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横波含笑应下,避开人把昨日从瑞王口中套出的信息告诉徐太后:“我猜想瑞王爷肯定在北衙禁军中埋了棋子, 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想奇袭太极宫, 效仿玄宗行元隆之事, 逼迫天子禅位。不过他对我尚有戒心,不肯告知起事的时间, 横波只能猜度大约在年节下,陛下封宝印之后。” 说完徐横波怯怯的看向徐太后:“姑母一定会帮他吧?” 徐太后仔细的为她理着鬓角:“当然,姑母一定会把幺娘送进立政殿,李家天下的女主人, 一定得是我徐氏女才行。” 徐横波这才笑了,把头靠在徐太后的肩上, 甜声道:“我就知道姑母对我最好了。” 徐太后把徐横波的手握在手里, 道:“你回去告诉瑞王, 他要想本宫站出来为他说话,就得休弃柳氏,正儿八经娶你为妻, 若不能许来皇后宝座,本宫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徐横波更加感动, 也觉得有徐太后在背后撑腰,这皇后的位子已是她囊中之物。 珠镜殿里这位仿佛真是个为侄女着想的好姑母,而北面承香殿内,冯贵太妃却要维持不住好姑母的假面了。 “你说什么?你让我出这一份嫁妆?”冯贵太妃很震惊,瞠目看向冯玉娘,像是要把小侄女给吃了。 冯玉娘眼泪还挂在脸上,期期艾艾地说:“爹爹说家里一直在吃老本,本来爹娘体谅姑母,知道您在宫里的日子没以前好过了,因此不打算向您开口的。可您也知道姐姐配给了杨将军,她本就是二嫁之身,又是高攀了男家,爹娘怕她嫁过去被人瞧不起,便想把她的嫁妆准备的丰厚些,一家子卖田卖铺子得去填她的嫁妆,如今实在凑不出别的了,才想让姑母您帮衬些。” 对于冯玉娘说的话,冯贵太妃一个字也不信,她自己的亲哥嫂,她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德行?再说冯遥休夫时,冯家可是把她当年出嫁的嫁妆给要回来了,这么些钱财在手,至多再填补一二件宝贝,就足够再发嫁一次了,哪里有冯玉娘说的那么凄苦。 冯贵太妃冷笑:“就算家里真的银钱不凑手,也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同我说,你娘呢?好歹也是当家主母,她怎么不来?” 冯玉娘心想:这不是怕听你的骂嘛,所以娘才躲在家里不敢进宫,逼自己这个女儿来出面。 不等冯玉娘回答,冯贵太妃又说:“罢了,我先不管这些,我只问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要到我这儿打秋风了?先圣还在时,我什么时候短过你家的好处?光是城郊的庄子我都赏了好几处了,这些难道不能卖了换钱?偌大的一份家产怎么才撑了几年就衰败了? 也别扯你姐姐的嫁妆,再不济把当时收回来的那一份重新给她就得了,那可是郡王妃的嫁妆,难道还配不上一个杨家吗?我实是不懂你爹娘何须再向我伸手?” 冯玉娘哪里敢说他爹把贵太妃给娘家的那些东西都败完了。要不是真的没钱了,爹娘当初也做不出把姐姐的嫁妆收回来这样剥脸皮的事。 哪知道姐姐这么快就给自己找好了下家,这要是个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冯家就当没这个女儿嘛。可杨家那是冯家攀都攀不上的高枝,冯老爷和冯夫人还指望与大女儿修补关系,将来让杨家照顾照顾冯家呢,因此这回这份嫁妆绝对马虎不得。 可兜里又实在干净,于是这家子就把主意打到贵太妃身上了。好歹是多年的宠妃,即使现在沉寂了,以前积攒下的底蕴肯定还在,只要冯贵太妃伸伸手,从指缝里漏出一点来,就足够冯家度过难关了。 冯贵太妃要被兄嫂气死,他们光看见她的风光了,谁又知道个中心酸?他们还以为是先圣在的时候吗,她不用开口就有源源不断的钱财送来?快醒醒吧,陛下都当政这么久了,她这个贵太妃早就是昨日黄花了,在大明宫里点个菜还要花钱看别人脸色呢,剩下的这点钱给她傍身都不一定够呢,哪里有闲钱接济娘家? “这笔银子,本宫暂时不能给你。”冯贵太妃扶额,不理会冯玉娘焦急的样子,道:“家里若真要银子,让你娘亲自进宫来要。再一个,嫁妆抬过去也得看袅袅收不收,否则就是白忙活一场。什么时候袅袅再开口叫本宫一声姑母了,什么时候本宫再来操持她的嫁妆。” 她不给冯玉娘说话的机会,匆匆送客把人赶走了,等人一走,冯贵太妃立刻让贴身宫女芷兰去查,看这些年冯家把钱都败在哪儿了。 这个问题,李裕锡正好知道答案,且事情又要从瑞王身上说起。 已知:当今天子是个控制狂魔,他做王爷那会儿就喜欢事事具细,连个花瓶摆哪儿都要有条有理,这样一位主子做了皇帝,他恨不得天下所有事都在掌握之中,像瑞王这样的前政敌,他会粗心大意的不监视对方动向吗? 提问:瑞王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以为可以在李裕锡眼皮子底下暗渡陈仓? 李裕锡倒没有变态到要监视满朝文武,可不巧徐太后和瑞王都在他关注的范围内,不夸张地说,作为合作双方,这两位对彼此计划的了解可能还没有李裕锡深。 表面上徐太后和瑞王是达成协议,只要瑞王举事逼宫,徐太后就会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但是实际上这两人又分别有自己的小心思。 比如徐太后,她一面派侄女接触瑞王,一面和陈皇后眉来眼去。她的计划是让瑞王逼宫,杀了当今陛下后,再把瑞王当成乱臣贼子砍了,这样徐家和陈家可以扶持幼主即位,做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和太皇太后。 哦对了,李裕锡还知道陈皇后提出的要求是让贵妃陪着天子一起赴死,因为她不希望贵妃成了西宫太后后跟她做对。而徐太后则暗中想要事成后除掉陈皇后,保证垂帘听政的只有她这个太皇太后。 至于瑞王嘛,一边享用了徐家的女娘,一边不放心徐太后,他不信任徐太后,所以自己伪造了一份遗照,打算借冯家拿捏住冯贵太妃,到时由冯贵太妃这位先圣的枕边人来公布‘真正的遗诏’,以佐证他继位的合法性。 所以冯家就被牵扯了进来。这家人委实不算聪明,当家家主带头吃喝嫖赌,冯贵太妃当宠的时候,他们家的烂账还能补得上,等先圣一走,冯贵妃成了贵太妃,赌坊就不太认冯家的赊账了,再让瑞王的人有心推冯家人一把,什么骗局都用到这家人身上,万贯家财也在短时间内散完了。 李裕锡看了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冷笑三声:他们都把朕当傻子了? 是日,杨绩提着酒菜去了朱三家,朱三立了战功,如今大小也是个武官了,不再是杨家的家仆。但这人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在外依旧以杨家旧人自称,宁可宅子选的小一点,也不肯离开贵妃巷。 大门敲了一会儿,就有个老婆子来开门,这人是朱三在老家的老娘,儿子做了官就把她接到了京城。朱老娘三不五时就去杨家陪杨夫人说话,也认识杨绩,一看是儿子的贵人上门,马上热情的把杨绩迎进门。 “三儿呢?”杨绩问。 朱老娘指了指里屋,叹气说:“又在折腾他那个手呢,将军帮老婆子劝劝他去。” 杨绩也跟着叹了口气,朱三的战功就是靠这只残手换来的,他原只是斩断了一根手指,但因没及时得到治疗,等他回营时医官只能剜去许多腐肉,勉强只保住了他半只手。 也不能说手残的不值得,毕竟多少人寒窗苦读数十年也入不了仕途,朱三能一跃从家奴变成正七品宣德郎,已经强过许多人了。 但武将损失了半只手,将来还怎么提刀上阵?好不容易闯出些名堂就被折断了臂膀,怪不得朱三颓废呢。 朱三虽然有些贪财好色,但其人的才干是不容小觑的,且敢冲敢战,是个干将,杨绩不忍他颓废下去,这才有了这次上门。 朱三见了杨绩,强露出一抹笑来恭喜杨绩将娶新妇,拱手作揖时不小心露出只有半只的残手,他又慌忙用衣物把手给遮上。 杨绩拍了拍他,两人一同走到桌边坐下。两杯薄酒下肚,杨绩说起来意:“今日我向陛下进言,将你移出了龙虎卫。” 朱三大急:“公子,三儿的手已经大好了,我提的动刀,能跟着您一起杀敌,您别赶我走,我…我这就使一套刀法给您看看。” 他起身要拔刀,可杨绩一筷子点在他伤手上,手上的刀柄应声而落。 “让你这个样子去战场,和让你去送死有什么差别?我不会让你逞强的。” 朱三消瘦的脸庞一下子垮了,跌坐在凳子上嚎啕大哭。 杨绩皱眉,说道:“哭什么,我既向陛下开口,肯定是给你想好了退路,你若再哭,我便不往下说了。” 朱三赶紧止住哭,看望杨绩:“公子您怎么还吊我胃口啊。” 杨绩无奈地摇摇头:“你是市井出身,现在送你去读书识字,且不说你有没有这个定力,只怕等你学成也已经耽误了年纪。所以你还是得走武官的路,在外面赚军功你是别想了,因此我向陛下举荐你进北衙神武卫,哪怕从低做起呢,北衙乃卫宫之兵,向来是陛下的心腹之军,你去了之后正好为陛下解忧,假以时日定有出头之日。” 朱三大喜,跳起来围着屋子走了三圈,又担忧地说:“公子是为我着想,可我就这么点本事,陛下真用得上我吗?” 杨绩笑道:“切莫妄自菲薄,你熟悉三教九流,也比我狠得下心,正好适合做陛下的暗刀,你若想出头,眼下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只看你敢不敢做了。” 朱三把酒一饮而尽,掷杯明志,道:“承蒙陛下看得起,我朱三刀山火海也敢去闯一闯。”
第66章 事起 朱三以冯家为突破口, 查瑞王的残部去了,那冯家还以为是杨绩要出手捞他们呢,对着朱三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就让朱三找到了线索。 就在朱三调查到一些眉目的时候, 这日, 杨小满带着文娘和团哥儿出游。冬日应赏梅, 每天日头正好的时候,杨小满就愿意带着两个孩子出来溜达,否则整日介把人关在宫殿中, 人都缺了精神气。 不巧的是,他们到时, 东湖梅园里已经有了人。露香瞧着那仪驾, 凑到杨小满耳边说:“好像是皇后娘娘。” 杨小满微微蹙眉,打算打道回府, 安仁殿和立政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自从陈皇后有意避着她后,她两的交集就越少了。杨小满不想打破这种局面,于是吩咐宫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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