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了塔西亚小姐这次来到杜德的原因……”乔希里欲言又止,“事实上,三年前父亲就认为她是成为泽尔文新娘的最佳人选。” 温芙想起那天在港口安德烈说的话,这个消息叫人意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泽尔文已经二十一岁了,作为继承人,他的婚事早就应该被提上议程。 乔希里显然将她的沉默当成了失意:“你呢?你对泽尔文还抱有当初的那份心情吗?” 温芙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乔希里看着自己的目光中会隐隐带着同情,她自己都快忘了在议会厅的舞会上,她当众说过什么了。 “您知道的……”温芙犹豫了一下,显出一点黯然神伤的模样,“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么说来你已经完全放下他了?”乔希里试探道。 温芙:“与其说放下,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无望的仰慕。” 乔希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是想要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来,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说:“您的爱令人敬佩。” 温芙不知道乔希里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跟她说这些,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今晚的这个小插曲,她很快接到了自己的第二份正式委托。和第一份委托相比,这份委托的报酬就要显得丰厚许多——公爵夫人请她替刚来花园的塔西亚画一幅肖像画。 温芙无法拒绝这份委托,因为严格来说,她是艾尔吉诺出钱培养的画家,她在鸢尾公馆的画室学习了三年,现在到了她该回报投资人的时候了。
第46章 温芙下午按照约定来到花房,她打算在这里为塔西亚画一幅肖像画。 盛夏已经过去,但花房的气温比外面要暖和一些。因此当室外的草坪已经泛黄,花房依然还有几朵玫瑰正在开放,温芙打算以此为背景画一幅《花房中的少女》。 可是当她来到花房时,却发现塔西亚已经到了。她穿着一身华丽的纱裙,仪态端庄地坐在椅子上喝茶,面前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而泽尔文坐在她的对面,侧坐在桌边架着腿,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开一半的书。 不得不说,在满室鲜花的映衬下,眼前的男女就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温芙在原地停下了脚步,泽尔文最先注意到她的到来,紧接着塔西亚也抬起头,当看见温芙的时候,她的神情有些意外:“公爵夫人请来为我画画的人是你?” 温芙没有否认,她也同样好奇公爵夫人的用意。她找了一个位置专心摆好了画架,开始前她看着面前的两人谨慎地确认了一遍:“请问这幅画上要有几个人?” 塔西亚在此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飞快地瞥了眼身旁的泽尔文,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泽尔文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是应公爵的要求。扎克罗从三年前就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自从塔西亚来到杜德之后,他便试图极力撮合这对年轻人。 “有什么不一样吗?”泽尔文看着温芙问道。 温芙斟酌了一下:“一般来说,一幅画上人物越多,耗时越长,所以……” 泽尔文:“酬金越贵?” 温芙一顿,默认了他的说法。 安静的花房里,塔西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番话的意思,身旁的男子已经发出一声细微的嗤笑。温芙坐在画架后假装没听见,泽尔文低下头,抬手将膝盖上的书页轻轻翻了过去,漫不经心地说:“那就不必了。” 刚冒出头的期待覆灭了,塔西亚有些哀怨地看了眼坐在画架后的女孩。 温芙埋头准备开始她今天的工作。 当模特是一件累人的活,这需要你几乎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塔西亚很快就开始感到疲惫。 这间略带几分闷热的花房里,一共只有三个人,可是另外两个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没人感到这一个小时有多么漫长。 塔西亚终于忍不住转动了一下有些沉重的脖子,装作不经意地朝一旁看去,这才发现泽尔文的注意力并不在那本被他带来打发时间的书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长久停留在画家的身上。 这宁静的午后,空气中隐约浮动的玫瑰香气叫人沉浸于一场夏日的梦境。悄悄爬上花架的藤蔓枝叶繁茂,日光透过叶片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叫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塔西亚注意到了他的走神,这叫她一颗心忽而感到不安起来。 “您在看什么?”塔西亚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的声音打破了花房的宁静,温芙从画架后抬起头,泽尔文也终于回过神,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头扫了眼许久没有翻动过的书页,过了一会儿才随口回答道:“一首无聊的长诗。”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午睡刚醒,神思中还带着一丝昏沉。他一目十行地将书翻至下一页,欲盖弥彰地说:“它赞美伊文的玫瑰如国王权杖上镶嵌的宝石那样耀眼。” 塔西亚当然不关心那首诗,她按捺着一颗不安的心,只是循着他话往下说:“真可惜我没有去过伊文,那地方的玫瑰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什么不一样的,或许只是颜色有些特别。” “是什么样的颜色?”塔西亚心不在焉地问。 泽尔文沉默了一会儿,他脑海里现在想不起任何一朵玫瑰的颜色,于是只好随口敷衍道:“大概像这本书的封面,又或者和您发间的缎带差不多。” 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始终沉默坐在对面的温芙朝他投来了不易察觉的一瞥。 泽尔文迎上了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问:“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温芙像是克制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甚至停下了手里的笔,指着塔西亚发间的缎带说道:“那是正红色。”随即,又指着他膝盖上的书,严肃地说:“这是深红色。” 她像是试图教会他分辨这些红色之间的不同,诚恳地指出他的错误:“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显而易见。” 很好。泽尔文迎视着她的目光心想:现在自己在她眼里不但是个毫不懂画的傻瓜,还是个分不清颜色的瞎子了。 “我觉得都差不多。”泽尔文嘴硬道,“谁会在乎一朵玫瑰是什么颜色?” 他居然说没人会在乎玫瑰花是什么颜色。温芙不赞同地说:“您难道会带着一束白玫瑰去向您心爱的姑娘告白吗?” 泽尔文神情一僵,口气生硬地说:“我不会去向哪个姑娘告白,更不会带着一束玫瑰花。” 他未来的妻子或许会有一整座花园的玫瑰,可不出意外的话,她收到的唯一一束来自他的玫瑰大约是婚礼上的手捧花,而除去筹备婚礼的仆人之外,没有人会在意那束玫瑰花是什么颜色。 但温芙听完这句话后,立即遗憾地看向塔西亚:“您也这么想吗?塔西亚小姐。” 塔西亚简直不知道这场对话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不过这句话里对方像是将她默认为那位将要收到花的姑娘,又使她一时间冲淡了不少先前的郁闷。 “我想与收到什么颜色的花相比,送花的那个人更加重要。”塔西亚略带羞涩地回答道。 “您真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小姐。”温芙说,“愿您早日收到爱情的花束,即使那不是一束玫瑰。” 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对话,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塔西亚因为她的这句祝福而流露出了欢欣的笑容。一旁的泽尔文神情变化不定,半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随后的时间里,花房再没有一句交谈。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绘画的时间结束,等泽尔文与塔西亚一同离开花房之后,温芙有意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注意到椅子上被落下的那本深红色封面的诗集。 温芙迟疑了一下,好奇心占据了上风。她翻开那本诗集的封面,没等她仔细读一读里面的内容,花架后却忽然传来声音:“你在干什么?” 温芙吓了一跳,她蓦地转过身,就看见去而复返的男人靠在花架旁,眉梢微挑地看着她。 温芙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心虚的,想想他也在马车上未经同意翻看过自己的画册,一时间也镇定下来。她将那本诗集递给他:“我想这是您落下的书。” “我知道,”泽尔文缓缓朝她走近了几步,从她手里接过那本诗集,“我故意落下的。” 温芙没想到他说得这么坦然,一时接不上话。 她这会儿倒是显得沉静又稳重,也没了刚才那点儿耍小聪明的模样。 泽尔文问道:“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温芙:“您想听我说什么?” 泽尔文的语气微微带刺:“我以为三年里你学了不少漂亮话,知道怎么哄人开心了。” 温芙知道他说的是刚才花房里的事情,她态度良好地解释道:“塔西亚小姐是我重要的客人,在这幅画完成之前,我不希望得罪她。” 泽尔文淡淡地说:“我母亲找你来的目的,恐怕不是这样。” 听他说到“我母亲”三个字时,温芙掀起眼皮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感觉。 泽尔文与洛拉其实并不太像,他甚至也不太像公爵,或许是因为性格的原因,相较于他的父母,他眉眼的形状看起来总叫人感觉更加锋利,带着一股天生的傲慢。这一点上,他倒是更像他的祖母安娜和他那位名义上的母亲。 温芙当然知道公爵夫人找她来为塔西亚画画或许不怀好意,不过她并不在意那些:“我只做画家该做的事。” “那你应该知道讨好她没用,你该讨好我。”泽尔文冲口而出。 温芙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以至于泽尔文紧抿着唇角,绷直了脊背。 “您希望我帮您做些什么吗?”温芙平静地说,“如果您愿意继续帮我追查杀害洛拉的凶手,那么三年前我对您的承诺依然有效。” 泽尔文没想到她还记得三年前的约定。 花房静谧的午后,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这一次没有再追问她原因,时隔三年,他再一次朝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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