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若魏家认了,那便是僭越,是要诛九族的大罪,魏硕便是弃卒保车,也决计不可能承认此事,算来算去,最多治一个包庇的罪过。 可就如此事一般,若只有曹嶙出来指认堤坝修建有缺斤少两之嫌,堤坝已毁,又有王算娘做替罪羊,只要魏硕不认,说到底,也不过失察之罪。 没办法了吗…… 季卿语食不下咽,顾青看她难受,也知道王算娘对她来说很重要,她家重士轻商,这些年已是愧对王家,如今还因为家中缘故,惹得王家深受牵连,季卿语如何能不寝食难安:“小姨确实买了庑县农户的地,可这并不能说明便是王家对堤坝动的手脚,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近年来堤坝被毁的事,只要能查出这些绸缎的去向,定能还小姨一个公道。”顾青说话时,难得有这般坚定的用词,季卿语看着他,眉头不散,顾青捏了捏她的后颈,这是一个叫人放松的动作:“牢房我已经叫人盯着了,不会叫小姨受委屈的。” 如今也只能如此。 季卿语被顾青盯着用了晚膳,但胃口不好,根本吃不下太多。 用过晚膳,顾青便催她休息,只季卿语不可能不洗澡就睡觉,坐在床边犹豫得很,如今她行动不便,洗澡忽然成了一件难事。 顾青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靠在床边盯着人。 季卿语猜出了他浪荡的心思,别开头,轻声叫菱书。 这小丫鬟耳朵利得很,光是叫了声名字,便从外头露了头,只刚瞧见里头的场面,又像鹌鹑似的,把脑袋缩了回去——将军单手就把夫人抗起来了,还用手打夫人的屁股…… “求我一下,能羞死你。” 季卿语被顾青剥了个干净,甚至还细心地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才把她放进水里,只这人细心得过分,时刻不忘她受了伤的腿,握着她两只脚踝,架在浴桶边上。 这个姿势简直叫季卿语羞愤欲死,她手里只有一方巾帕,遮了上头,便遮不住下头,她的面色渐渐发红,湿漉漉的,不知是被水汽蒸的,还是整个人已经化成了水。季卿语微微动了脚,疼痛和羞涩叫她不敢挪动太大,小脚只能踩在顾青的胸口:“……出去呀。” 只感觉脚下的胸肌动了动,叫季卿语害羞得脚趾缩了起来,像是猫咪踩奶似的,踩在顾青的胸口上。 顾青微微挑眉,手顺着她的脚踝往下,也往里:“跌倒怎么办?” 滴着香露的洗澡水把顾青的手和衣裳都沾湿了,他身上似乎也染了同她一样的香,季卿语整个人渐渐用不上力,慢慢往浴桶里滑了下去,求生的本能叫她脚趾发力,柔弱细嫩的手腕握着浴桶的边缘,她没剩下什么可以依靠的了,只剩顾青的手,可也是他的手,叫她无处可依。 她咬着下唇,眼睛气得湿漉漉的,瞪着他,带着几分脾气:“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顾青别开头亲了亲她脚背上的红痣,千钧一发的某个时刻里,这人恶劣地松开了手,季卿语惊叫了一声,险些沉进水里,又瞬间被人稳稳握住了腰,“当真?” 季卿语说不出话,勉强“嗯”了一声,浑身软绵绵的,便是这种时候,都不忘用力踩他。 顾青把她的脚架上肩膀,踩进浴桶,水花瞬间四溅,他低劣地在她耳边说话,声音都是愉悦:“行,求饶也不管……” 这一夜,季卿语叫这洗澡水弄得后怕,也被弄得生疼,顾青长了经验,知道这不是个舒服的地方,抱着人,留了一路的水渍上了床,又把被褥弄湿。 顾青看季卿语失神,替她把沾在脸上的发丝拨开,让她露出那张鹅蛋般白嫩的脸来,一口又一口亲着她的脖颈:“腿怎么伤的?” 季卿语刚嘤哭过,这会儿根本听不清顾青在说什么,她喘着气,任眼泪淌着,过了许久,才问将军:“方才说什么?” “问腿。” 季卿语手背遮在眼睛上,半晌,低低地说:“摔倒。” 顾青把她的脖颈吮得痛了,松口时,上头跳出来一个红痕。 季卿语知道他猜到了,这种时候生出了的默契叫她觉得体面:“就是摔倒……” “不改了?” 顾青感觉到这人语气里稍稍带着的有恃无恐,无奈又稍微安了心。 季卿语沉默了,她像上回,顾青问她要亲时一样,忽然环住人的颈,用力往前凑了一下,不像亲,几乎是撞在他唇角上:“今日先不改……” 这一亲,几乎是耗尽了季卿语所有的力气,以至于亲完躺下后没过多久,便睡着了。只顾青不知道,她在那勉强算清醒的一小段时间里,轻轻同他说了一声对不起。 没办法了吗? 有办法的。 绥王不行,还有旁人,只要能有一个足够位高权重的人,把堤坝的事呈到御前,叫皇上不得不彻查,那便还有一线生机。 小姨能回来,家里也不再会发生今夜这样的事。 季卿语睡到一半,忽然醒过来,看着睡在里侧,愁眉不展的顾青,她不知道今夜这样的事他遇到过多少回,才能这般毫不动摇的关上她的门,此事既因她父亲而起,父亲不行,还有她。 翌日醒来时,顾青已经不在了。 季卿语起身时,感觉到膝头已经上了药,清清凉凉的。 她扶着菱书起身,又叫她备车,往绸缎庄去。 一连几日,季卿语都在出门,顾青却没再说什么,只每日醒来,他都不在,膝盖上有刚上了药的痕迹,每日睡时,他都会问她一遍,腿是怎么伤的,问她改不改。 季卿语不改,每天都在亲他的嘴角。 只今日,终于在绸缎庄,等来了刘琨。 “刘断事留步。” 刘琨搂着思烟,听到声音,在柜案另一边,抬眼睨她。 “这段时日没给思烟姑娘准备好料子,是我们不懂事,卿语在这里代王掌柜道声歉。”季卿语轻声慢语:“不知刘公子可愿赏光,喝一杯茶?” “卿语”这个名字一出,便叫刘琨慢了步子,也是现下,他才有闲心隔着面纱,打量季卿语——这女子真乃绝色,饶是刘琨这般混迹风月场多年的浪子,也没瞧见过比她还好看的,便是梳着妇人髻,也不会叫人对她的肖想少一分,那双露出来的眼睛煽动眼波,里头就有秋水荡漾,一瞥一笑,就有勾人偷情的遐想。 “顾将军不行,季姑娘趁早换我刘某人的牌子。”他叫她季姑娘,可见清狂,也可见浪荡。 美人相邀,不论想说什么,一盏茶的功夫,刘琨还是不吝啬的。 思烟抬眸,在季卿语的面上一掠而过,也是难得没有拈酸吃醋,不是因为自认姿色不如季卿语,而是知道这人是王算娘的侄女。 王算娘如今被官府的人带走了,负责都察此事的正是都指挥佥事刘勐,刘琨的父亲。思烟大抵能猜出季卿语想同刘琨说什么,等两人进了厢房,还替人把门掩上,守在门外。 刘琨吊儿郎当的步子不小,一进来便靠在小几上:“不知季姑娘这茶,想同我怎么喝? ”午子仙毫,峨眉竹叶,永春佛手……不知刘断事,想喝些什么?” 刘琨坐直了身子,勾住季卿语的裙带:“季姑娘不会真要同我吃酒吧……你家郎君指不定何时便要归家了……我时间长,想尝尝姑娘的洗澡水。” 季卿语灿然一笑:“我知佥事大人一直在为屯田的事情发愁。” 刘琨的脸色瞬间肃然:“季姑娘本事不小……” 季卿语拉住自己的裙带,慢慢扯回来:“宜州作为东南地区的阡陌要枢,承担了南方大部分地区的军粮供给,可是由于前几年战乱,士兵减少,荒地增多,不少屯田被门阀世家侵占,屯田数量减少,要上缴的粮税却不少,这几年,逃亡的士兵越来越多,如今的宜州军田几乎到了无人可种的地步。” 刘琨面上不以为意,手指有节律地敲着桌案,季卿语口中的这个门阀世家正是魏家,他忽然饶有兴致,想看看她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季卿语打量了刘琨一眼:“令尊自然对这样的事情乐见其成,毕竟逃亡士卒的空额可是一笔大数目,都说魏家是江南地区第一富贾,却不知刘佥事足不出户,却已经富可敌国,自然不想管制这帮士兵。” 刘琨的手指停下来,也是这会儿才正视季卿语。 “可想来刘断事也知,如今宜州境内,不少匪乱肆起,甚至隐隐有成为义军的苗头,细察其来,都是负责耕种的军户,如果朝廷知道此事,定会派人彻查,届时光倒卖军粮,便足以叫刘佥事,焦头烂额。”季卿语说完,面上并没有任何高兴的神色,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她从顾青那里探听来的…… 如今天下太平,顾青在宜州,最大的要务便是惠山的匪乱,顾青离开宜州城去庑县赈灾那会儿,赵信他们时不时便要传讯报过来,她日日夜夜同顾青在一起,这人同镇玉、闵川他们说话又不避着她,很难不知道,季卿语捏着帕子的指尖泛白。 “顾夫人倒是一个聪明人……可这么大的事叫你知道了,你就不怕我刘家杀你灭口?” 季卿语怕吗?她当然怕的,但因为有顾青,刘勐只是一个佥事,顾青他…… 刘琨知道这人既然有胆找他,自是不怕死:“你想拿什么交换,直说吧。” “重种军田,平定匪乱。”季卿语从袖间拿出一张折子,“作为交换,我希望能请郡主上京,向皇上递一封折子罢了。” 刘琨眯起眼睛:“你想让我娘去告御状?就凭你?” “我知道郡主同魏家结怨不小,此事不仅是帮我,也是在帮刘家。”季卿语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刘断事常光顾我绸缎庄的生意,想来也常跟商贾打交道,买卖这事,大家心知肚明。” 刘琨这一走,不出十日,京城便来了消息。 平阳郡主不忍宜州百姓落难,亲上御书房,告御状,请旨圣上重新调查黄河水坝修缮一事,便指控魏家为贪堤坝款、侵占百姓良田,故意损坏堤坝,还将此事栽赃他人。 顾青知道这个消息时,忽然勒住了马绳,回头看着绸缎庄的方向,霎时忘了要说的话,可他也反应迅速,直接命人把曹嶙交到了霍良手里,并派人护送去了京城——此事到此,便不由顾青再审,曹嶙的话真真假假自有皇上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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