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百花络,感激涕零地望着萧鸿涯说:“今日若非二皇子眼力过人,我又怎能找回这物件!殿下的恩情我已铭记在心,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谢。” 这时宫人已将茶点布置妥当,我便顺势邀他进屋叙叙,怎奈他说自己必须要赶在宵禁之前出宫,于是我也就没他强留他,只再次表达了下谢意便交代宫人送他出去了。 * 这夜的雨下得极大,一连数日都不曾见到过阳光,我整天只能在屋子里温书习字、看花赏草,情绪自是格外消沉。 锦月见我神思恍惚,便想着法子逗我,然而近日我心思满满,她说的那些故事我根本无法听进耳里…… “郡主,药汤来了。” 我放下手中执着的笔,微微抬起眼皮望向锦月手中托着的杯盏,轻声说:“放着吧。” 苦涩的药味自杯中飘溢开来,我的眉头不禁微皱起来,再一吸气,只觉心中隐隐有些呕意,忙抬手捂住了嘴。 “郡主,这药要趁热喝,待凉了就失了药效了。”锦月苦口婆心地劝着我。 我本就略懂些医术,这药为何物我自是一清二楚,这药有何功效我亦是明明白白,然而此时我就像是个顽劣的孩童,偏就是不想喝下它。 “郡主……”锦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门外传来一道沉重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皇上爽朗的笑声—— “梨儿,又在耍小性子了?” 见了来人,锦月急忙掖了掖我的衣角,跪在了我旁边的地上,我自座上站起,也随之跪了下去。 “恭迎皇上。” 皇上大手一挥说:“不必多礼,朕今日过来没别的事,就是听说你身子不好,便顺道来瞧一瞧你。” 承蒙皇上厚爱,我搬到芳林苑后,他隔三差五便会“顺道”过来看望我,并顺手送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讨我欢心,今日他带来的是西域云裳锦缎,这料子极为细腻,摸起来手感十足,锦月见了不禁连连称赞,她小声对我说:“郡主,这缎子可是件稀罕的物件,听说整个大渊国一共就那么一匹,宫里的娘娘们求都求不来呢,如今皇上却将它赏给了您,可见皇上对您真好!” 我颔了颔首,命她将东西暂时放置在里屋。 “梨儿,朕听说你最近总是不愿喝药?”皇上试探性地望着我。 我侧眸瞪了锦月一眼,暗道定是她跟皇上告的状! 锦月微微垂着脑袋,挎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郡主的病情日益严重,若再不用药维系,恐怕……恐怕难以抑制病情,郡主意气用事,奴婢无奈之下只能将事情告诉了皇上,奴婢知道,如今只能皇上能劝得动郡主您了……” 果真是她!不过我深知她一心望我好,且并无旁意,便也没有责备她,只是幽怨地瞥了她几眼。 “良药苦口,”皇上执着勺子,在药汤里搅动了几下,对我说:“梨儿,你如今正值大好年华,怎么可以自暴自弃呢?再者……你不想见一见熠国的山河?” ----
第38章 赴宴 “熠、国……”我喃喃道:“皇上认为, 梨儿与熠国有何牵扯?梨儿又为何要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国度?” 对面之人目光如炬地望着我,嘴唇蠕动了几下,轻描淡写地说:“那里终究是你母亲生长的地方, 朕曾在那儿见到过你母亲最耀眼的面庞,只遗憾朕此生恐难再踏入那里半步。梨儿, 你若有机会, 不妨回去看看吧, 替朕,也是为了实现你自己心中的夙愿……” 一次次背叛疏离, 一次次追悔莫及,他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变幻莫测, 或许这就是龙子的本性吧。 随驾十余载, 我自认为我从未读懂过他,同样的, 他自以为掌控万物,然而我坚信, 他未必真正了解我的内心。 我冷笑道:“梨儿从未有此奢想。” “罢了,随你吧。”皇上见我今日有些不在状态,便也没再多留, 跟锦月交代了几句便回宫了。 事后,我回到寝宫准备歇下, 却听锦月说:“郡主,奴婢先去将皇上送来缎子收好,然后再来服侍您歇下。” 我连忙道:“不必收着,它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 我与小肆已冷战数月, 在这期间, 他依旧只是深宫里默默无闻的一个小侍卫, 我依旧很少见到他,只是偶尔在宴席之时才会在宫殿附近瞥见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时,我的心下总是会产生一股不可名状的痛,这次亦是。 我与锦月行走在长长的宫道之上,我俩交谈正欢,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转身望去,一众侍从随着一顶软轿朝我的方向缓缓而来。 “郡主万安。”走在前头的侍从们躬身朝我行着礼。 打眼望去,只见一人身着侍卫宫服,赫然立于人群之中,任由旁人投来质疑的目光,他自巍然不动。 日光迎面打来,从他的发间穿过,落在我的脸上,我只觉一阵心悸。锦月见我扶着额头、一副痛苦的样子,忙上前搀住了我,皱眉说:“郡主,您身子不适,咱们还是改日再去吧。” “梨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软轿前的帘幕忽得被一只芊手掀开,随之出现我面前的,是萧鸿奕的俊脸。 “五皇子,”见来人是他,我立刻笑盈盈地凑上前回答他说:“我们正准备出宫去!” 萧鸿奕好奇地问:“今日非年非节,怎么想起出宫了?” “前日我丢了件宝贵的东西,幸亏二皇子替我找回来了,如今得了皇上的恩赏,我想着,恰好可以还了二皇子的人情。”我指了指锦月怀抱着的云裳锦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与他听。 萧鸿奕听了我的话后,若有所思地杵在原地,顿了顿才说:“好巧不巧,二皇兄今日邀我前去赏菊,既如此顺路,你不妨与我们同去。” 我喃喃道:“我怎么没听说二皇子今日要在府上设宴……早知如此,我就不去叨扰你们了……” 萧鸿奕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的情绪,他没等我说完,连忙出声打断了我的话,“难怪我听二皇兄一直在念叨说今日将有贵客前去,原来他口中的贵客就是你呀!” “二皇子与五皇子盛情难却,梨儿恭敬不如从命!”我知道他在替我解围,故而也没去说穿,只是欢欢喜喜地应了声。 “来,”萧鸿奕俯下身子,将手递来,“梨儿慢些,我牵你上来。” 他神态优雅,动作轻柔,言辞又极其恳切,我不由自主地将手搭了上去,微一借力,便攀上了他的软轿。 “呵。”隔着轿帘,只听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清晰的冷哼,伴着阵阵轻巧的脚步声,是那么刺耳伤人。 我强忍着心下的痛意,当作没听见外面发出的响动,只安安稳稳地坐在轿辇里,若无其事地和萧鸿奕闲话家长。 今日天气甚好,二皇子府上的鲜花开得极其旺盛,府上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二皇子整个人也春风满面的,家仆们奔来走去,有条不紊地打理着上下。 我望着面前这番繁盛的景象,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十余年了,娘亲的冤屈很快就要得到昭雪了…… “郡主?”一道男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挥了挥脑袋,只听二皇子接着说道:“郡主,到你了。” “啊?”我方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因而也不明白二皇子所指。 “二皇子做的词是‘鸣虫不解秋蝉意,半生萧条半生荣’,我作的词句是‘尘埃无意染落红,偏叫西风卷大鹏。’”萧鸿奕指了指我身下的杯盏,笑着说:“梨儿,轮到你说下一句了。” 闲雅之人相聚时最爱玩的就是曲水流觞了,我在宫中闲来无事时玩过不少回,应付这等场面自是不在话下。 我撸起袖子,仰头豪迈地将酒一饮而下,随后张口欲作词,然而脑袋却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我缓缓环顾着四周,这周边明明有许多景象,然而我却一句都说不上来。 我真是一点儿灵感也没有了…… “梨儿?”萧鸿奕诧异地望着我,柔声问道:“你的脸色如此煞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多谢五皇子关切,梨儿只是昨夜受了点寒,早上起来稍有些有气无力,无大无碍的。” “如此就好……”萧鸿奕还准备再说什么,却听二皇子一干人等在那起哄道:“栖晴郡主,怎么不说话了?” “郡主是不是做不出来呀?哈哈哈哈!” “既然做不出词来,那可要接受惩罚咯!” 我幽幽地瞥了他们一眼。 又听二皇子扬手说:“郡主没作出词,按规则应当自罚三杯,然而郡主当下身体不适,我也就不为难郡主了……”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萧鸿奕,笑说:“素闻五弟与郡主关系甚好,当下,五弟不如替郡主罚酒三杯,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萧鸿奕听了他的话后,正准备吩咐人将我面前的酒盏取走,不想却被一道身影抢先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去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五皇子稍晚时有公事要处理,奴才既奉上头旨意照看主子,这三杯酒当由我来替五皇子饮下。” “四……小靖子!”萧鸿奕连声喊道:“小靖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作主张替我饮酒!” 小肆抹了抹嘴角残余的酒水,目光瞥向我这边,未置一词。 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突然,只听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哄闹声,我们一行人的注意力尽数转移了过去。 “外面发生了什么?”我拉住一个匆忙路过的老人问道。 老人答道:“回郡主的话,奴才听坊间传言说,熙市街一带下起了白雪……” 我挑了挑眉,“渊国年年都会下雪,这有什么稀奇的?” 老人连忙摆着手道:“唉,说来也怪,熙市街别的地方晴空一片,雪花偏偏只落在老永平王府一处……” 听了这话之后,我侧过身子,只见周边众人面色各异,各自似乎都有着各自的心思。 “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老人皱着眉头,摇头叹气地走远了,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我沉思了半晌,终于抬起了眸子,不巧正撞上二皇子投掷过来的目光,我冲他笑了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眸对身边人说:“你知道永平王府为什么会落雪吗?不是寒气来了,而是凛冬将至……” “曲水三秋扬飞雪,流殇十年一户寒。”小肆扫视了一眼四周,缓缓开口说:“诸位,酒我替郡主喝了,词我也为郡主做了,这局可算就此解了?” “曲水三秋扬飞雪,流觞十年一、户、寒……” 十多年前他早已离宫,又怎会知晓宫廷内外发生的那件事,此刻又怎会猜出我的心思…… 我惊诧地望向他,试图重新审视着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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