闺女,转而就看见许安安嘴角的点心渣子。 许安安睡的并不沉,听见声响,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父亲……” “嗯,醒了就起来吧。” “哦。” 许安安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想要坐起身,这方惊觉跪了一夜,腿上酸麻得紧,一时龇牙咧嘴地又趴了回去,埋头等着痛觉渐渐消失,同时也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登时强忍着疼往边上挪了挪,躲开许忠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手。
第29章 让你们二人和离,你可愿意? 许忠手悬在一半拍了个空,好笑道:“哟,气性倒挺大,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心眼儿绿豆大小。” 许安安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只是这样的许安安,在外却从未有人见过她这般。 “牛脾气。”许忠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生气了,你凭什么生气?” “父亲生不生气与女儿何干,女儿生气。” “怎么没干?我做父亲的都不生气了,你做女儿的也该不生气才是。” “谬论。” 许忠蹙眉凑近了些:“什么论?” “谬,论。”许安安抬起头看向许忠,一字一顿地冷着脸重复。 许忠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好好好,你生气,你最生气。但你生气要不要先把你这嘴边儿上的点心渣子擦了去,擦完了再气。” 许安安一愣,连忙胡噜了两下,仰着脸嘴硬道:“没有。” 许忠就势盘腿落座在一旁的软垫上叹了口气:“为父知道,这几年确是辛苦你,昨儿也都听管家说了,这几年府上账目田产你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功夫也是每日练着没落下。想来我们家大闺女是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为父很高兴,要是你娘在的话能看见这些,一定也很高兴。” 许安安自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闻言当即鼻尖一酸,没言语,弓着的脊背却隐隐放下了一些。 许忠拍了拍自家闺女低声道:“安安,告诉父亲,怕不怕打仗?” “不怕。”许安安猛地抬起头,虽挂着泪珠,却是坚定。 “昨日父亲很生气,气的不是你用法子骗父亲回来,气的是你说豁出命去。许家的人,能够在战场上豁出命,能够为保护身后的百姓豁出命,只是不能在这样任性赌气的事情上,你知不知道?” “嗯。” “为父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要做个女将军,因而这些年你想要学武功,想要练刀练剑,为父都没拦过你。许家世代忠良,你是许家的女儿,为父虽有心想要你一世安稳,只是你有这样的想头,为父又觉得很是骄傲。”许忠自嘲地笑了笑:“若是你母亲知道了,怕是要与我闹的,她就很希望你当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女工厨艺。她就是这样的人。然后……长大了嫁个好人家,不必大富大贵,生儿育女夫妻和顺,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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