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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在意的笑了笑，慢慢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你是他们新带上来的村民吧，最近帮中似乎来了许多新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大家了。” 这位帮主的外貌身形，谈吐做派，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山匪，而且还是山匪头子，裴棠兮心中疑惑。只听那人又说道， “你和我挺投缘的，以后可以叫我龙起。” 他们见面也不过才说了几句话，哪里投缘了？裴棠兮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这位帮主喜欢看上去蠢笨的老实人？ “帮……嗯，龙帮主，都这么晚了，那你怎么也没睡？” 棠兮没话找话，龙起走得很慢，山道的两侧偶有砖石的破损或草木倒伏，他看到了也会动手清理一二，听裴棠兮问他，并没有回头， “我平日里虽不怎么在帮中出现，但夜间若有什么异动，总归是能控制得住，近来帮中来了许多生人，帮里的兄弟们白日里都累了一天，晚上就由我出来看看，我每晚都是如此。” 裴棠兮微微汗颜，他这话中说的异动不就是自己吗？ “那我今夜在帮中随意行走，多有冒犯，还请龙帮主见谅？” “你不是说睡不着想出来看星星吗？既已解释清楚，便没事。” 他还真信了？青衫帮给棠兮带来的那种不真实感此刻又出现了。 月光轻轻洒在青石垒的小道上，一个看上去清俊的谦谦君子带着她去找看星星的地方，这话说起来都叫她有些怀疑此刻是不是正在做梦。 “我以前有位故人，也常常晚上睡不着，总是想要去山上看星星，我便在这里找了最适合观星的位置修了一座亭子，你以后若是睡不着，也可以到那里去。” 龙起的叙述间平静温和，听不出任何情绪，裴棠兮有些好奇， “那这位故人现在在何处呢？如果她知道你这样记着她，一定会很开心。” “可能吧。” 穿过帮中那些错落的房子，棠兮眼前的路就亮了起来，不似方才在下面，有些地方还需要摸着墙往前走。从这里到龙起所说的那处山中亭廊之间都设置了石灯，点点星光与在这黑夜中看上去，倒还有意趣。应是每晚都有人专门负责添满灯油，看来这个地方是这位青衫帮帮主常来之地。 不过走在其间，裴棠兮心中又莫名升起一股诡异的感受，在乡间这许多年，都没有此刻这种精致又乡野的混乱感。 “今夜的星星很微弱，看来明日又是无趣的一天。” 龙起抬头看向星空，裴棠兮却是看不出来，明明星空很闪，明日肯定又是烈日当头。难道他的意思是在等待下雨的那一日？ “龙帮主会观星象？可知道何时会下雨？” 龙起摇摇头， “我并不知道，不过，总归会下的。” “龙帮主就这么相信元正大师能降雨？” “元正？”龙起笑了笑，“不管是不是因为他，这天也总有会降雨的那一日？不过……”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阴柔的目光中尽是审视的意味， “你难道不是因为相信他能降雨才留下来的吗？” 裴棠兮莫名后背有些发凉， “当然，但一切事情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总是会有变数，我也不确定自己留下来能做什么，是否能帮到什么忙？” 龙起移开目光，又看向天空， “你不用做什么，等着就好了。” “等着就能解决问题？” “能，你看我们不都是在等着吗？”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太过于高深莫测了？裴棠兮只觉得自己和他聊了一堆废话，索性也朝亭外看去，她忽然发现，这青衫帮虽修得复杂，但在这个亭子里，是能将各条路的重要位置都看得清清楚楚。龙起平日里只要坐在这里，就能不动声色的了解帮中的各种动静。 山下 昨日下山的杉善里村民也都回到了村中，他们赶紧找了人去老宅给人报信。 “什么，她竟然独自留在了山匪窝里面？” 冬婶在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昏厥过去，被人及时扶着到一旁的坐下。青夫人则是面如寒冰，站在窗边没有出声。她们昨日总不见棠兮她们回来，便派了枣五出去找，结果只找回来了留在半路的那辆马车，车中有一些药和裴棠兮的衣衫。 枣五知道情况不对，就先去了裴府找周荥，两人一起从裴府回来，刚说完情况，便遇见了来传信的村民，周荥顿时急得要上山要人去。 “她怎么能一个人留在那里，她是疯了吗？都怪我没有和她一起回来，才会出这种事情，我去山上找她回来。” “站住，已经有一个在上面了，又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你也想留在上面吗？” “那怎么办？” 青夫人皱眉看着城里的方向，如今只能去求他了， “我立刻回一趟裴府，至少他得想办法派出人来，这样才有法子上山和那些山匪对抗。”
第15章 第十五章 夜谈 裴棠兮回去的时候夜色正浓，一路上倒是没再遇见其它什么人。院中也是一片寂静，她甫一推门回自己的房间，就瞧着阴影中似是有个高大的人影，一时间吓得快要叫出来，就被那人捂住嘴抵在门边。 “是我。” 棠兮睁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竟是沈河，心中松了口气。此时两人离得很近，沈河发现她的眼睛比记忆中更漂亮，眼尾微微上挑，尤其是双眸中映衬出洒脱又倔强的真，让他忍不住想多停留片刻。 此刻她正惊讶而不解的看着他，眼中倒映出来的全是他的影子，轻轻的呼吸一下一下让他的手心开始发烫，沈河快速的收回手，有一种莫名而奇怪的慌张，他亦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在裴棠兮回来之前，他心情本有些沉郁，此刻却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丝丝跳跃，好在夜色掩藏了他的异样。 “沈兄，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裴棠兮简直不敢相信沈河怎么会大晚上出现在自己房间，白日里看上去挺讲究的一个人，难不成是有什么怪癖？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者倒是多了去了，往往都是各家族说不得的秘密。 思及此，棠兮防备的看着他。若是他敢有什么不轨的行为，那也别怪她不讲情面。 “你今晚出去见到了谁？” 沈河只是这么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啊？” 她今夜偷偷出去的时候确认过院中没什么动静，他如何知道自己出去，还见了别人？这刚从外面回来，就能遇到他，难不成这沈河一直在默默监视她？ “想不到沈兄竟然如此关心我，可是觉得我与这些山匪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嫌疑？” 沈河整个人在阴影中，裴棠兮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裴羲，你应该清楚，现如今雾州的复杂情形远超简单的天灾，在这个青衫帮中，我目前能相信的只有你，而你，能相信的也只有我。所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能商量的人，也只有我。” 屋内的空气有瞬间的凝滞，裴棠兮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情，虽说方才见到的青衫帮帮主龙起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凶恶，但毕竟是山匪头领。 “好吧，我今日悄悄出去，的确是为了想知道更多的事情，不过也只是想为未来的变故多做些准备罢了，杉善里是我很重要的家，我不希望这里的宁静被打破。” “不管你希望与否，它的宁静早就已经被打破了，唯今之计，就是快速查清这一群山匪究竟想要做什么，以及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一切尘埃落定，才能快速恢复这里的平静。” 沈河冷冷的说着，语气中没了白日里的懒散和试探。 “我白天出不去，晚上便想出去找找这青衫帮的路，不想一出去就遇到了他们帮主，我只能说晚上睡不着出来看星星。这人就带我去一处亭子看了一会儿星星。” 原来那与她一同在亭子里的青年男子竟就是这青衫帮的帮主，沈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今夜也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碰巧撞见了裴棠兮和一名男子在半山的一座凉亭中，他便不动声色的先回来了。 “竟是青衫帮帮主？” 棠兮点点头， “这帮主龙起，很年轻，听他说平日里也不怎么管帮中的事务，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相信元正，估计对于下雨这件事情，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老天下不下雨本也不是他们说了算，又有谁不是在听天由命呢？在沈河看来却没有这么简单，他今晚出去探的便是元正的住所。不过那和尚颇为警觉，他没有多做停留，以免打草惊蛇。 “你认为这青衫帮堂堂首领就只是为了求雨，才将你们这么多人抓上山来，并且兴师动众的在各处放火？” 你不也是被抓上来的吗？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局外人似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有时候看上去荒唐，那也是一种方法。” 沈河轻轻笑了一声， “不过才见了半个时辰罢了，就这么相信他？” 裴棠兮莫名被他这声嘲讽弄得有些郁闷，她方才听上去的确将龙起想得太简单了些，但也只是因为他看上去实在太孤独了，仿佛孤独得别的人别的事都与他不相干。 “现在事情还未查清，我向来不过早给人定罪。” “都放火烧了你们杉善里，这还不是罪？” 沈河快速的呛了回来，裴棠兮觉得这人今晚是不是吃错药了，脾气如此古怪。她深呼吸了几下， “既然如此，沈兄我们明日就下山，告诉杨知府，青衫帮四处放火，叫他上奏朝廷，请临城的云家军过来，将这一伙人全都剿灭算了，还查什么呀？” 棠兮无所谓的看着他，总之如今看来想查清这青衫帮背后阴谋的是你沈河，又不是我。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我接下来会从元正那边入手，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我也不再干涉，不过万事小心。” 沈河顿了顿，还是继续说着， “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牵连甚广，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轻易搅入其中。” 说完，沈河就绕过她出去了，回看空荡荡的屋子，棠兮翻了个白眼。 困死了，她需要马上睡觉。她不知道的是，山下的担心她的人，正在四处着急的想办法。 雾州城 雾州裴府已经很久没有在夜间遇到有人来访了，门房的小厮是近一年才来的，一开门看见来人，周荥少爷他是认识的，不过旁边的夫人却是有些眼生。 “废什么话，赶紧去通传一声，就说我们有要事找三叔。” 小厮有些为难，如今已经是夜，若不是什么要事，他不敢去惊动老爷。 “周少爷，如果事情不急的，二位可先进来休息一夜，明早我再去通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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