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你了?”海云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成璟不吭声。 海云舒气急反笑:“我怎么会打你?你别当着孩子的面儿胡说八道。” 江成璟扬下巴,漏出脖子上三道细细的血痕:“这个呢?” 海云舒知道自己昨晚的确是喝多了。 似乎,好像是搂着江成璟说了一些话,做了一些事。可具体的,她真不记得了。 她僵硬地挪开视线,心虚地说:“应该……应该是你在赏雪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吧……” 江成璟淡淡地看向她,阳光从他的脸上斑驳而过,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愈发深邃。 “就当是野猫挠的吧。”他微微笑着,不置可否。 不知为何,海云舒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悲伤,很快,又消失了。 她云里雾里,糊里糊涂,难道是看错了? 琮儿也听不大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拉着海云舒问:“娘亲,什么是成亲礼服。你说我应该挑什么样式的衣裳好呢?琮儿没有经验。” 这很难有经验吧…… 谁跟他们家一样,成亲时还要给孩子选吉服的。 海云舒捏捏琮儿的脸,“就像你平常找绣娘给你做的衣裳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找更好的绣娘,绣上更好看的花样。” 琮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那琮儿明白了。” 海云舒:“待会儿挑你喜欢的就好。” 马车缓缓前行,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幌子随风摇曳。 他们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铺子前。铺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绸缎和布料,颜色鲜艳,闪闪发光。 胡绣娘热情迎上:“王爷您里边请,都已经预备好了。” 看来,江成璟是这儿的常客。 “这边都是京城最时兴的料子,用作礼服最合适不过了。” 胡绣娘叫人把十几样布匹挂起来,金丝银线得绣着龙凤呈祥,如精致的风帆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丽无比。 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 江成璟显然不满意:“只有这些?” 胡绣娘:“回王爷,这是凤锦。除了咱们皇上尚未大婚,但凡成亲的皇室宗亲,用得可都是这料子呢!” 海云舒也不在意这些:“这个就挺好。” 胡绣娘忙取下料子,递给她。 “王妃真是慧眼如炬,这凤锦要积年的绣娘,飞针数月才得一匹。” 王妃?这就喊上了。 琮儿兴奋地摸着华丽的绣花和精致的线条,不禁感叹:“真好看!” 胡绣娘:“那就先给王妃量量尺寸?” 海云舒点头:“好吧。” 胡绣娘吩咐,立刻有侍女上来,手里拿着软尺。 海云舒转过身去,在她的示意下,她开始一一测量。 首先是肩膀,接着是腰身,海云舒的腰肢很细,是那种一捏就能捏住的感觉。 胡绣娘直叹:“王妃袅袅细腰,当真叫人羡慕。” 脖颈细长,腰肢窄柔。这样的身姿不仅令人羡慕,也让她在穿上华丽的衣裳时更加灵动魄人。 量完腰围,接下来就是裙长。胡绣娘让侍女半跪下来,从海云舒的肩膀一直量到裙摆。 如此几番确认,算是把尺寸定下了。 “哎?娘亲,这缎子上怎么有血呢?” 琮儿细心,发现了蹊跷。 海云舒仔细一看,果真如此。 好端端的干净布料,不该有血污,况且还是这么贵重的锦缎。 胡绣娘忙请罪:“王爷、王妃恕罪,恐怕是谁不小心弄脏了,我这就叫人再换匹新的来。” 海云舒蹙眉。 这不像是血污,倒像是血绣。 血绣是一种刺绣手法,据说已失传多年了。是用血秀出的样式。 之前曾在公主府上见到过。 “你这匹……”这边海云舒还没来得细问,突然,就听到后院有人高声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放开我——” 下意识觉得此事蹊跷,海云舒便闻声来到后院。 只见一个绣娘打扮的人,被几个小厮压着,像是受了欺负,正想逃。 胡绣娘像是心里有鬼:“愣着干什么,还不拖下去!” “慢着——” 海云舒呵止:“放开她。” 只见那丫头扑到海云舒脚下:“王妃,血绣凤眼,那衣裳不能穿,如若穿了必遭血光之灾啊!” 第289章 前世的灭门之灾 “死丫头你是犯了失心疯了?胡说八道什么,好好的缎子,怎么会有血光之灾?” 胡绣娘招呼小厮:“赶紧把这疯丫头给我拖出去!” 谁料这丫头奋起反抗,用手里的针猛扎着旁边的人。 锦绣坊的下人们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时怯懦的小丫头会突然发难。 小丫头虽然瘦弱,但此刻却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她挥舞着针,眼神凶狠,仿佛一头野兽,一次又一次地猛扎向靠近的小厮。 小厮猝不及防,被她扎得哇哇直叫。于是纷纷闪躲,生怕再被刺到。 “别过来!” 小丫头握着针,手也是抖的。 海云舒这时才瞧清她的模样。 这不是…… 海云舒想到了一个人——这不是阿双吗? “上啊!”胡绣娘喊道。 随着她的叫声,门口突然冲进来几个壮硕的家丁,他们手里拿着棍棒,直奔着小丫头冲过去。 海云舒上前,下意识将阿双护在身后:“干什么?仗着人多,你们欺负一个小姑娘?” 胡绣娘:“没……没人欺负她啊,我是怕这丫头胡言乱语,扰了王爷和王妃的清净。” 海云舒没理她,直接问:“阿双,你别怕,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小丫头抬起头,眼中噙泪:“夫人,你还记得我?” 海云舒扶她起来:“我自然记得,你是潘秀的女儿。” 小丫头感激地点点头:“嗯!” 她母亲潘秀原本是程家的一名绣娘,最初是由海云舒引荐的。 海云舒是念着潘秀没了丈夫,又带着一双儿女,难以安家立命,给她找了这么个差事。 后来,程府被抄。海云舒原打算带着她一起走的,可是潘秀说,父母在老家给她另寻了一门亲事,要再嫁了。 海云舒也替她开心,还给了她二百两的份子钱。 她记得,潘秀生有一对儿龙凤胎,女孩叫阿双,男孩叫阿全。 海云舒心里是极其感谢阿双的。 前世,海家被陷害,惨遭灭门。府里男丁尽被屠戮于菜市口,无人收尸。 但凡被砍头的人,其家人收尸时,都会找裁缝把斩断的身体缝合起来。 可海家是犯了谋逆大罪,哪个裁缝也不敢接这笔买卖。 唯有阿双挺身而出,仗义出手,把海家的三十二具尸体缝得严丝合缝。 听闻,冰天雪地,她伏地而坐,满身满手的血污,不眠不休地缝了两天两夜。 这才让海家人落了个囫囵尸首。 既是海家的恩人,海云舒又岂能让她在这小小的绣坊里受欺负? 海云舒问:“阿双,你不是随你娘回乡下嫁人了吗?怎么又回京了?” 阿双红了眼眶:“夫人,我娘她已经死了。” 海云舒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叹道:“你娘真是个苦命人,你既然进京,又为何不来找我呢?” “娘说,夫人已经很照顾我们家了,不许我再给夫人添麻烦。” 海云舒握她的手:“怎么会是添麻烦呢?我疼你还来不及。” 几番对话下来,在场的人都听出了眉目。 胡绣娘更是上演了变脸戏法:“哎呦,原来王妃和双姑娘认识啊,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瞧我这瞎眼的毛病又犯了。” 海云舒自是懒得理她,只问阿双:“你刚才不要命地冲出来,是要同我说什么?” 阿双抹了把脸上的灰,磕头道:“夫人,这匹凤锦原是绣好的,可昨日胡大娘把我们几个喊过来,说要用血绣把凤眼补上。 “血绣很费功夫,要将生血染进丝内,我们五人整整熬了一夜,才绣完。是我半夜如厕时,不小心听见她跟一个人说,这血绣凤眼是为了下降头,谁穿这布匹裁成的吉服,必有血光之灾。 “双儿胆小,原本不想管这闲事,可今日见这衣服的主人是夫人您,这才不得不挺身而出啊。” 海云舒转身:“她说得可是真的?” 胡绣娘跪地:“王妃别听这丫头瞎说,血绣是为了让凤凰看起来更栩栩如生,什么下降头,什么血光之灾,若我这作坊天天琢磨这些鬼神之说,还做不做生意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额头上已沁出点点冷汗。 海云舒扫视众人:“胡绣娘,你是聪明人,这作坊也是你安身立命的本钱。你若好好做生意,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可你若是心生邪念,害人害到我头上,我必不会让你好过。” 她点头如捣蒜:“王妃说的是,王妃说的是。” 海云舒回头问江成璟:“王爷,你可有急事?” 江成璟早已看穿了她的心事:“没有。” “那不如陪我一起审审案子?” 他抄着手:“随你。” 海云舒继续说道:“胡绣娘,这件事各执一词,既然牵扯到我,又添了鬼神之说,我总要问个清楚。” 胡绣娘捏了把汗:“是。” 海云舒指着那匹凤锦:“拿上来,我要亲自验一验。” 她抬手,将银针依次插入凤锦之中,挑开缎子上的丝线。 胡绣娘看得心惊胆战。 只见海云舒用力一拆,凤锦被扯下一块,里面赫然缝着一个小小的血色符咒,上面还绣着海云舒的生辰八字。 “这是什么?”海云舒将它捏在手中,冷冷地看向胡绣娘。 胡绣娘脸色一白:“我,我也不知道啊,这缎子是从胡商那里进的货,我们绣坊只是绣花样,跟我们没关系啊……” “你不知道?”海云舒冷笑:“除了你,谁能将这匹缝有符咒的料子准确无误地推荐给我?” “这……这我怎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存心陷害。” 海云舒问阿双:“你说你听到胡绣娘跟人勾结,可看清是谁了吗?” 阿双摇头:“没有。” 一听这话,胡绣娘理直气壮起来:“根本就没有的事,你就是空穴来风,肆意栽赃。没准儿这符咒就是你缝进去的,又故意在王妃面前邀功卖好,踩着咱们姐妹们的骨头攀高枝!” 此话一出,有几个绣娘向阿双投来愤怒的目光。 “一个乡下丫头,还想削尖脑袋往王府里钻。” “就是,要钻也别害咱们啊,咱们就靠这手艺吃饭了,传出去,还怎么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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