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游青青一拍桌子,差一点拍掉了丁卯吃饭的筷子,“那打狗棒原是丐帮之物, 在丐帮帮主手中代代相传。不过是, 一次雷帮主酒喝多了误事, 在与江南霹雳堂的上官堂主比试武艺过程中,一个手软,被上官堂主一掌震飞了手中打狗棒,人也醉晕在地,几个丐帮弟子收到上官堂主手下报信,前来将他抬走的时候,忘了将打狗棒捡走。天慕城的巡逻兵路过,恰巧瞧见了遗落在地的碧玉打狗棒,便献宝似地献给了他们城主。可说到底,它还是丐帮所有物啊。主人想要取回自己的东西,乃是天经地义,怎么能算作‘盗’呢?” 她真的好气。 可又不敢真的动气,恐伤了胎气。 从前,她跟师兄、师妹用“青庐三侠”之外的马甲号行事,只管交货与收钱,意外生出来的其他是是非非,概不放在心上。反正马甲号用一个,废一个。 但自有了身孕,她的小心脏似格外脆弱,受不得一丝污水浇上头,有意无意地,便想给腹中宝宝多多积德。 “莫慌、莫慌!” 方幼鱼忙贴心地将丁卯的碗筷摆摆好,“这孕妇啊,都有些古怪脾气。丁大哥,您继续吃、继续说!” 恩威并施,最是叫人难以招架。 这一声“丁大哥”,听得丁卯骨头都要酥掉了,一时忘了神。 方幼鱼见她学得不咋地的媚术生了效,忙提醒他,“丁大哥刚刚说到,那三个贼人去到天慕城城主府上盗取碧玉打狗棒……” “我记起来了!” 丁卯继续说着,“话说,那三个贼人也是贪心,他们若是只盗走丐帮的打狗棒,这事儿还不打紧,毕竟嘛,它本不是天慕城所有物,对城主来说,得了是锦上添花,意外之喜,没了也就没了,兴许城主根本就疑心不到旁人身上,只道是丐帮来人取走罢了。谁知……” “怎地?” “那三个贼人,当时除了取走打狗棒,还顺走了一件天蚕衣。” “怎地,你们城主这么小气的吗?” 万里云有些不爽了,“一件天蚕衣而已,手工再精湛,用料再金贵,也是有价之物。” 当初,是方幼鱼好奇,打开了搁置打狗棒处旁边一金丝檀木盒。 他亦生好奇,探过头去,瞄见了那件薄如蝉翼的天蚕衣,脑中只一个念头: 过了冬天就是春天,过了春天就是夏天,差不多也该到了青青临盆的日子了。 这天蚕衣质地柔软,冬暖夏凉,还能略微地防火防水,防刀防剑,正适合顺回家去,给老婆避暑…… 谁知,它竟是天幕城主的心头宝。 “那可是御赐之物,马皇后生前穿过的衣物!” “什么,死人的东西?” 万里云连连呸了两声,口中直呼,“晦气、晦气!” 他一介粗人,可不管什么马皇后、牛皇后,他心里只有他的老婆游青青。 丁卯却不知如何开罪了他,手中的筷子似也触到危险气息,不自觉地脱了手。 人如惊弓之鸟般,又一次噤了声。 “大师兄,你先莫要管那死人之物,那不是重点!” 转头,方幼鱼对丁卯露出了一记十分不符合她真实性格的甜甜笑容,带梨涡的那种,“你们城主,是不是很想逮住那三个贼人,取回天蚕衣?” “那自然是。” “所以,就派出了你们?” 丁卯点头。 方幼鱼作皱眉状,又道,“可是,你们要找天蚕衣,为何会找到这里来?我们可是良民啊!” “我瞧着姑娘也不像是个贼人,许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吧?” 丁卯很是上道,无须方幼鱼再度引导,便自顾分析了起来,“话说当日,丢了御赐天蚕衣,城主十分震怒。但丢失的是御赐之物,又不能明着去找,便私底下找到他的好朋友——柳生先生帮忙。一路顺腾摸瓜,摸到了幸来当铺的杜掌柜头上。城主毫不吝啬,给了杜掌柜一笔足以安度晚年的银子,连同杜掌柜,使了一计,以万两黄金为饵。没想到,姑娘你恰巧在今日晌午出现。看来,许是我跟错了人。” “老杜出卖了我们?” “老杜居然会出卖我们!” 万里云与方幼鱼大眼瞪大眼,已经在盘算老杜几天后的百种死法了。 “什么意思……你、你们?” 丁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的嘴巴里被游青青生生塞了一个没剥壳儿的鸡蛋,咬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懂了。” 游青青脸上泛出慈母般笑意,比起方幼鱼那个黄毛丫头来,更显韵致。 她看着丁卯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只地上的小蚂蚁,“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丁卯点头。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吴员外,对不对?” 丁卯再点头。 于是,游青青不再笑了,也不再理他,换方幼鱼上。 “看来,丁大哥吃累了也说累了,不如,先睡一会儿吧!” “还……” “好”字尚未说出口,丁卯便被方幼鱼一掌劈晕,倒在了饭桌上。 三人对视过后,都大感头疼。 这个丁卯,杀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要送走,又不知该送到哪里去。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上个月,“青庐三侠”从幸来当铺的老杜处接到一单生意,即到天慕城城主府上盗取丐帮帮主之信物——打狗棒,任务有难度,酬金也不菲。顾主无疑,是丐帮的人。三人一想,这打狗棒原是丐帮之物,帮丐帮取回所有物,这事儿不违背天理人和,也不违背武林道义,便没什么异议。只不过,临走前,心系爱妻的万里云,还顺手牵羊了一件天蚕衣。 正是这一“意外”,引来了后续的祸端。 丢了天蚕衣的天慕城城主,便买通了丐帮的一个八袋长老,走同样的渠道,假借“吴员外”之名,又下了一单生意,目的就是找出盗衣之人。 所谓的大生意,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骗局。 根本就没有什么吴员外,自然也就不存在绣猫大盗盗宝又杀人一事。 都是那天慕城城主的好友——柳生先生编出来的。 这么多年了,那绣猫大盗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像这般,扣在他头上的shi盆子,可是不少呢。 “我就说嘛,这封信上处处都透着古怪……” 游青青正待复盘这一场“阴谋”,突然感受到腹中宝宝的生命活力,“哎呦”了一声。 万里云忙扶住她的腰,轻手轻脚揉了起来,口中不忘训斥他未出生的孩儿太过调皮,一点都不懂得疼惜娘亲。 他见不得老婆受一丁点苦,训斥完了孩儿,反手重重一拍天灵盖儿,自责“好蠢!” 若不是自己手欠,完成任务之余,多顺了一件天蚕衣,也不会招致官兵上门,害得老婆受惊,动了胎气…… 游青青见状惊慌,忙拦下他蓄势待发的第二拍,“你死便死了,可不能叫我肚子里的孩儿,一出生就没了爹!” “是、是、是!” 妻奴万里云忙随声附和,“夫人说得是,咱俩说好了的,此生恩爱两不疑,天地日月可为鉴,谁也不能先去死……” 二人恩爱着、嬉闹着,往卧房里走去。 独留方幼鱼一人仍坐在饭桌前,以手托腮,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好气! 自打护花宫逃命出来,跟着师兄、师姐干了这一行当,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耍弄别人,还是头一回这么被人耍。 *** 当夜,驹儿并没有将任小念一路平安护送回品茗轩。 半路上,她遇到了一个亦懂得画眉剑法,且一心要与她比试画眉剑法的蒙面人。 两人过了三招儿,她就败下阵来,懊恼又颓丧。 蒙面人没有乘胜强攻,也没有奚落她的学艺不精,反而温言相问,“想不想学全套的画眉剑法?” “当然想!” 任小念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这时,蒙面人揭开了他的遮面黑布,竟是宋康。 再见宋康,恍如隔世。 今夜月色茫茫,她人也有些晕眩,很想道一句故人乍逢的亲切话,话到嘴边,却成了,“你……竟然也会画眉剑法?” “小念啊,你看起来真的很不了解我。” “我……需要了解你吗?” “咱们是亲戚啊!” 宋康略感失落。 不过,他向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你听说过‘冼冰’这个人吗?” “冼冰?是什么人……” 任小念记忆里搜索一番,查无所获,继而摇头。 “她是护花宫的宫主。” 宋康口中,往事幽幽道出,“她昔年的爱人背叛了她,伤她亲族、毁她容颜,她于极度伤心之下,创出了这一套画眉剑法……” 任小念听得入了神。 江湖轶事,果然比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戏码,精彩得多! “宋大哥,我发现你懂的好多。” “若跟在我身边半年,到真正的江湖上走上一遭,你也会懂的一样多。” “半年时间?是否太长了……” “不长,不长。” 比起长长的一辈子,一点都不长。 ----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护花摧花,恩耶仇耶 第二天一早, 万里云便驾着马车,载着他的夫人和师妹,赶往幸来当铺, 去找出卖他们的杜老板算账了。 他的夫人和师妹,一个化了病容, 扮作病妇, 一个梳着双环髻、抹了黑土粉, 充当从旁照顾她的粗使丫鬟。 而他这副模样,不用特意打扮, 就是山野村夫一个。 他原是个唐话本里虬髯客一样的豪侠人物,勇武正直, 盖世无双。 只是这些年来, 老婆银子热炕头,生生地被柴米油盐折了粗豪气概, 打眼望去,只剩下粗了。 行了半天的路程, 就来到了镇上。 方幼鱼叫二人等在马车上,她先行去到幸来当铺,将那杜老板绑来, 听听他的诡辩,三人再合计如何处置。 可, 回来的时候,只有她的一个人。 “杜老板,他跑了!” 她手里扬起一个信封,道, “留了一封信和一张地契, 说是愧对咱们师兄妹三人, 要将幸来当铺送给咱们赔罪,不晓得在搞什么名堂。” 游青青接过信来一看,写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杜老板先是动情阐述了一番,他是如何被天慕城主派人威胁,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迫不得已,只能将他们出卖的无奈,再连用几个“奈何”,道出了他无奈的决定:若他们三人不幸被抓,他便想尽了办法,也要救他们出来;若实在来不及救人,他便自掏腰包,备上三口上好的柳州棺材,将他们三人隆重下葬;若天可怜见,他们三人有幸躲过官兵追捕,他便将这幸来当铺的地契献上,权当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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