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洛雁早就同余清婉通过气,物以稀为贵,人也图一个新鲜感,她越是不露面,就越是有人想要出高价买她做的衣服。 更何况她就只有一人,充其量算上个还未学成的石榴,她们主仆俩干活快不到哪里去,也接不了那么多活。 就回来这段时间,洛雁只同意给余清婉私交还算好的孙小姐做件小袄,其他的一缕给拒了。 孙小姐给出的价钱还算充盈,洛雁把这笔钱分成两半,一半给庄上送去,天冷了,也不知道她娘那里有没有炭火烧。 另一半留给石榴采买东西用。 但她没想到,望月楼的人会顺藤摸瓜找上门。 幸好她聪明,让石榴糊弄了过去,没有被沈思琼发现她与外界的联系。 等望月楼的人走后,她悄悄扮成石榴的模样偷溜出府,从望月楼掌柜的口中探出,他们想要让她帮忙做一件衣服,客人身份尊贵,要求颇多。 看不上望月楼的绣娘,也看不上望月楼从外找的绣娘。 正当望月楼的人一筹莫展时,伙计瞧见了孙小姐身上穿的鹅黄小袄,瞬间眼前一亮,便套出了洛雁的住址。 没想到竟是后宅之人。 望月楼的掌柜越看洛雁越觉得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洛雁粗略地听了一下那位客人的要求,又瞧了眼布料,蜀锦,确实身份尊贵。 想必是要送人的。 “娘子,若您能绣成,这位客人定少不了您的赏银,不会低于百两。” 百两? 洛雁没想到这位客人出手竟这般阔绰。 她确实心动,有了这百两银子,她便可以在京中买一间铺子,专程卖绣品。 到时候也不用四处零卖了,只管让石榴送去店里摆着卖就成。 洛雁欣然同意,不过她决定要见一见那位客人,细细问一问他的要求,要是绣错了,或是绣坏了,她可赔不起百两银子。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店里的伙计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回来,“掌柜,言公子来了。” 掌柜瞬间舒展眉头,对洛雁笑道:“还请娘子移步二楼的包厢。” 洛雁坐在二楼的包厢上,格外心静。 她打开窗户,一眼便瞧见鲜风怒马的少年。 七皇子带着帷帽从宫外小道绕过来,熙攘的人群中,就他骑了个马。 掌柜连忙作揖,“言公子,能达到您要求的绣娘已经找到了,还请您移步二楼与绣娘商量细节。” 七皇子“嗯”了一声,侧身下马,将马绳交到掌柜手里,掌柜又递给一旁的伙计,连忙领着他上楼。 刚上了几个台阶,七皇子突然撩开帷帽,露出半张精致的侧脸,声音一冷,“不必跟着了。” 掌柜的连忙“诶”了一声,嘱咐店里的伙计去沏茶。 七皇子今年才十七岁,个头却颇高。 因为带着帷帽,看不清脸,洛雁只能听声识人。 是位年纪不大的小公子? 谁家的公子哥出手这般阔绰? 洛雁开口问道:“敢问公子姓氏?” “言。” “娘子呢?” “雁。” “原来是雁娘子。” 七皇子在帷帽下笑了笑。 隔着帷帽,七皇子依稀可以看清洛雁的长相。 面若银盆,狐眼明艳。 她身上穿了件暗红色的外氅,把手藏在绒白色的暖袖中,好似一朵逆雪而立的红梅。 即便宫中美人数不胜数,七皇子仍是被惊艳了一下。 洛雁也不打算过多寒暄,直接挑明话题,“公子尽管把要求列在纸上,半个月后,这衣服就能做好,只是公子要先付一部分定金,要是公子临时毁约,布料、针线以及定金都是不退的。” “好。” 洛雁小心翼翼地把七皇子写好的纸张塞进绒袖里,起身告辞。 至于布料和定金,过两日就让石榴出来取。 她出来时间太久会惹人怀疑,要是再抱着东西,肯定会露馅。 待洛雁走后,七皇子找到望月楼的掌柜,“那位绣娘的家庭住址你可有?” 掌柜虽然清楚七皇子的身份,但又不得不守着望月楼的规矩,“言公子,咱们这小店是不能透露绣娘隐私的,您就被为难小的了。” “好吧。” 七皇子稍有失落。 听说母妃要为三哥选妃,皇后也要为太子选妃,那谁为他选妃呢? 德妃一死,宫里就连对他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了。 —— 洛雁正想抄小道回府。 天色已黑,想必洛屿泽也从办公的地方回来了,明日便要带昭儿去阴府拜访,待会儿她去沈思琼屋里请安时,顺便也能套话。 明日沈思琼也要陪同一起去,毕竟阴贺昶是她的师兄。 她心里正想着明日的事,刚拐进一条小巷里,突然被一道青色的影子逼至墙角,“嘘。” 洛雁被吓得半条魂都没了,回过神看清眼前的男人,瞬间一慌,“爷?怎么是你......” 话还没说完,洛屿泽就抬起皙白的手,盖在她的唇上,声音闷沉道:“别出声,有人要杀我。” 第78章 屋子冷,用炭火暖热;人心冷,拿什么暖? 谁敢杀朝廷命官? 洛雁抖了抖身子。 过了良久,洛屿泽才松手,“人走了。” 洛雁也跟着松了口气。 不过还没松快多少,又被洛屿泽冷眸凝视,“你跑出府做什么?” 洛雁心头一紧,幸好她早有准备。 她提起右手,晃了晃手里的糕点,“爷前几日不是提了一嘴。” 洛屿泽异常受用,嘴巴却不饶人,“你倒是会在我身上下功夫。” 眼瞅着半边天将要黑了,洛屿泽从正门进,她却只能从后门溜回去。 等她回到破院时,洛屿泽已经边喝茶边等了。 洛雁刚把糕点交给石榴,示意她去摆盘,石榴却红着眼道:“姨娘,我又拖累了你。” 洛雁不由得皱眉,什么拖累? 洛屿泽饶有兴致地放下茶盏,“你这个丫鬟倒是忠心,为了护你,什么胡话都敢扯。” 洛雁稍稍有些不悦。 他明明知道自己出府做了什么,为何还要跑到她的院里吓她的丫鬟。 洛雁轻轻拍了拍石榴的肩膀,用口型说了句“没事”。 紧接着又走到洛屿泽身边,面色稍有暗淡,“爷吃饱了就回吧,奴婢这里冷得很,要是再给爷冻坏了就不好了。” 洛屿泽沉了眉。 这就要赶人? 她私自出府的事他还没同她算账,她倒先学会下眼了。 洛屿泽先是抬眸扫了她一眼,“屋子冷了,用炭火可以暖热,但人心冷了,拿什么暖?” 洛雁苦笑一声,“那也得分人。” 她完全猜不透洛屿泽又想从她这里试探些什么。 既对她冷了心,又何必逼着她去暖? 不过就是找乐子罢了。 “不想去看昭儿拜师了?” 洛屿泽冷笑着,见洛雁脸色骤然一白。 “想。” “那该怎么做?” 洛雁保持冷静,毅然拒绝道:“今天不行。” 明天就是昭儿去阴家的日子,她不能留洛屿泽在此处留宿。 洛大夫人肯点头昭儿拜师,也是洛屿泽要挟来的。 要是她以为这是她与洛屿泽串通好,故意拿捏她,定会临时反悔。 洛屿泽今晚可以歇在正屋、可以歇在自己房间,再不济他可以去找青儿,反正就是不能留在她这里。 只要再忍一晚,明天尘埃落定后,她便不必时刻提心吊胆。 洛屿泽不理解她的固执,也没心情再用糕点,转身便出了屋。 待他走后,洛雁就像棉花一般软在凳子上。 估计明日陪昭儿去阴家一事要泡汤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昭儿能拜到师傅,也不差她去不去。 洛屿泽离开破院,正回韶光院的路上,遇上洛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大少爷,原来您在这啊,奴婢正要去那个地方寻您呢。” “找我做什么?” “夫人想同您好好聊聊七少爷的事。” 佛堂间,木鱼声袅袅。 听见脚步声,洛大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尽量平心静气道:“屿儿,你一向让娘省心,自从沾了那贱婢的事,便跟中邪一般。” 洛屿泽笑了笑,“母亲说笑,您要聊昭儿的事吗?” 洛大夫人抬眸看了他一眼,“昭儿一事,你心意已决,我没什么好说的。” “既如此,儿子便告退了。” “等等。” 洛大夫人稍有不悦,“你何时养成这般急躁的性子?真是被那贱婢带坏了!” 洛大夫人三句话不离“贱婢”,真是对她厌恶至极了。 洛屿泽扯扯唇角,冷笑道:“母亲要是有话,不妨直说。” “只怕我这话说了,要伤了我们母子和气。” 洛屿泽眸光无波,“母亲若是怕伤了母子和气,不妨试着为儿子想想。” 洛大夫人反被噎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竟不按套路出牌,干脆不让她提。 可她偏要,“你媳妇想为洛氏求一名分,听说你不允,可是怕她提了名分,文书落在洛家名下,我更好拿捏她?” 当初为了掩饰他们二人的丑闻,洛大夫人可没少下功夫。 先是把洛雁原本的户籍报了身亡,又是到庄上寻了一农户,把洛雁的新户籍落在他们夫妻二人名下,又指使两夫妻找人牙子,给洛雁办了奴籍,入了洛府。 以此伪造成此洛雁非彼洛雁的结果。 洛屿泽闻声淡淡一笑,“母亲多虑了,儿子不愿提她为妾,只是单纯地觉得她不配而已。” 见他仍咬死不松口,洛大夫人只好作罢,“但愿你能记在心里。” “儿子定会。” 初冬的第一场雨伴着雪而下,将枝干洗刷得干干净净。 雨混杂着雪的水顺着房檐上的缝隙向下滴落,刚好落在结霜的水缸里,发出“滴答滴答”的脆响。 洛雁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她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 “洛雁,你以为你轻贱自己,就能得到原谅?做梦!” 一只温热的手轻而易举地便掐住她的细脖,屋内的凉气直接将她逼到墙角,她后背抵着硬墙。 将她裹紧的寒气犹如从冰窖里散发出的,惊讶的眸对上男人冰冷的眼神,她只能舔舔干涩的唇角,等待审判。 但她等了良久,却等来一句,“四妹妹,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冷眸被春水融化,好似她在旧都时偷偷养在府里的大黄狗,讨食时总会可怜巴巴地窝在地上冲她摇尾巴。 —— 洛雁是被石榴暴力摇醒的,她睁眼时,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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