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人……可是熠国的凝月帝姬?”我缓缓问到。 季吟闭目点了点头,“凝月帝姬心思单纯,待人和善,又心思灵巧,所以当年深受先皇的宠爱,再加上先皇并无储嗣,所以他时常会亲自教习凝月帝姬,长此以往,凝月帝姬便逐渐开始摄政,岂料这正是悲剧的开端……” 一行行清泪自季吟眼里滚落而下,她接着说:“一次契机,凝月帝姬和当时还是太子的萧茂岸相遇,她一眼就相中了萧茂岸身后那个衣着朴素却难掩风华的随从,后来我们帝姬绞尽脑汁让他留在了熠国,他们两人天天相见,直到我们帝姬有了您后,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渊国小王爷!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计谋!只是为时已晚,我们帝姬早已对他推心置腹、无所不言……” “永平王得到情报,本可以借此一举拿下熠国,怎奈彼时他已对帝姬用情至深,一边是家国情怀,一边是儿女情长,在最后的时刻,他终究选择守住了内心。自那以后,我们的帝姬便仿佛失去了灵魂,每日恍恍惚惚、神魂颠倒,她不顾熠国朝野的反对,毅然来到渊国,亲自走了一遍永平王走过的路,最终落脚在永平王府……” “再后来,我便听说永平王府莫名失了场大火,府上无一幸存……” 说到这里,季吟的情绪几乎早已崩溃,她长按着脑袋两侧,拼命地摆动着。 她嘴里说:“凝月帝姬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无她,便也就没有此刻的我,彼时知道真情的唯有我,我不得已,只得寻求皇室宗亲的帮助,怎奈他们皆是狼子野心,根本没有人在意事情的真相。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中的执念,我必须得去替她报仇,于是我便决定独自行动……” 她抬手缓缓从脸上抹过,一张肉色的面皮自上而下垂落,面皮之下,是一副沧桑的容颜。 看来这些年来,她所经历的远比我想象的要艰苦…… “这些年来,我苦练功夫,一直在寻机刺杀皇帝,只可惜……我的行动计划被舒妃看穿,她为了制止我,给我灌下了软骨散,这样我几十年的功力便尽数散尽,我再也不能给主子报仇了……” 至于舒妃为什么不将这事上报,想来原因无非是舒妃也是熠国人,她到底多少有些情怀在其中,但她又不能见着自己的宫人做错事而不顾,便只能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以此来制止季吟…… “郡主,奴婢……奴婢是不是多言了……” 我摇摇头,又问:“你一个弱女子,哪来的勇气与力量与皇上博弈?” 她的眼眸里透着些许坚毅,只听她说:“若不是被他们设计,我们帝姬或许能长命百岁,永享安乐,只可惜,家国凋敝,王府灭门,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年的永平王府并非无一幸存,”我轻轻说:“如果我说,我就是那唯一的幸存者呢?” 她猛然抬头盯着我。 我嘴唇轻蠕说:“你可还记得当年凝月帝姬离宫时腹中尚孕有一子?” 她颤巍巍地抬手指向我。 我笃定地点着头。 ----
第31章 成全 锦月的病情日益加重, 我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软骨散之毒伤身却不伤心肺,若锦月所中之毒确为软骨散,她只会丧劳作力罢了, 可锦月在小染轩的这些日子,身体每况愈下, 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 我想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我自诩略懂医术, 但锦月的病况复杂,我根本无法判断出舒妃给她吃的具体是什么药剂, 我该开些什么药方去克制它。后来我借口自己身体不适,皇上才请来太医, 可惜诊断之后, 太医院的太医也拿她没办法。 我在束手无策之时,大哭了几场之后, 突然瞥见了床前悬着的药囊,我记得这是当初我离开黑枫寨时, 某人作为离别之礼赠予我的,它的药效我是见证过的,我想它或许能在锦月的身上起到作用, 没多加犹豫,我便扯下了它们, 奔去了药膳房。 锦月在宫里早已被多方留意,这个时候,我放心不下任何人,我必须亲自动手煎药, 望着瓦罐里那汩汩的药汁, 我突然想起了这些药材的主人, 我想这个人肯定能医好锦月的恶疾。 当初我领他入宫时,他曾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说,往后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我。现如今正是我需要他的时候,不知道像他那样聪明到极致的男人,敢不敢随我淌这趟浑水…… 不出所料,我被拒之门外了。 醉樱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抱怨道:“小姐,这人一直不将您放在眼里,您就这样任由着他那般肆无忌惮吗!” 照理说,我是主子,他是我宫里的人,他本不应忤逆我,但是前些日子他向我表面心意时,我没有正面回应他,所以眼下我的境遇大抵算是报应了…… 醉樱怜惜我哭肿了眼睛,又消瘦了不少,却还要平白在这遭罪。她本身单纯,我想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过复杂,索性缄默不语,只是轻扯出一抹微笑,“罢了,这次是我们有求于人。” 正说着,只见一人摇着折扇,慵懒地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朴素的服饰却难以掩盖他眼底的精明与算计,他那独特的气质叫人一眼就能瞧出他的与众不同。 “难怪我大清早就一直哈欠连天,原来是有人在惦记着我呢?” 平日里,我最看不惯这等纨绔模样,然而今日不知为何,我竟丝毫不反感他的这般作态,倒是醉樱有些沉不住气了,“你这个狗奴才,见到主子还不行礼!” 我连忙压住了她。 “我现今前来确有一事相求。” “啊?堂堂一介郡主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小肆掏了掏耳朵说:“或许是我听错了吧。” 他这院里时不时有人穿梭,我望着他那副没事找事的样子,终究还是放弃了揍他的念头,谁叫此时我有求于人呢…… 见他没有让我进去说话的意向,我便只好冒着凉风,站在门口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他听。 小肆不愧是“神医”,我半天探不出的病情,他只需察闻几下便将病因找了出来。 我记得在黑枫寨时,小肆曾向我倾诉说他出生便带有剧毒,自小身体羸弱,常年泡在药罐子里,即使是这样,依然难医一些古怪的毒。 他终究也是个可怜的人,他若不那么强势,倒也是个不错的人…… 望着他写在纸上的几个字,一股恐惧之情不禁自心底油然而生。 “七、耐、香!”传闻这药出自熠国与渊国边境的悬崖之上,药性剧毒无比,初服时浑身发热,四肢无力,如置身于碳火之中,待服药之人陷入昏迷时,它会散发出异样的清香,冲击着服药之人的身心,促使他不得不清醒过来,但身体上的难受实在是难以支撑,几番折腾之下,此人便会体力全无,全身疲软,不出七七四十九日,这人便会化为脓水,消散于无形之中。 “这……下毒之人好狠的心啊!”醉樱在一旁吓得哆嗦不止。 我心下不禁凛然,我怎么也想不到,舒妃那样一个看似温文儒雅、贤良淑德的女子竟然是这般狠毒! 我与小肆对视了一眼,我想从他的神情里获得些什么,但他隐藏得极深,什么情绪都不曾流露。片刻后,他一言不发地丢下张单子便走开了。 此般,我已是万分感激了。 小肆看起来冷酷无情不讲道理,然而有些时候,在某些方面,他还是挺值得信赖的。自他答应来小染轩常住,我便知晓他定有十足的把握医好锦月。 有了小肆的药方子,太医院里的那些老太医们很快便凑齐了药来,其实这些都是很普通的药材,药房里随处可见,但混杂在一起,用不同的方法煎、熬、服用,便又是一种功能,可抵抗那剧毒无比的七耐香。 在一众人的悉心照料下,锦月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 皇上知晓此事后,特意命穆公公亲自送来了一株百年老参,说是给小染轩留存,不过送礼的宫人刚踏出门外,我便转手将老参赠与了锦月。 “皇上赐的,你收下吧。” 锦月推诿说:“郡主,这分明是皇上赐给您的宝贝,奴婢实在无福接纳。” 我靠近了她,掀起半只被角坐在床侧,将手里的物件强行塞给了她:“我叫你收着你只管收着便是。” 棠溪笑意盈盈地在一旁附和着:“锦月,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你就安心珍藏着吧,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日后多多用心服侍主子便是。” 锦月望了望棠溪,又转眸望向了我,迟疑了片刻,终于将我手里那极其珍稀的人参接了过去。 之后,大抵因为春寒料峭,我在去了一趟御花园之后便感染了风寒,整日鼻塞耳鸣,久久不能出门。皇上得知这事之后,常常亲自登门看望我,还特意命人从边境捎来一些极其珍贵的药材,这般下来,我和锦月的病终于在春夏之前彻底痊愈了。 近段时间,皇上来得格外勤,宫人皆道栖晴郡主荣宠至极,连小染轩的宫人们都认为皇上对我关爱有加,唯有我知道,这一切不过只是我为了成全皇上与锦月而演出的一场戏罢了。 我托着脑袋靠在窗边,望着门前熙熙攘攘的宫人,那些人相聚在草坪上打打闹闹、谈笑风生,望着那一副副稚嫩无害的面庞,我不禁有些羡慕他们……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该多好,如我这般年纪,或许正与同龄之人踏青赏花,或许尚在父母膝下谈笑承欢,或许早已有了心仪之人,花前月下共话桑麻。 可惜这些对寻常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于我却是奢望…… 我尚未及笄,却要背负着家国被强占、亲人意外离世的伤痛,这叫我如何像同龄女子般无忧无虑…… 我望着昏黄铜镜里的自己,眼里满是凄凉之意。 院里的梨花初初展露枝头,春天快要过去了,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了,我想,有些事情再不去做就迟了…… ----
第32章 准备 锦月性情温顺, 做事有条不紊,我自是格外器重她。我将她安排在我的屋子里随侍,我屋子里的宫人尚且算多, 所以不需要她去做粗活苦活,我只是常常与她交流舞艺, 或是去花园里赏花踏青。 我生来极爱花草树木, 所以我的院子里种满了花木, 这个时节,草木纷纷伺机萌动, 正是换盆的好时机,我便吩咐锦月协助我给院里的植物们施肥浇水。 所谓换盆, 就是将旧年的植物松松土壤, 挪到相对较大的一个盆里,施以薄肥, 浇上定根水,而后放在阴凉的地方, 待它们完全服盆,才可放在有阳光的位置正常养护。 我与锦月忙得正欢,醉樱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只见她手里捧着食盒,诧异地望着满地狼藉的场面, 不解地问道:“小姐,这一地都是污泥,您怎么可以亲自劳作呢,这种事情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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