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方才那一会儿的功夫,当真是学会了么?” “千机陈氏的机关术,你真的看看就会了?你可知晓,就这座石桥上的机关,是老夫苦心钻研了五年方才布下的得意之作。这不可能!你就是运气好……” 千机陈氏虽然在江湖中没有在军中名头响亮,但也绝对不是无人知晓的泛泛之辈。 那可是排得上号的机关术大世家,这天底下谁不想要拥有他们家的弩机?便是先皇地宫里的机关,听闻都出自陈氏一族手中。 像这么厉害的本事,便是终其一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学懂的。 可韩时宴就是那么翻了翻,他就会了。 虽然嘴硬,但是老邪医心中明白,韩时宴绝对是会了,不然的话一次可以靠运气,两次可以靠运气,这么多次都可以靠运气选中没有设下机关的那一块石板吗? “老夫真不知晓,该说你运气这般好选中不可能,还是该说你这么快就能学会不可能!” 老邪医嘴唇有些干涩,“脑子坏掉了,就能够这么厉害么……” “你这么厉害,该不会先前说的不骗别人就骗我,就是喜欢我,这是对的?所以当年无尽手喜欢的是我?” 老邪医说着,忍不住有些癫癫的喃喃自语起来。 韩时宴摇了摇头,“没有全部学会,只学了怎么过桥这一部分。” “你也不用顾左右言其他了,我不用你喊爹。不是顾亲事生的孩子,不可以喊我做爹。” 老邪医被提醒了先前关于“喊爹”的事,一下子恼羞成怒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冷哼一声,“莫要太过轻狂,这三关不过是过了两关,还有最后一关呢!前面两关不过是老夫这么一个郎中的试手之作,可这第三关便要动真格的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绿油油的香来,那香看上去泛着彩色的光芒,活像是一只绿头苍蝇。 光是瞧着,就知晓这东西绝非是个好东西。 “此香名唤幻梦,乃是老夫的新药,你若是能够扛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便算你赢了。” “老夫言而有信,不光给顾甚微治病,且因为不喊你……咳咳咳……从此之后,你便是我邪医谷座上宾。” “可你若是没有扛过……” 老邪医的目光幽深了起来,看向韩时宴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可惜,“你若是没有及时清醒过来,就会陷入幻梦当中,变成一个傻子。你这么聪明,变成傻子实在是太可惜了,老夫劝你还是放弃的好。” “你若是现在放弃,老夫可以欠你一次诊治,不过是除了出云剑庄以外的人的诊治。” 韩时宴摇了摇头,“其实那枚见仙令,本来就可以给除了出云剑庄之外的人诊治,不是么?” 老邪医被说中了,左看看右看看,“那见仙令是老夫的,自然是老夫怎么说怎么算!” 韩时宴并没有同老邪医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看了顾甚微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然后跟着老邪医去了不远处的凉亭,在中间的蒲团中盘坐了下来。 第三关不是要比武,韩时宴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有顾甚微在这个世上,他不相信有什么幻梦会让他醒不过来。 老邪医将手中的绿香递给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童,那小童恭敬的接过插在香炉当中,瞬间点燃了。 韩时宴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耳边闹哄哄的一片,人声鼎沸。 他伸出手来,冰凉的雨水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心里,像是要凝结成冰。 韩时宴有些茫然地抬头朝着前方看去,四周漫山遍野都是灯笼,像是坟头无尽的鬼火。 浓郁的血腥气夹杂着雨水的泥腥气味,令人作呕。 这里是哪里? 韩时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用手撑在地上,摇着头想要站起身来。 可这一摸,却是让他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周遭的声音亦是一下子好似听得真切了。 “顾甚微!你还不束手就擒!你阿爹指使李畅行刺官家,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这简直是我们顾氏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韩时宴缓缓地扭头朝着手摸到的地方看了过去,只见在他的旁边,躺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他先前感觉到的手上的冰凉滑腻,是那个人的血。 “顾甚微!你以为你再厉害,还能以一敌百不成!” 那声音越发的清晰了,韩时宴猛地从地上弹跳而起。 这里是乱葬岗! 今日是乱葬岗围杀的日子,是顾甚微被人万剑穿心的日子!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天知道他有多想回到这一日,他想要在这一日挡在她的身前……同她一起面对那些苦难…… 现在他的梦想成真了。 “顾甚微!”不远处又是一声爆喝,紧接着便是兵刃交接的声音。 韩时宴拔腿就朝前跑着,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襟,乱葬岗上几乎是每一脚都踏着一个尸体。 他一脚踩下去,像是踩到了血迹,猛地朝前一滑,在那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儿,待停下来,入目可见的便是一个几乎同他贴着面的骷髅头。 韩时宴被吓了一跳!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处传来一阵疼痛,想来是跌倒的时候,不小心受伤了。 只不过他此刻哪里顾得了这些,赶忙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又朝着那声音之处跑去! “住手!住手!我是御史台韩时宴,都给我住手!” “顾甚微!别怕!我来了!” 韩时宴喊着,雨水同夜色好似将他的声音全都吞没了一般,打斗根本就没有停止……
第444章 挡在你的身前 韩时宴狂奔着,呼啸而来的刀剑挂烂他的衣衫,划破了他的脸,他丝毫都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他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他看到了那人群之中那个穿着白色丧服的少女,她的身上脸上全是红彤彤的鲜血,分不清楚那是敌人的血,还是她的血。 她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双目此刻已然失神,像是一柄没有任何感情的利剑。 雨水滴落了下来,将血水冲刷得到处都是,蜿蜒着形成了一条条红色的溪流。 这个顾甚微比韩时宴记忆中的要小上许多,十三岁的她还稚气未脱,看上去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顾家的老祖父穿着一身官袍,站在不远处的树影当中,他就那样冷冷的看着,眼中满是嗜血的狰狞。 “你这个恶鬼,像你这样的杀人狂,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围杀的壮汉们明明是加害的人,此刻却一个个撕心裂肺的骂着反击的小姑娘是个恶鬼。 “你父亲谋逆,顾家人都亲口承认了!你就是死罪!” “真该死!那样的顾家竟是出了你们这样恶臭的孽种……” “恶鬼!拿命来……” 顾甚微再怎么厉害,亦是双拳难敌四手,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手脚已经麻木,连站都站不稳了! 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兵卒,像是大象身边的蚂蚁,一个个前仆后继的冲上来,等着将她啃噬。 韩时宴瞧着,只觉得心中犹如刀绞一般,他想象过无数次当时的场景,可当真亲眼瞧见,却是觉得乱葬岗围杀这几个字太轻了,顾家那群人死得太轻松了…… 他们就应该被千刀万剐才对! “住手!住手!我是御史台韩时宴,我叫你们住手!” 就在这一瞬间,那些已经到了顾甚微近前的兵卒们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兵器,猛地朝着站在尸峰之巅的顾甚微刺了过去……就是这个时候! 韩时宴什么也没有想,他只想要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终于就在那剑刺下的那一刻,他终于挡在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跟前。 “都给我住手!” 韩时宴张开了手,长剑从四面八方刺了过来,大多数人都及时收住了,可还有那么一两柄剑没有来得及,直直的扎了过来。韩时宴只觉得自己的左边肩头,还有小腹右侧一阵剧痛袭来…… 他被刺了两剑,就这般疼。 那么顾甚微呢?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我会带顾甚微进宫面圣!你们统统给我散开!” 雨还在下着,那些人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地垂下手去…… 整个汴京城,没有人不认识韩时宴。 韩时宴见他们住了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上来,我背你出去。” 顾甚微没有动弹,韩时宴见状蹲下身去,不由分说的背起了顾甚微,伤口撕扯着生生的疼,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声音嘶哑的对着那群围杀者喊道,“让开!” 人群中分出了一条路来。 韩时宴背着顾甚微,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了那乱葬岗上……还好……还好……赶上了…… 他可以进宫去面圣,查清楚所有的案子,早早的还顾右年一个清白…… 顾甚微就可以不用受苦……她可以…… …… 盘坐在了那蒲团上头的韩时宴嘴角陡然出现了一抹猩红,他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子,看上去仿佛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可他的嘴角却是高高的扬起,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隔着桥站着顾甚微再也忍不住,她脚轻轻点地,纵身一跃直接飞过了那座青石桥。 她的身体已经虚弱至极,这般调动真气使用轻功,叫她喉头一阵腥甜。 顾甚微强压下了不适,朝着那柱香看了过去。 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了一大半,可是韩时宴却还是没有从幻梦中想来的迹象。 “这小子死定了,不听劝就是这种结果,人活在世上吃五谷杂粮,就会有欲望,就会有遗憾,谁不想要重生回过去改变命运,如自己所想的过一辈子。” 那邪医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看向顾甚微嘲讽的啧啧了几声。 “你们出云剑庄的人,就是这么恶毒,害了老夫一辈子不说,还又害死了一个青年才俊。” 顾甚微注视着韩时宴的表情,见他的痛苦消失,耳根子突然变得通红,便猜想怕不是他那梦境已然出现了变化,老邪医不说,她都知晓,韩时宴若是没有在香燃尽之前醒来,怕不是就要“含笑九泉”了! 她这般想着,听着老邪医的叨逼叨,不由得烦躁起来。 “知道你担心你爹,也不至于这般叭叭叭个没完!” “将你一颗烂心脏放进肚子里,到时候我会一剑结果了你,让你跟着去伺候你爹当个大孝子的!” 见那老邪医脸涨得通红,手指着顾甚微颤抖个没完,“你你你……” “你什么你!别左一个出云剑庄,右一个情深意切的,你活蹦乱跳的大孙女还在这里杵着呢!你是有多深情,才能自己给自己生出个好大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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